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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8
好听的男声透过麦传向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司仪身边的礼仪小姐引了过去,她们浅笑而立,双手分别捧着三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第一件,是孔雀绿珍珠。
第二件,是一方玉镯。
第三件,是一尊迷你型水晶海豚雕饰。
苏沫湖水一色的眸子里忽然漾起阵阵波光,她不由喃喃自语,微动的唇形好巧不巧落入了不远处陈以航的眼中,那两个字分明是——海豚。陈以航摸了摸袖腕处的袖扣,面上表情莫测难辨。
人群渐次入了座,司仪开始起拍第一件商品汊。
颜东侧过头,轻声为她解释。
听闻来自于南太平洋环礁及珊瑚岛的大溪地珍珠,均以深不可测的神秘与诱惑著名,它们与一般圆形的珍珠不同,大多数是水滴形状,在阳光下会散发出淡淡彩虹般的幻彩光芒。而除去一般的纯黑、深灰和银色珍珠,其中最独特和价值不菲的,当属灿烂夺目的孔雀绿珍珠,便是如今这件拍品。
可当礼仪小姐将珍珠举起时,众人才发现,那竟是由珍珠串成的一件针织衫。
金蚕丝做线引,令它又坚固又柔软。
暖黄的灯光打在其上,折射出万般流光溢彩。
美得惊人朕。
颜东与苏沫依旧保持着额头相抵的亲密姿势,陈以航死死盯着他们的身影,表情是说不出的阴翳。他动了动指尖,却被高子乔按住,子乔朝他投来眼神示意,陈以航点头应允。最终这件拍品被高子乔拍了去,不曾想他更是绅士至极,亲自为身侧的女孩子穿上,女孩子娇羞无比,笑容堪比花儿还要娇艳,这一来一去不知羡煞了多少名媛淑女。
苏沫微恼地望向高子乔,今晚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出格。
可她还没对上子乔的视线,就与陈以航四目相对,她只消望了一眼就匆忙移开。
就是这走神的短短时间里,颜东已将第二件拍品戴到了她莹白的手腕上。
那方玉镯相传是清朝慈禧年间的贵妃镯贡品,玉色极正,内圈与外圈均呈椭圆,镯形刚刚好贴合她的手腕,胜在别致妩媚,玉料亦是艳丽不俗,颜色上乘。
有人打趣道:“这贵妇镯相传就第一次戴上去容易,之后脱下来是极其难的,看来苏小姐你被颜公子捆定了呢!”
贵妇人之间的嬉闹总是容易越说越眉飞色舞。
苏沫脸颊上的潮红也愈来愈甚。
而身后兀然响起低沉霸气的男声,毫不客气打断了她们的讨论,“一千万。”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喧嚣——
“天!最高的价买那个最不值钱的水晶海豚?”
“一千万啊!”
“都说锦森国际出手大方,陈以航莫不是真疯了吧!”
……
苏沫的心已然跃至嗓眼处。
她放下手腕,目光紧紧追随着礼仪离台送下水晶海豚的身影,只见它稳稳地落于陈以航的手中,被他用缎绸包住。
三件拍品均未流拍,拍卖会圆满结束,一时间诸多记者纷纷离开坐席,朝他和杨昱美涌去。陈以航居于他们正中,从容稳重,内敛深沉。因他本身就已是最为夺目的风景,众人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只听他淡淡而答:“一是因为支持慈善事业,二是因为海豚对我,以及我爱的人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所以它值得。”
“请问陈董,海豚是您和杨小姐的定情信物吗?”
“请问您拍下这个海豚是为了送给杨小姐吗?”
“听说陈董你斥巨资建了一座海豚湾,也是为了杨小姐吗?你们不久后的婚礼也会在那里举行吗?”
“陈董!陈董……”
保安上来拦住喧闹的记者,可大家显然都被八卦给吸了注意力,就连苏沫亦是在静静等他的回答。他站在万人中央,自是荣光万丈,而杨昱美就紧紧依偎着他,高贵又漂亮。
苏沫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杨昱美与他,才是最相配的。
陈以航容色淡淡,“海豚自是要送给我最爱的人。”
说完他凝望着身侧的杨昱美,温柔不已。
记者开始抓拍亲密镜头,苏沫被挤到了远处。
看不见了。
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高高在上。
可这一番话,又让谁人的心一霎便跌至了尘埃。
苏沫还记得,自己是因为谁才喜欢上海豚……
可那人,却将海豚送给了旁人……
她渐渐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
……
拍卖会之后自是灯光晕黄,席间一派觥筹交错,浪漫的宴会中开始上演另一番纸醉金迷。
苏沫举着葡萄酒杯,听见不远处隐约有争执的声音。
她走过去看。
却是立刻放下酒杯,拉住宋心然的手臂。
“怎么了?”
站在她们对面的,不是旁人,正是随高子乔一道而来的那位女孩子。
她肤色极白,一头齐肩的短发,看上去年纪很轻。听说是顾家小姐,此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扯过侍应生手中的湿巾,不断擦拭身上的酒渍,还一边在埋怨,“你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么,撞到人了泼了我一身,这衣服可是刚拍下来的!”
可不,这位顾小姐身上穿着的,正是刚刚高子乔一掷千金拍下送给她的,孔雀绿珍珠针织衫。
现在染了紫红色的酒水,还沾到了长裙上,她越擦越急,湿漉漉一片,很是狼狈。
宋心然紧紧咬住嘴唇:“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顾小姐的声音立刻高了几个分贝,她死死盯着宋心然,像是想将她剜出一个洞!
高子乔却在此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模样担忧,“浅白,怎么还在这里,妈还在等我们。”
他扫了一眼场上三人,目光微垂落在顾浅白的长裙上,终是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9
顾浅白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她本就年纪轻,一时脾气冲了些,也并非真要跟素未相识的人争些什么,于是她勉强冲高子乔扯出一丝笑,“没事,我们走吧。”
宋心然抖了一下汊。
她看见高子乔的右手轻轻搭在顾浅白的腰上,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则充满了怒意、疏离、还有不屑,他在用目光告诉她:适可而止。宋心然捏入手心的裙子都皱得不行了,他是不是误会了她,认为是她心胸狭隘伺机报复,才将酒故意泼了顾小姐一身……宋心然本来想要解释,可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的眼神给生生堵了回去,堵得心里拥塞不已,却找不到可供发泄的出口。
高子乔看了一眼宋心然就移开目光,朝顾浅白温温笑道,“我先送你去换衣服,待会我会跟妈解释一下。”
说完他朝苏沫点点头,就揽着顾浅白一齐离开了。
苏沫拦住了他,清冷冷笑道:“你是不是欠心然一个解释。”
“沫沫,我还有事。”他很坚决。
身后的宋心然嘴角始终紧紧抿着,眼眶里一瞬蓄起泪滴。她想来是忍了一个晚上,或者比一个晚上还要长久,她怕是不想再忍下去了,于是没有告别的,她就那样径直提起了裙角,飞快地朝大厅正门奔去朕。
苏沫下意识就要去追,却突然被带入颜东怀里。
她仰脸看他,“你放开我,我怕她有事!”
“沫沫!别紧张!”颜东忽然朝她的嘴角吻去,轻轻一碰就抽开,苏沫一怔,霎时安静了下来。
颜东舒出一口气,“就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安静一点。”
苏沫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只是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看得他直发虚。
颜东笑了,“沫沫你可别这样瞪着我。”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呢,你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颜东皱了眉,怀中的她分外安静,那双眸子却又变得空落无神,一丝生气也无。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高子乔,俯身凑近她的耳廓,低低说道:“我已经属意让司机务必将她安全送到家。”
苏沫不解地询问他,他按住她的脑袋不让乱动,无奈地说:“子乔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自小他妈妈就强势惯了,这门和顾家小姐的亲事是她和高伯父亲点的,子乔先前一直不肯妥协,今天这样反常,我估计是袁伯母拿了宋心然生病的母亲作为要挟,逼他演着一出戏,好让宋心然死心。”
苏沫整个人怔在当地。
颜东理了理她垂落的几缕碎发,又如往常在美国那样习惯性刮了刮她的鼻翼,温和而笑:“话说回来,子乔和宋心然还不是男女朋友,他们各自找了别人男欢女爱,也不是不可以。”
……
人群来来往往,灯光不断交叠闪烁。
苏沫始终沉默地聆听。
“以航!”
身后一声娇柔呼喊响起,苏沫回神赶忙撑开了一些身子。
两人一道望去,只见几米开外,陈以航悠闲淡定地朝他二人瞧来,杨昱美则如一只蝴蝶般朝他翩然飞去。
陈以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略过正朝他奔来的女人,投向了颜东身侧的苏沫。
无声,也无息,就只是死死地瞧着。
隔了人群,隔了喧嚣,隔了身份,隔了地位,死死地瞧着。
她看入眼,那一张颠倒众生的魅颜,映在灯光下,有一种沉静的毅然。
杨昱美也注意到以航同苏沫之间微妙的电光火石,愈发要朝他怀里黏去,双手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似乎要证明些什么。苏沫水般双眸瞬间变得冷淡,眼底簇起一团火焰。陈以航倒是极满意这种结果,唇角微勾,很快就携着杨昱美离开去了舞池,他们应约跳今天的第一支舞。他走过苏沫身边时,她像慢动作一般捕捉关于他的所有,他的眉眼如往常般坚毅沉静,仿若从未相识从不在意……
也许最伤人的并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愤怒或者痛恨,而是现在这样,越是漠不关心,越是让人难受。
苏沫一晚上都在不停地喝酒。
她醒来时已经在车上了,车窗微微降了些缝隙,呼呼风声冷冽地吹过她的头顶。
属于冬天的风。
凉城一直往西,出了城再开车几十里路,有一处鸟鸣花香、苍翠掩映的地方。
冬日阳光温和,蜿蜿蜒蜒的小径上行人稀疏,树荫不复浓密,小径两侧都是或高或矮的山峦,虽是冬天,坡上依旧一篇葱翠。间或风吹来,绿枝摇摇摆摆,安谧的气氛里便又添上一层别样的情致。
陈以航顺着石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没让这里的工作人员跟上,一路望去,他可以准确地说出,这里冬天的时候会开满漫山遍野的梅花,那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四百五十七阶台阶一晃到了身后,他停下步子,站定。
陈以航眯了眯眼,就看到了眼前立着的小小墓碑。
杨颂荏之墓。
他靠着墓碑坐下来,旁边的寒风瑟瑟直吹。
碑身上的灰积了一些,他擦了去,袖子上沾了灰,滑稽得可笑。
“躲这儿呢!”
陈以航白了来人一眼,扔过去一支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和妹夫。”
“滚!”
高子乔也不怒,笑嘻嘻倚着墓碑的另一边席地坐了下来,冬日的地本就寂凉,他甫一接触,只觉那凉意顺着皮肤纹理直直要渗进心底。他“倏”一下打响打火机,点燃烟头,又凑过去帮以航也点了上。
“说吧,是不是动真情了。”
陈以航望了望他,子乔笑着吐出一口烟,“苏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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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航没说话。
他尝了一口烟,险些被呛到,猛咳嗽了两下,指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