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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的处心积虑就会惹来猜忌,最终化作泡影。
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岳小舟在心里喊。
可这也止不住委屈的眼泪,她在屋里困兽一样地快步来回走着,想要尽快发泄出愤懑来,一边走,一只手紧捂住嘴,生怕哭膈与哽咽的声音引来下人。
“小舟。”
门外传来晏北寒的声音,他不是受伤了么?岳小舟惊恐地抬起头,发觉卧房虽大,却根本无处躲藏。
“小舟,我进来了。”
岳小舟听见门开的瞬间迅速地跑到了床上,一只软底绣鞋被甩了出去,她顾不得别的,一把扯下帷幔。只是扯得太急,松开了捂住嘴的手后,哭膈冒出来三四个,她又慌忙捂上,缩到了床脚。
“小舟?”随着关门的吱嘎声,晏北寒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他像是在试探一样叫着自己的名字,岳小舟清楚她不得不答话,可是如若真的开口,哭腔加上哭膈,晏北寒这样聪敏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脚步声听在床前,岳小舟焦急之余眼泪更加汹涌起来。
帷幔一动,岳小舟最终还是开口。
“别动!”
她音调急促尖利,又带着十足的哭腔,两个字随着两个哭膈说出来,听着倒有点像是娇嗔。
帷幔再没有晃动,只是半透的薄纱与晏北寒玉立的剪影交叠,朦胧的让人胆寒。
“心里委屈可以告诉我,”晏北寒的声音格外轻缓,像是怕惊到岳小舟一般,“即便是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里久了也难免会有人疑心。”
“我没有大碍,”岳小舟强装镇定,指甲却深嵌到了床褥中,“吃的不舒服有些恶心而已,刚刚弄脏了床铺,你别看。”
哭膈一个接着一个,岳小舟唯一能想出的借口只剩这一个。
帷幔外回应她的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我早就清楚你哭起来时的样子,只是你都已经忘记了,在我刚被你带回岳府不久后,你告知我改头换面新的身份,还有要与我成亲的消息。说完后你就落下泪来。”
晏北寒的声音隔着帷幔听来有些不真实,岳小舟忽的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样万般无奈的委屈,只是还不懂得隐忍,在晏北寒的面前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最后哭着夺门而去。
一时慌乱,岳小舟没有想到晏北寒会记得自己当初的莽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忽然感到害怕,或许就是这无数个不谨慎最终引致晏北寒的背叛。
“你哭的声音就和方才一样,我不会记错。”
话音辗转而落,帷幔波动着缓缓而开。
岳小舟缩在床角眼睁睁地看着,慌乱,局促,泪如雨下。
晏北寒的面色依旧没有多少血色,衬得一双漆黑的瞳仁中眼光流转,明亮异常。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因为带伤的缘故,动作看起来总是有些缓慢。
哭膈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岳小舟忍不住向后缩躲,脊背与床架紧贴得不能再紧,她还是拼命挤压。
晏北寒看在眼中,不再向前。两人的目光交汇,岳小舟的手被晏北寒从床褥之上扣了下来,牵引着搭到了他心口的地方。
“小舟,”晏北寒的眼神炽热,岳小舟被灼烫得无所遁形,“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岳小舟呆愣住,眼前闪回出破船之上的画面,那时的晏北寒与眼前仿佛是两个人,她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看着岳小舟的目光凝滞,晏北寒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了她单薄的肩上,拉近,再拉近,最终将岳小舟轻柔地揽入了怀中。
哭声渐止,岳小舟沾满泪水的脸潮湿的粘腻在柔软的衣料上,酥□痒,晏北寒的身上是汤药苦涩的味道,沉静幽若,她听到节奏纷乱的心跳声,感觉到一只手轻抚着背脊,还有头顶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我要的不止如此。
岳小舟脑海里炸开破碎的火花,字字句句扎到心底,她猛然推开晏北寒,满是泪痕的脸上表情镇定的可怕。
“我没事了,”岳小舟漠然地笑了笑,“多谢你。”
声音似乎飘了好久才传到晏北寒的耳中,他的手早已悄无声息地收回了身边,这份疏离与戒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低头许久,再抬起头后晏北寒也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他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想说,床帐婆娑间两个人疏离地相视而笑,晏北寒将所有的落寞不甘埋藏得如同岳小舟的软弱,最终只是化作一句好好休息,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晏北寒离去的背影,岳小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哭膈竟不知何时止住了。
自燕素雪来过的两日里,岳府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而岳小舟发泄过后异常的平静,陈管家不管说出旁人什么议论来她都只是一笑置之。
可自从那一日晏北寒离开,岳小舟再没敢踏足他养伤的主居一步。不知是对从前的事心有余悸还是软弱的面目被他看到,岳小舟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但晏北寒正在养伤期间,即便有家中事务繁忙作为借口不去探视,作为旁人眼中的伉俪情深,妻子不去探视夫君也很难说得过去。
收起心中的不安和尴尬,用过晚膳后,岳小舟特意命丫鬟将煎好的药拿给自己,亲自端去了主居。
药味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岳小舟推开屋门,晏北寒正坐半靠在床上,翻看着什么。
“恭喜你,”不等岳小舟开口,晏北寒便说道,“燕素雪这样麻烦的人竟也手到擒来。”
岳小舟知道晏北寒从下人口中一定会得知这些琐事,在许多方面她无法避讳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索性将这顺其自然的近水楼台当做一种信任。
但晏北寒与两日前完全不同,语调神色没有分别,可他与自己之间竟好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她看不透白茫茫的伪装后晏北寒为什么忽然就截然不同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种隔阂让岳小舟反而松了口气,尴尬一扫而空,她恢复了一直以来与晏北寒对话时的那种疏离。
“只是个开始而已,”岳小舟看着晏北寒笑了笑,“与她修好是不可能的事,不过留下她倒还不难。”
“你棋高一着,燕素雪虽然比你老成,但不会是你的对手,”晏北寒的病容上看不出情绪,他从书页间抬起眼,目光落在岳小舟的脸上,“膝盖还疼么?”
“外伤而已,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吧,来,今晚的药。”岳小舟说不出晏北寒的眼神中那种陌生与沉静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不想被这样审视,于是将药递了过去,晏北寒头也不抬,一饮而尽。
“早些安置吧,”岳小舟接过药碗时碰到晏北寒的手指,干燥温热,“我不打扰你了。”
“你怕我?”晏北寒忽然拉住岳小舟的手腕,五指收紧。
“为什么要这么说?”岳小舟没有急着挣脱,只是看着晏北寒。
“今时今日,你根本不用害怕身边的任何人,”晏北寒的嘴角在笑,可是眼睛却没有笑,“别人应当怕你才对。”
☆、虚刃抽釜薪
看着眼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晏北寒,岳小舟愣了半晌,然后猛然顿悟。难道,晏北寒这是在暗指这一起精心炮制的“暗杀”是她做的?再深看他一眼后,岳小舟确定自己所料不差,否则他也不会再三提起燕素雪的事,更肯定她能将其收服。
“晏北寒,在你的心中岳小舟就是这样的人?”
她沉下声来,眼中闪过受伤的痕迹,悄无声息地拂开了晏北寒的手。
卧房中的气氛像是颓败的残花枯萎下来,晏北寒的手指微微弯曲着,眼中已不是方才的漠然。
“小舟……”
“时辰不早了,”岳小舟转过身去,“早些休息,何子屏今早派人来传话,说抽空会到府上亲自指点你。”
看着岳小舟离去的背影,晏北寒胸中一闷,伤口顿时灼痛不止,他眼前一黑向后仰去,脊背被床棱上的雕花硌得生疼。
岳小舟关上房门,深深呼了口气。
晏北寒敏锐聪明,如果这只是一时激愤下的误会,那给他留些空隙自己思量,麻烦便迎刃而解。可如果他心中的怀疑越积越深,岳小舟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之前的安排难道就此作罢?如果真是这样,索性即刻让岳鸢杀了他。
手上的药碗立刻重如千斤,岳小舟递给忍冬,又命半夏去收拾书房的隔间好让她安歇。
从卧房穿过小院与前厅,飘忽的月光下,几丛花木扶疏支离。岳小舟停下脚步,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已是四月。日子走得飞快,岳小舟感到一阵莫名的恍惚,她加快了步子,走到书房所在的别院,院落中央的古槐已枝繁叶茂,二人合抱粗的树干在黑暗中斑驳支离。这些日子她总是行色匆匆,甚至进出书房时都没有注意过这株爹爹亲自移栽的古槐长成了什么样子。
暗夜中,槐树叶被月光晃成了墨绿的色泽,青石砖的地面斑驳一片,细细碎碎布满了槐叶圆润的投影。
再不出半月,就到了槐花盛开的时候吧。
岳小舟忽然想念起那幽微动人沁人心脾的香气来。
这一个月她活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她没有办法,除了忍就是死,再没有第三条路让她来选择。
带了疲惫和决绝,岳小舟竟一夜好眠。
一个人睡在书房的隔间,她反而不再受噩梦侵扰,于是一连几日下来风平浪静,岳小舟姑且当做给自己一个休息的空当,每日除了翻开几个管事送上来的事务信函,处理些家中琐事,然后静待岳鸢与徐俨的查探结果。
比这个结果更先传来的是卢威暴死船上的消息。
卢威的船是四月四日回到的三川,那时卢威已死了整整两日,船上的船工用运货的箱子装了他的尸首运回三川,官府简单查验了一番,说是卢威吃了有毒的河鱼才会猝死,船工们的证词也对的上,因而便告知了他的家人将尸首拉了回去。
岳小舟想到岳文谦刺死自己的那一刀便清楚自己二叔的狠辣,他绝不会容忍背叛,更何况她将自己得知曹诚私相授受的事有意无意暗指卢威所为,这更犯了岳文谦的大忌。
卢威死后,沈旬自然而然成了运局的管事。
那张挤满了贪婪堆笑的脸浮现在眼前,岳小舟忽然在书房里放声大笑。
笑过之后是更多的筹谋。
卢威的死让岳小舟本已对晏北寒动了的杀念又有所动摇。既然自己能够扭转局势,多一个心腹总好过眼下的孤军奋战,晏北寒并不是完全不能争取,只要她能够查出凶手是谁,两人的嫌隙自然会消弭干净。
况且岳小舟深知,岳文谦在账房一人独大,纵然她除去曹诚也不能真正有心腹染指账房的事务,而晏北寒则是眼下最佳的人选。
古槐的梢头,雪霰般的槐花次第绽放,第一缕香气浮动着暖意飘入朱户,盈满书房。岳小舟吩咐下人不必再焚香,即便是上好的郁州白檀也只会冲了这独一无二的天然之香。
槐花初绽的当晚,岳鸢便带了自己与徐俨的消息回到岳府。
“小姐,这是徐管带的信。”披星戴月的岳鸢来不及喘口气喝口茶,便将怀中的信交给了岳小舟。
信是匆匆写就,纸上的墨迹还未干。岳小舟看后怔了片刻后急忙在一旁的烛焰上将信烧成了灰烬。
“他都告诉你了?”
岳鸢点了点头,面露忧色之余暗暗咬牙,“竟然是岳仲泽找人要害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