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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懒,蛤蟆玩,它们本有能力可以撞进去,但是,性命攸关,就是不干,任由人“吧
啦、吧啦”去吹,“吧啦、吧啦”去催。
蜂群是专门攻击上三路的,它们一层层、一波波地在麦无铭头顶盈尺之处飞来绕去,却
也是低不下来。
又是蛇,蛇威武,蛇生猛,蛇聪敏,蛇利落,是以洪一钧外出之时随身所伴带的总是它
们。
只见群蛇游到离麦无铭身旁三尺之遥的时候,头一昂、信一吐、嘴一张、牙一露,就倏
地窜了起来,冲了上来,朝着目的物的面门,向着目的物的心胸。
真气是无形的。
它一不是钢板,二不是砖墙,只不过由体内透出来环在身外的气流氲氤,辛辣、炙热,
以故蜈蚣蜘蛛均闻而却步。
蛤蟆不一样,它可以一举跳跃过去,蛇当然也是。
麦无铭应变了,动手了。
他宝剑旋回挥舞,就这样,头断命丧,鲜血溅在地上,肢体到处扭曲……麦无铭既然开
了杀戒,也就不在乎多杀一些了。
剑光起外,压在头顶上不散的黄蜂、胡蜂也遭了殃,挡者披靡,五彩缤纷的雨点就洒落
了下来。
接着,他冲霄而上,翱翔而下,飘出了寨门外,纵向着山脚而去。
死的亡的都是攻击者,得便宜的却是懒的、小的那些东西。
“再见了,四位寨主。”
“麦无铭,我饶不了你的!”
这低沉狠厉的语声是由洪一钧口中冒出来的。
劫后情形是尸伏遍野,血流成河。
这形容词用得过分么?恰当么?牵强吧!麦无铭下了罗浮山,已经是彩霞满天,黄昏将
临了。
劳累了数日,折腾了半天,尤其是散去了真气。平息了沸血之后,身体感到分外疲乏。
他想先找个地方休憩一番,梳洗一番。
再说,整日里滴水未进的肚子也得填填塞塞呀。
本来嘛!休憩原是为走更长的路,吃饭,当然也是为做更多的事情了。
他来到一个城镇,走进一家客栈。
这个城镇叫“左潭”,这家客栈曰“平安”。
每一个城镇名字都有它的根据,如“左潭”,那是镇的左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
这水潭称湖当然是不够格,但称池则绰绰而余,可是人们却则它为潭,实在有些委屈了。
每一家客栈命名也有它的含意在,如“平安客栈”,无非是本家宅平安,客人平安,凡
事平安和六畜平安。
右脚刚刚跨进门槛,忽然,有一阵宏亮的声音由里面传了过来。
“喔!你来啦!”
“它当然要来,总不能教它整夜枵腹呀!”
声音娇滴滴,软绵绵,必定是出自一个姑娘家的口。
麦无铭听了心头不由一动,他暗想,莫非那些话语乃针对着自己而发?因为,在离开洪
家寨的时候,洪一钧曾经咬牙切齿的说过:“麦无铭,我饶不过你的!”
虽然他从未怕过什么人,但是,出外人出门在外,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于是,脚步不停,依然照旧地跨了进去,眼睛也不停地前后左右探寻那语声的来处。
平安客栈的名字取对了,它大概样样平安,看起来生意不恶。
食堂里的客人坐有七成,怪不得几个店小二都忙得不可开交,没去外面招呼揽客。
麦无铭管自地踱到内角,找一张空台子坐了下来。
观察打量,他早已看见刚才说话的两个人了。
男的是二十来岁青年,女的是二十上下姑娘,还有,他们对坐的台子上蹲着、伏着一只
猴子。
那个青年生得黝黑,穿的也是黑色劲装。
那位姑娘比较白皙,但她衣衫的色泽却也是黑色。
猴子很小,高仅盈尺,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除了额头上一簇毛是白的以外,其
他地方全是墨田、漆黑,所以在灯光下看来是一团的黑。
这时,黑衣青年拿着一个包子递给黑毛猴子,说:“别顽皮,别任性,先吃包子,然后
再给你香蕉。”
黑毛猴子迟迟疑疑、滞滞讷讷,似乎对包子不感兴趣。
穿黑衣的姑娘粲然一笑,她伸手摸摸那猴子头上唯的几根白毛说:“小黑,吃吧!说不
定夜里还有活儿要干呢!”
黑毛猴子倒颇有灵性,它懂人话,听了就接过包子,一口口地啃起来;虽然是委委屈屈,
不情不愿。
麦无铭微微一笑,他感到自己多心了,真是庸人。
再看看其他的客人,多半是寻常百姓,只有一桌,那一来坐了五六个精壮大汉,带着家
伙,带着兵刃。
五六个精壮大汉没有什么,他们佩带兵对也没有什么,精壮的人多的是,凡在外面走动
的人都很精壮。
佩带兵刃的人也多的是,麦无铭以及那身穿黑色衣衫的青年和姑娘不也都佩带兵刃么?
可是,结伴的人谁皆有说有笑,这些人呢?犹如哑巴,却一声不响地在喝着闷酒,那就显得
特殊了,显得反常了。
“啊!客官,对不起得很,今晚的客人多了一些,是以一时之间忙不过来。”
后小二捧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因为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屋子里已经是黑蒙蒙一片,尤
其是在内角。
“哦!没关系。”麦无铭怡然地、也随口地说:“你是说贵店以前的生意并没有这么好
喽?”
“可以这么说。”店小二生硬的笑了一笑,说:“不过也只多了二三桌生客而已,公子
也是其中的一位稀客呀!”
这一下又点到了麦无铭的心尖,他暂时压下菜不点、饭不叫,刻意地探询起来了。
“你说的可就是佩刀带剑的江湖客?”
“是的。”
店小二也忘记了他的工作,竟然和客人攀谈下去了,其实,和客人攀谈也是他工作的一
部分。
“莫非是贵地出了什么事情?”
店小二摇摇头说:“唔!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那他们的来意是……”
“或许是巧合吧?”店小二机警地、也世故地说:“倘若真有事情发生,公子难道不知
道么?”
“喔,我是来找人的。”
“那他们大概也是吧!”
麦无铭见问不出什么来,他又随口地说:“这些人怎么都不会说话呢?”
“会呀!他们不正在高谈阔论么?”店小二蓦地回头,霍然一怔,接着惊噫地说:“啊!
而且还少了一个人!”
“嗄——”麦无铭半真半假地找话说:“少了一个人你都不知道呀!”
店小二涩然地说:“实在是忙了一点,就失去了注意。”
“他们谈些什么事物呢?”
“好像……好像是在等两个人;不说了。”店小二又挤出了些许笑容说:“公子吃点什
么?喝点什么?”
对方既然收了口,麦无铭也就停了问。
“可有清静的上房?”
“有。”
“那你先替我送一盘包子,切一盘牛肉,然后收拾一间客房,我很快就会过去。”
“好的。”店小二殷勤地接口说:“喝什么酒?要什么汤?”
“不喝酒,也不要汤,给我来一壶茗茶就可以了。”
身在客地,凡事谨慎,酒会出错,汤内也容易动上手脚,忆当年在馆头镇的小食店里,
人家巧妙地布了局,就差一点着了人家的道儿。
虽然郭筱文并未在酒中下药物,但是,凭心而论,那时候自己也的确疏忽了,失去注意,
一点都不曾怀疑。
如今,四周都是风声,四周辄是鹤唳,因此他叫的皆是现成的食物。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麦无铭口中说着,心里想着,眼睛看着,而耳朵呢?更展起了“天听”之术在谛听着。
天听之术,炉火所粹,它能辨飞花落叶,它能释雪飘尘扬,它当然也能闻蚁语蚊蚋之声。
他发现,黑衣姑娘有意无意,不止一次地在偷觑着他。
他自然也听到了另一桌那几个精壮大汉彼此之间的窃窃语音。
用几个精壮大汉的衣衫服饰都属紧身短靠,至于色泽,二人穿的是黄褐,二人是青玄,
另一个则是月白,或者是淡灰。
其中一个褐衣汉子略略转头朝里角睨视了一眼,脸上广布着疑迟之色,然后轻声地说:
“真是这个小子么?”
另一个褐衣汉子也轻声地说:“应该假不了,不然,谁又会在自己的脸上抹灰呢?”
“这小子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信的一个还是不信,他再次的诘究着。
“这也留不了,不然,四爷一见对方来了,又何必要急急地避席呢?”
相信的一个依旧相信,他也再次地回上了话。
其实,回话的那个褐衣人与所谈的“这个小子”也是毫无瓜葛,一无所识,他只是根据
“那个四爷”所说的话语,所作的举动。
这时一个玄衣汉子也接上了口,他说:“这小子难道天神下凡?抑或是钢筋铁骨?四位
寨主联手都不是他的对于,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
你不得不信,话是出自四爷之口。“另一个玄衣汉子也开口说:”连七毒大阵也奈何不
了他呢。“那些汉子言事谨慎,行态小心,他们没有明指事故,他们没有提名道姓,但有道
是“言多必失”。
凭着四人联手,凭着七毒大阵,麦无铭立即已了然于胸。
“这个小子”,指的必然是他,“那位四爷”,称的也必定是洪家寨的洪半钧而无疑了。
首先接口的玄衣汉子听了冷冷地说:“或许这小子侥幸,或许是他也会玩弄毒物。”
答话的玄衣人似乎不愿太过刺激对方,是以他软下了语气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个说话的褐衣汉子又开口了。
“我们在此地把这小于给放倒了,不就结了?”
“哦!你行吗?”另一个褐衣汉子再度抢白地说:“你比洪家寨的寨主又如何呢?”
“功力或许不及,但我们豢养的东西可正是那些虫豸的克星。”先前说话的褐衣汉子一
脸傲然的说着。
“也不能一概而论呵!你的话不可说得大满,洪家寨蓄锔的毒物包罗万象,如蟒如虫,
又是谁克谁呢?”
“这……”
言拙了,气泄了,想再说却是乏辞可强,无语可陈了。
他们二人本是兄弟,冲动而好言者乃隶幼,叫钟良柱,稳沉而制压都乃兄长,叫钟良根。
另一对穿玄衣者也热。
穿灰衣的那一个年岁较其余的大了七八来岁,他见这两对兄弟语声越来越大,语句越来
越僵,不由也转睛朝里角瞄了一眼,说:“好了,你们不要惊动来人而坏了大事,那就有负
朋友之所托了。”
各人听了果然有所警惕,大家又兀自地灌起闷酒了。
麦无铭三口两口地塞饱肚子,他招来店小二,同到了客房,然后梳洗一番,然后上床大
睡。
因为,这是出人意表,下面的人决决不敢上来采取行动,谁也猜想不到这时他会毫不设
防、泰然安眠呢?由酉牌正中一直睡到亥时初起,麦无铭已经是精神饱满,体力充沛了,他
虽然拗身而起,但仍旧和衣在床上合目打坐。
“笃笃笃镗镗镗,笃笃笃镗镗镗……”
谯楼上悠悠地传出更鼓之声,是二更时分了。
六月溽暑,气候燠热,以故每间客房的窗户全都敝开着,这还不啻是客栈,一般人家甚
至连大门也未关呢。
那么说不就便宜了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