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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碑手匆忙间往前一纵,跳出两丈多远,回身看去,马君武仍站在原地未动,区无发本疑马君武用的什么邪法,但又觉说不出口,迟疑了半晌,才冷笑一声,道:“昆仑派号称武林中九大正宗主脉之一,原来练的尽是邪门功夫。”一面发话,一面暗运功夫,准备骤然出手一举击毙马君武。
马君武却是一语不发,凝神静立,表面上看他是在蓄势待敌,其实他是在琢磨五行迷踪步的窍决,开碑手说的什么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区元发见马君武凝神待教,全不理会自己问话,不觉羞怒交加,两足一点,直扑过去,两掌平胸推出,这一招他含忿出手,用上了十成劲力,威势之猛,直若洪流溃提,罡风猛卷,人随掌势一齐向马君武直撞过去。
只见马君武身形一闪,人已不知避到何处,区元发几十年江湖行踪,不知道会过多少高人,但马君武这种奇特的避招身法,他不但没有见过,而且根本就没有听人说过,身不离三尺方圆之地,但却如魔影一般,忽前忽后,忽隐忽现,区元发数击不中,心胆已寒,借发招之势,纵出去三丈多远,头也不回,连着几个急跃,隐没逸去。
马君武初试五行迷踪步,惊走了区元发,自己也惊出一身汗水,暗道愧惭,如果不是白云飞授此奇技,今夜决难逃对方掌下,想到此处,又怀念起白云飞来,忆此后相见无期,不觉黯然神伤。
呆了一阵,一个人又练起五行迷踪步来,这一次全神集中,边练边想,又被他体会出不少妙用。
突然一声枭鸣,由静夜中传来,马君武神志一清,又想起李青鸾来。
一想起李青鸾,哪还有心情再练武功。定定神,回味刚才那两个大汉,已隐约透露出来,李青鸾似是被人劫持而去,只是四顾茫茫,对方行踪不明,一时间哪里去找。
想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所遇两个大汉都是天龙帮中弟子,区元发是天龙帮五旗坛主之一,以区元发武功而论,要想动持李青鸾,自是易如反掌,目前只有先到天龙帮去探一下再说。他越想越觉不错,立时定了主意。
玉真子本要他今晚上回饶州客栈,但马君武既推想出李青鸾下落,恨不得一步追上,生怕多耽误一天时间,李青鸾就多了一分危险。再说王真子蛇毒虽除,身体尚未复元,一两天内能否赶路还很难说,自己如回到客栈,再向三师叔请命单身一剑到黔北找寻李青鸾,玉真子绝不会答应,这一耽误,也许一两天就不能动身,他想了一阵,拔出背上长剑,把路边一株树上树皮削去一片,留下昆仑派中暗记,指示出自己去向,立时连夜向黔北天龙帮总坛赶去。
一天一夜的急赶,到第二天中午,竟被他赶了四五百里,到了赣江渡口的唐家集。
唐家集虽只是个小集镇,但因地处要冲,却是相当热闹,酒店林立,客栈毗连。马君武这当儿也实在累了,而且计算行程,李青鸾若真被天龙帮劫持,自己这一天一夜急走,必可超到前面,这地方渡口要道,是到黔北必经之路。正好停下来休息一下,一面也可探询消息,遂在渡口边寻了一家酒馆,叫了一壶酒,几盘精致菜肴,慢慢地用了起来。
他几天来劳碌奔走,只觉疲倦异常,再加几杯酒下肚作怪,不知不觉间竟在座位上伏案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斜阳满窗,马君武唤过来酒馆伙计结算酒帐,酒馆伙计摇摇头笑道:“相公的酒帐,已由你朋友会过了。”
马君武惊得一跳,他的失常举动,可也把店伙惊得一呆,手一松,一把细磁茶壶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马君武定定神,看满座酒客数十道眼光都集射他身上,赶紧镇静下心神装作若无其事,淡淡一笑问道:“我的朋友,走时候可留下什么话吗?”酒馆伙计还未来得及答复,他又加上一句道:“我那朋友是什么样子,大概有多大年龄?”
酒馆伙计听他问得奇怪,皱皱眉笑道:“看样子有五十出头,很矮很瘦,你相公刚刚进店不久,他就来了,一直在你对面坐着,怎么,你们不认识吗?”
马君武转头看桌案一边,隐现字迹,一望即知,是用金刚指之类的功夫刻在桌上,妙在浅浅的仅可辨认,只见写道:“玉人无恙,尽可放心一醉。”
下面既无署名,也不留暗记,这就闹得马君武莫名其妙,搜尽枯肠,想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这两三个月的江湖经历,连番奇遇,使初出茅芦的马君武增长了不少见识。来人既如雾中神龙,自己却想不出一点头绪,要从酒保口中探得消息,更不可能,索性不再多问,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暗运内功,随手抹去字迹,对酒保笑道:“这银子,赔你挥破的茶杯,余下的就赏了你吧。”说完话,迁自出店。
这地方紧靠渡口,出了店就到江边,放眼望赣江,江水滚滚,渔舟点点,渡船频繁,马君武徘徊渡口,直到红日西沉,天色入暮,他已完全浸沉在怀念愁虑之中,行至江岸,忘记了已入深夜。
突然一阵辘辘轮声,从夜幕中遥遥传来,马君武精神一振,抬头张望,只见月挂中天,清光溶溶,已经是三更时分了,渡船已停,人踪绝迹,只有那滔滔江流中,万千月光闪烁。
马君武伸手摸摸肩上剑把,闪身躲入一片暗影之中,双目凝神,注定来路。
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果然有一辆黑篷马车,急急驶来,车轮声冲破了夜幕,月光下,看车前坐着一个白纱裹臂的大汉,单手扬鞭,车行如飞,待近渡口,倏然停车,从怀中取出一个号角,吹出一阵呜呜怪声,划破夜空,然后跳下马车,不住向江中张望,待号角声沉寂之后,马车中却隐隐传出轻微的呻吟之声。
马君武者时机已成熟,翻腕抽出背上长剑,一跳而出,待那白纱裹臂大汉警觉,马君武已跳进车前,长剑疾出,挑开垂帘,定神一看,不觉呆在那里,说不出话。
马车中不是他几天来梦索魂绕的李青鸾,而是三个满身伤痕、奄奄待毙的大汉,马君武长剑桃开垂帘,三个人也就不过是睁开眼望望他,又闭上了眼睛。
这当儿,那白纱裹臂大汉已到马君武背后,出手一掌,猛向马君武背后劈去,掌挟风声,力道竟是不弱。马君武一飘身让开掌势,回过头横剑问道:“几位可是天龙帮中的弟子吗?”
白纱裹臂大汉,听马君武问得单刀直入,楞了一下,停住手答道:“不错,你朋友是干什么的?”
马君武心中一转,不答问话,却反问道:“车上的人是怎么伤的?你们押送的人呢?”
他这若有其事一问,还真是把那白纱裹臂大汉给吓得晕头转向。因为天龙帮人多势大,帮中弟子不下数千人,遍布江南水旱两路,马君武又问的正在点上,那白纱裹臂大汉一时间哪里弄得清楚,怔了一怔,答道:“押送的人已遭人劫走,弟子等四人力战受伤,尊驾可是派来接应我们的吗?”边答着问话,一面右手立掌当空,食中两指半屈,对马君武躬身一礼眼却盯在他两只手上。
这是天龙帮中特定的暗号,一礼之中,表示是辈份地位,马君武哪里弄得清楚,略一犹豫,那人已看出破绽,怒道:“好小子,你敢使诈!”右掌一挥,猛向马君武扑去。
马君武看他伤着一条臂,出手仍是极快,倒是不敢大意,左手一招“闭门推月”,封开攻来一掌,横剑冷笑道:“我确非贵帮中人,但也非贵帮仇人,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那人看马君武出手不凡,而且自己左臂伤势很重,车上还有三个同伴奄奄待毙,急需施救,想了想,停住手,冷冷笑道:“你要打听什么事?说吧!”
马君武问:“你们押送的人,可是一位很美的红衣少女吗?”
那人看了马君武一眼,点点头道:“不错。”
马君武脸色一变,沉声又问:“她在哪里呢?”
伤臂大汉答道:“被别人抢走了。”
马君武忍着一腔悲忿,追着问道:“什么人抢走了?在什么地方?抢的人走的哪个方向?”
伤臂大汉看马君武越问越急,怒声答道:“抢的人是两个行脚和尚,去的方向不知道,我们被劫之处,距此三十里左右,一片墓地旁边,你可到那里看看。”
马君武听他话风似非虚语,问了去路,立时赶去。
不到顿饭工夫已赶了三十多里,果然见道旁有一片墓地。马君武借月光运目力打量四边景物,这地方实在荒凉可怕,触目荒草,擅着那垒垒青家,几株矗立高大古柏,衬托得阴森森的,静夜中真使人有置身鬼域之感。细看道旁,果然发现不少血迹,有不少荒草已经踏倒,看样子,确实有人在这里动过手。他很细心勘查一遍,但除血迹和一片经人践踏过的荒草痕迹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迹。
突然一声凄历刺耳的夜枭悲鸣,把马君武从如醉如痴的情愁中惊过来,看身上已尽被冷露浸湿,天色已过五更,黎明将近,但马君武的心情却更是纷乱,他原想到黔北天龙帮总坛去追踪李青鸾的主意,此刻也不得不改变了,可是到哪里去呢?天地是这么广大,人海是这样渺茫,李青鸾杳杳芳踪,有如落海沙石,纵不惜遍历天涯,也觉得欲寻无处。
他越想越觉得愁怀难解,仰望着寥落辰星,不觉一声长叹,一缕情愁,万千幽报,英雄肝胆,儿女心肠,任他马君武自负人间奇男子,这当儿也不觉英雄气短,潸然泪下。
就在马君武叹声余音未绝之际,惊闻得身后垒垒青冢里,也传来一声悠悠长叹,这一声长叹,只吓得马君武激凌凌打个冷战。
马君武运足目力看去,只见丈余外一块石碑上,有一片白影飘动,立时一掌护身,一掌防敌,纵身跳近石碑,取下一看,原来一方白色罗帕,上用黛笔写着:“我一时大意,致使令师妹又遭磨难,变起突然,连我也有点乱了方寸,目前烟沉雾笼,五人行踪不明,但我料行凶匪徒,志在劫色,令师妹人间威凤,谅必可逢凶化吉,匪徒等如真敢行出轨外,使玉人玷瑕抱恨,定当手刃群凶,诛尽彼獠,以谢歉咎,唯望君能自珍自重,不出一月,定当有佳音奉告。”
字虽娟秀,但很潦草,这说明留字人的心情也很混乱,马君武反复阅读,越看越怕,“使玉人玷瑕抱恨……”几个字,变成了一团烈火,烧得他心肝裂碎,热血沸腾,也无暇推想罗帕来历,随手放入袋内,翻身跑出那一片荒冢。跑约四五里,马君武又自己停下脚步,暗自问道:我往哪里走呢?四海渺茫,行止难决。
这时,太阳已冉冉升出天际,陡然间,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喝道:“马老弟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又会在此地碰上。”
马君武转身望去,不知何时他身边已多了一个老者,苍白长髯,躯干修伟,正是初离现时,在洞庭湖中所遇长江神蛟郑如龙。郑如龙身后三丈外,另两个背插单刀的大汉,控着三匹健马。
马君武心头一凛,冷笑道:“贵帮声势浩大,遍布江南,不过作为究竟脱不了盗匪气质,郑坛主快马赶来此地,莫非还想绑架我马某人吗?”
郑如龙听得脸一热,微怒道:“马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前次侵犯,事非得已,帮规森严,令谕难违,我已当面向老弟说明,旬前已得总坛新论,藏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