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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和他之间。这里的场地这样喧哗,让她心烦。可在“到底几点开始啊”、“学长你们刚刚去哪儿啦”、“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组合”、“她们都不怎么好看”、“高子乔你别烦我”……这无数如同鱼群一般将空间填到窒息的声音里,杨颂荏还是能如此清晰地分辨出那个特别的声音——
“给你。”
陈以航温柔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杯柳橙汁,递给阿荏。
“刚刚一直都没有喝水,嘴唇都干了。”
杨颂荏好不容易消褪红晕的脸颊,被他这样一说,又瞬间烧了起来,她愤愤然就伸出手去狠狠掐了他一下,陈以航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地坏笑。
她一回头才看见一脸怔忡,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杨昱美。
还有她身后不断鼓掌吹着口哨的高子乔。
“你……你们……”杨昱美支支吾吾指指她,又指指他们,眼里闪过痛意。
“阿荏已经答应同我在一起了。”陈以航握住了杨颂荏的右手,格外贴心地解释着。
杨颂荏的心底忽然特别感动,他这是在向姐姐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姐姐也喜欢他,现在这样子说,无非是告诉昱美,是他主动表白和争取的,而不是昱美想象里的妹妹一直死缠着姐姐男友的那种桥段,他的坚定,让她瞬间就忘记了之前所有受过的委屈。
陈以航看着阿荏有些雾气的大眼睛,心里感慨,于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鼻翼,“小笨蛋,对不起啦。”
——对不起,之前处理不好和她的关系,让你受煎熬了。
——你以十倍的爱赠与我,我会以百倍的爱回报你。
不要再难受了。乖。
杨昱美觉得眼睛酸胀得难受,她的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如此坚决地表明了不喜欢她的态度。这是她从未受到过的耻辱和失败,败在了自己看似娇弱的妹妹手里。
演唱会在一片荧光棒和“安可”声中结束了。
工作人员疏散了很久,激动的粉丝才带着满足感不舍地从看台上撤离,杨昱美一个人走得很快,转眼就瞧不见人影了。杨颂荏跟在陈以航身后,被他稳稳牵着,他们的头顶,被燃亮的夜空快速地熄灭又亮起,一缕缕的烟花不断朝着地平线西落,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各色琳琅的颜料被搅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让整个天空都烧了起来。
就在杨颂荏正要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男生突然站住了。
她急急忙忙停下动作,幸好他还牵着她,要不然她就险些摔了下来。
杨颂荏纳闷地看着眉心微皱的少年,他的表情忽然冷得不可思议,他握着她手的地方,也正不断地冒汗微湿,杨颂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正看着烟火的那对中年夫妇……
“颜伯父,颜伯母!”她惊喜着叫出声来。
颜正铭和徐夜凉也瞧了过来,就是这一瞬,她明显感觉到,身侧少年单薄的身躯,忽而猛烈一震。
时间它能不能倒退一点,停留在你晴天的笑脸 3
杨颂荏摇了摇陈以航的手臂,“以航哥哥,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你认识颜伯父伯母吗?”
何止是认识……
只是一个走神的瞬间,颜正铭已经携着徐夜凉走了过来汊。
“小航。”徐夜凉在笑着跟杨颂荏打完招呼后,又看向默不作声的男孩子,“最近奶奶身体还好吗?”
陈以航握着阿荏的手突然松开,紧接着,握紧成拳。
站的稍远一点的颜正铭望着少年的神情,无奈地低叹了一口气,“小航,没事可以来叔叔家玩玩。”
徐夜凉亦是慈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颜东这一出国就好几年不回来,小时候你们俩玩得那么好,有空来家里陪陪叔叔阿姨啊。”
陈以航终是克制不了地咬牙闷闷吐出三个字,“手拿开。”
徐夜凉的动作一滞朕。
杨颂荏亦是被这突然的转折刺激得又惊又慌,男生的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排斥和愤怒,陈以航一改往日温和安然的模样,竟然变得冷冽和阴沉。
“以航哥哥……”阿荏有些困惑。
“我们先走了。”连再见都没有的告别,陈以航回头看看杨颂荏,挤出的笑容有些勉强,“阿荏,走吧。”
“哦,那好。”徐夜凉尴尬地收回还停在半空的手,身后的颜正铭走上来揽了揽妻子的肩,朝以航和阿荏点点头,“再见了,晚上回去路上当心些。”
陈以航一语不发拉起杨颂荏就走。
杨颂荏只能被动地拼了命赶上他飞快的步伐,她的思绪早就如断电的电闸,“唰”一下被齐刷刷切断,整个人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适当。想要问“你们之间怎么啦”,可看男生根本没有解释的想法,他的眉间一片冰雪,双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没有焦点,另一只还拎着袋子的手攥紧得发白,她甚至可以听到那些细长的手指关节咔嚓作响。
陈以航终于停了下来。
空洞地望着四周。
嘉年华里很多气球纷纷飞上天空,在烟花的背景下越升越高直到消失不见。源源不断的散场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男孩子牵着女朋友,一群穿着校服大声开着玩笑的学生,爸爸带着儿子,妈妈抱着女儿……无一例外的,都是合家欢乐的幸福画面。可是这些,陈以航再也不能拥有。
忽然有一个到处乱跑的小男孩,撞到了杨颂荏,手里的气球飞了出去,她下意识就举起手抓住。男孩的母亲一边按着孩子的头一边笑着教导宝贝:“快谢谢姐姐。”
“不客气哦。”杨颂荏笑着半蹲身子,把气球的线放进了孩子的小手里。
她一回头,陈以航恰好也在看着这一幕。
杨颂荏永远不能忘记他抬眸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样复杂和沉痛,在浓重的夜色里,在周围嘈杂的人群里,他像一个纯白而安静的悲伤牧童。她之前这一整晚所有饱满高涨的情绪,忽然间全部硬生生压了下去。仿佛脚下忽然生出庞大繁杂的根系将她钉在那儿,动弹不得。不能出声,也不能走近他,唯有沉默,和空气里寂寞的寒意,不断肆虐。
她这才记起,子乔好像说过,陈以航的爸爸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了。
十二月,凉城下起了大雪。
一层一层,洁白盈满大地。学校的泡桐树枝干上挂满了雪白的细碎,轻轻摇摇,滴到学生的脖子里,就会引起类似于“你找死啊”这样子的一阵笑骂。
圣诞节就快要来了。
初三和高三的孩子们也无法在圣诞热烈的气氛中保持继续认真学习的状态,还在几个礼拜前,男生就答应要送给杨颂荏一个独一无二的圣诞节。“独一无二”,杨颂荏在课上转动着钢笔尖,又走神了。下课铃响了好一会儿,杨昱美趴在桌上打起瞌睡,英语老师意犹未尽地看着还剩二分之一的试卷,遗憾地宣布:“这一节课就上到这里吧,下课。”
四十几道幽怨的眼神顿时变得欢快,姐姐拎起早就收好的书包,恹恹地等在桌旁。
这几天,她跟杨颂荏之间一直不大对劲。
就连班上的女生都在背后咬着耳朵,“双胞胎嘛,肯定是从小吵到大啊。”
“我看不一定,杨颂荏性格多好,八成是姐姐又自己耍脾气了。”
“哎哎,你们说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姐妹二人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姐姐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你看多了吧”
……
“真烦。”最讨厌这些似是而非的捕风捉影。
在杨昱美的嘀咕声中,姐妹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让杨颂荏庆幸的是,姐姐并没有对以航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有太多的微词,估计是受芙缇妮酒吧那件事情的影响,她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杨昱美忽然捅了捅低头走路的她,说,“你不是有事要找陈以航吗?”阿荏则像是被人突然从被子里唤醒一般,双眼上留有蒙蒙的光,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前方不远处的少年身影,才大声地喊:“以航哥哥,等一下。”
她很快跑了上去,背着的书包里却因拉链未拉紧而掉出了一小幅工整折叠的纸。
杨昱美骂了一声“迷迷糊糊”,将纸从地上捡了起来,本想跟上去,又觉得没趣。
她展开那张纸。
是一副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靛蓝色的长裙少女,长发飘逸,站在盛夏的泡桐树下,淡紫色的花瓣落到她的肩上,被她侧目拂去。视线就此定格,她的轮廓被勾勒得极美,有杨昱美从镜子里完全看不到的美丽,那是自己并不具备的气质。
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时间它能不能倒退一点,停留在你晴天的笑脸 4
画面的右下角,有少年漂亮的签名:陈以航。
陈以航……
杨昱美不自觉间走近了一些。在她视线的正前方,杨颂荏低着头在包里找什么东西,唇边噙着笑,陈以航的目光轻缓而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汊。
“怎么不见了?”女生小声地嘀咕着,一回头却看见姐姐手里握着的画,“姐,原来在你那啊!”
下一秒,手上捧着的画就被抽走。
像是曾经有过的幸福,那么轻易地就被后来者抢走。
杨昱美的眼泪险些被逼了出来,她很想冲上去抓住妹妹大声质问,问问她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嫉妒果真是世间最可怕的妖魔,你以为已经将它彻底杀死,说服自己眼不见为净,也许胸怀宽广一些还可以为他二人送上祝福,到头来才发现,被强压下去的心绪更像是一头蛰伏多日的猛虎,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刻,就会疯狂反扑……她愣愣看着那个少年——她喜欢却得不到的人,心底渐渐涌上了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
那种情绪名之曰“恨”。
朕
升了初三之后,杨颂荏周末去郊外写生次数少了很多,但她成绩好,又素来听话,杨秉文和风萍便也对她管得不是很严,所以空闲时候,她还是会出去透透风。
陈以航在离她家几百米的地方等她。
下着小雨的夜晚,男生站在路灯下看她,目光无限温柔。
她一阵恍惚。
莫名就想起前些日子某天在晚饭的餐桌上,她假装不经意间在爸妈面前提到了小时候常来大院儿玩的以航哥哥,想问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怎料爸爸忽然就变了脸,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指着她的鼻子喝出声来:“都初三了,别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了你的心思!”
她当时脸就被噎得通红,而桌子对面的姐姐则看着她冷笑。
……
天公不作美,竟然飘起了夹着雨水的细碎雪花。
两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杨颂荏坐在陈以航摇晃着加速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风吹迷了自己的眼睛,于是抬起一只手来拂,恰好车头转弯,她身子一斜,于是紧跟着自觉将另一只手环在了他的腰上,想要稳住身形,可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和依赖,她想抽回,男孩子却突然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了她。
他微微侧脸,呵出一团白雾,“手怎么这么凉。”
她不说话,却能感觉到男生的大手暖如火炉,像是要一直暖进她的心底。
车停在苑薇街的老房子前,陈以航锁好车,替她擦了擦额前的雨水,笑道:“奶奶一直念叨着要见你。”
她浅笑如风,大门在此时恰好打开。
杨昱美从屋子里满面笑意地走了出来。
“你……”
“我……”
姐妹俩的声线都那样相似,连惊讶的程度都如出一辙。
奶奶半眯着眼睛,看见陈以航,高兴地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