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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飞一笑道:“那是因为李老弟的母亲不准他说出来,为了尊重晏美芝的意愿,他只好采取间接的方法!”
李平候轻轻地叹道:“这个方法中牺牲了多少性命,虽说这些人未必都是好人……”
向飞忽作肃容道:“老弟你尽管安心,关于黑旋风在武林中大开杀孽的事我早有风闻,他杀死的人都有可杀之道!”
李平候诧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向飞轻叹道:“这该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黑旋风是个怪人,他一生中嫉恶如仇,将武林中所有该杀的人,都列了一张名单。那张名单长达十数页,列名的人多达五六百名,而且都有罪状记录分别量刑,重则杀戮全家,轻则及于个人,而且那名单的最后一人,赫然正是他自己,他自列的罪状是……”
李平候连忙问道:“他的罪状是什么?”
向飞黯然地道:“他自己没有详细注明,只说他由于情不自禁,作了一件亏心的事,合当剖心残肢,正好是他的死法……”
说完又是一叹道:“今天看了这付画像上的字,使我明白了,他刺下这幅画像是在丙午年,距今三十年,那时他已经与莲姑结褵五年,不该再对她的姨妹晏美芝再生异心,他是我说的第二种人……”
花珍颇感兴趣地道:“第二种是什么人呢?”向飞道:“对一个像神般圣洁的女子产生了邪念……”
花珍不以为然地道:“他不过把像刺在身上,算不得什么邪恶吧!”
向飞轻叹道:“我不了解真实的情况,不过我知道他所为绝对不止于此,他死于丙寅年,离刺像之日有二十年,这二十年中他一定做了更为不堪的事,在他临死以前一个月,我还见到他,那时我已有了某种预感!”
李平候不耐烦地道:“这些不去管他了,反正我师父并没有杀错他!”
向飞点头道:“令师也没有杀错别人,黑旋风死时,名单上的人只解决了三分之一,以后死的人大概是会师根据名单而代行其事……唉!我认识一个黑旋风后,以为他是个够怪的人了,谁知还有比他更怪的人……”
李平候呆了半天才轻轻一叹道:“这一趟关外之行仍是不得要领,对我的身世虽然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却把人弄得更糊涂了。”
向飞连忙道:“此行大有收获,第一,你知道了令堂叫做晏美芝,而且知道她尚在人间,其次;你总算知道令堂是什么样子,第三,你澄清了令师并非是个凶狠好杀之人,而且也知道他是黑旋风与黑煞神龙以外的人……”
李平候想想又问道:“向老!关于第三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呢?否则我就会找到师父问问清楚了。”
向飞苦笑一声道:“老弟!若不是碰到莲姑,我根本不知道尚有令师其人,因为黑旋风一向神出鬼没,我始终不相信他是真正死了,所以我听到你说的种种异事后,也急于到此地来找个水落石出。”
花珍却将那幅人皮的画像抽了出来道:“那个署名海天夕阳的怪人巴巴地叫李大侠到此地看这幅画像,用意并不仅仅是告诉李大侠尊堂的相貌。”
李平候一怔道:“对啊!师父在留书上也说过,说在此间慢慢可以探试到我的身世之秘,本来他叫我与黑煞神龙谈谈,可是他也叫我不要完全相信黑煞神龙的话,从黑煞神龙临死的情形看来,师父的顾忌倒是一点不错……”
向飞叹道:“黑煞神龙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目前要知道这件事,只有几个人可问,一个是莲姑,一个是令师,可是这两个人都不会告诉你什么的,莲姑是不肯说,令师是不能说,看来只有找到令堂本人了……”
李平候叹道:“要想找我母亲是更难了,师父那么大的本事都没找到她,否则他就不会叫我费这么大的周折,在我的想法中师父的目的是想从我的身上,引出我母亲的下落,因为他在画像上题字也只知道我母亲深隐灵山……”
花珍想想道:“灵山会不会是一个地名?”
向飞摇头道:“不可能!灵山只是一个假想的地方,假如确有其地。黑煞神龙与莲姑早就找了去,不必株守此地了……”
李平候烦燥地道:“世间何处是灵山?现在我该怎么办……”
大家都陷入沉思中。
花珍又道:“既云灵山,必是山清水秀之地,我们不妨把天下名山胜境都找上一遍,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向飞摇头道:“这个方法太费事,名山千万,一一找去,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到,我们还是在别的地方动脑筋。”
李平候心中忽然一动道:“向老!这幅画像的作者丹青妙手叶青是何许人?”
向飞也神色一动道:“对了,令师也说过,看到画像后,必有所知,画像上没有线索,自然线索是在作画的人了,叶青有画圣之称,与黑旋风最是莫逆,我只耳闻其人,却没有见过面,据说此人出身云梦,寄迹潇湘,从未到别处去过。”
花珍摇头道:“他怎么会到此地来画像呢?”
向飞笑了一下道:“这画像是三十年前画的,那时黑旋风等人也不在此地,而且据我所知,三十年前他们都在湘西,黑煞神龙的旧家就在湘西的雪峰山之麓,巫水之滨,黑旋风请叶青刺身作像也在那个地方……”
李平候连忙道:“那我们也要到湘西走一趟了……”
向飞点头道:“假如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湘西之行倒也是个办法,晏家在湘西是大族,那里还有他们的家人,即使找不到叶青,也许可以在其他家人那儿问到一点当年的情形……”
李平候听了这话,心情大是兴奋,本来他还想怪向飞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仔细一想,向飞也是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黑煞神龙的妹妹,这当然怪他不得,于是他表示即刻就要动身赴湘西去。
花家六姊妹毫无疑问地要跟着去,向飞更是不成问题,大家把黑煞神龙的尸体放在墓穴中。
向飞黯然地道:“他之所以要埋骨此地,原是想伴着他妹妹的画像,对于这位老友的临终愿望,我只好抱歉了。”
李平候本来已把人皮画像卷起,想藏到怀里去,听见他的话后,他又拿了出来,将画像平贴在墓穴的墙上……
向飞微怔道:“李老弟!你不把它带走?”
李平候摇摇头道:“母亲的影子已经深刻印在我心中,黑煞神龙究竟是我舅舅的,我不想使他在泉下感到遗憾……”
向飞一言不发,大家默然地走出墓穴,重新把墓碑封好后,向飞突然又不想走了,叹息着对李平候道:“李老弟!这墓中的两人都是我多年旧友,先后作古,我实在不忍心遽尔言别,意在此地守墓三日,聊尽故人之心!”
这是个近情近理的要求,李平候自然不能表示反对,可是他急着到湘西去,向飞明白他的心事道:“我并不要你们留下陪我,而且今后的事,也用不到我出力了,李老弟不妨先走,三天后我尽量追上来找你们!”
李平候只好同意了,在黑煞神龙的小屋中,找到了一些布匹,花氏六女草草地缝制一件外衣,就告辞下山了!
因为要西行返回关内,他们不必再从原路回去,向飞指点了他们下山的途径,分手而别!
一面赶路,一面等向飞,他们走得并不快,可是迤逦经月,他们已经走到鄂中,眼看即将入湘,向飞还是没来!
李平候心急如焚。
花珍也劝他道:“向老爷子是个老江湖了,他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我看不必等他了,还是快点上湘西去吧!”
李平候也只好这么办了,当即买了几匹骏马,急蹄加鞭,直向湘西进发,绕过洞庭湖,进入雪峰山区!
雪峰山绵互千里,主峰却在湘黔边境巫水近,他们来到此地后,倒是很容易找到晏家村的。
可是问遍晏家村的父老,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晏美莲、晏美芝,以及晏人龙这些名字,这一来倒把李平候弄怔了!
同一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呢?
可是他见晏家村都是些务农的人家,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自然也无法向他们作更深一层的探询。
在晏家村前后徘徊了两三天,仍是一无所得,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寻访画圣叶青的下落!
晏家村的居民中只有一个教村蒙的老学究,在祠堂里教教千字文百家姓等始蒙课文,对于丹青之道一窍不通。
对于叶青这个名字自然也是瞠目不知所云,李平候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到附近去打听!
雪峰山之巅有一所破旧的雪峰娘娘庙,庙中供看雪峰娘娘,据说相当灵验,可是山路太难走,所以很少有人前去朝拜,晏家村的人除非是害了重病,或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困难,虔心顶礼前往膜拜,往往是有求必应!
李平候因为无所适从,遂也与花氏六女拾路登峰,到庙里去瞻仰一番,庙很旧了,泥塑的神像也面目全非。
可是李翠候见到那神像之后,心中不禁一动,因为那神像活脱是他母亲的化身,虽然已经残破不全。
但假如把它修整一整,就与他所见的画像一般无二。
基于这个发现,他连忙又赶到山下,探询雪峰娘娘的始末,得到的消息仍是令他十分沮丧。
这庙建了几百年了,雪峰娘娘的神像也塑了几百年,几百年来,她一直是晏家村的守护神。
连村中年纪最老的人也说不出这神庙的来源,不过他倒是听见了一件奇怪的传说,那是三十年前,村中闹了一次蝗灾,蝗群过处禾苗皆空,村人没办法,集体到雪峰娘娘的神前祈告。
说也奇怪,就在祈祷后的第二天,满田的蝗虫都断头折翅,死在田畦中,连一只活的都找不到。
晏家村的人感念恩德,准备集资重铸金身,可是那些工人们一到了庙里,个个都得了疯瘫症,手足麻木,无法动弹,任何医生都治不好,大家都认为是神灵不愿凡人冒渎,打消了修庙之念,那些工人又都神奇地霍然而愈!
所以他们对雪峰娘娘虽然感德铭心,却不敢作任何表示,只好让庙宇一直破旧下去!
李平候自然不相信这些神话,却引起了他更深的好奇心。当下不动声色,等到晚上,他与花氏六女重行登山。
这次他们带了泥土颜料,准备试一下雪峰娘娘的神迹。
冽冽的山风中,李平候点着一个灯笼,亲自动手将那尊剥落的神像修整起来,凭着他的记忆与内心激烈的冲动,他开始工作了。
他将那尊神像补得与画像无二,然后再细心地涂上颜色,在工作中他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因为那神像太逼真了,真的就像是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花氏六女看着他的工作也呆住了。
神像经过整饰以后,美丽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圣洁得令人不敢逼视,只要看得久一点,就再也无法把眼睛移开,不自而然地跪在她的面前……
李平候涂完了最后一笔颜色,眼中已充满了泪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而哭,可就是无法克制住如泉的泪水!
回头一看花氏六女,她们都跪在地上,脸上呈现出虔诚的庄严,呆呆地一动都不动!他不禁诧然地叫道:“你们是怎么了?”
六个人都没有回答,李平候忍不住过去拖着花珍的肩膀,想把她拉起来,可是他的手一出力。
花珍却随着他的势子被提了起来,依然是跪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