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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否有何不妥。还是他的前尘往事被一段木材漂洋过海的故事挑起?
岳小舟不知道。
“我……”不知过了多久,晏北寒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回身向岳小舟解释,可是话到嘴边,那些曾经顺遂的谎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岳小舟笑了笑,她今日才发觉,曾经与她共处了五年的人,她甚至从未想过要了解半分,在死前,她还记得晏北寒口口声声说他想要的不止如此,是啊,自己都不清楚别人所求为何,竟然还以为自己所施舍的旁人必须感恩戴德。
可是这一次她却同样不想了解,她需要的只是利用。
心境因为刚刚的沉默而平静了不少,岳小舟指着不远处一个精致的小院笑着说道:“那里便是何师傅住得地方。”
“他住在这里?”晏北寒也整理好了心绪,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对工作痴狂到了如此境地。可是当他放眼看去又觉得有些奇怪,那是一个农家小院样的空地,四周围篱精致,且爬满了刚显嫩绿的细藤,还看不出是什么草木,只是远远看去倒像是绿色的锦线在篱笆的网格上勾勒着春天的气息。而院落中三棵挺拔的树木却还未有发芽的迹象,从高矮和嶙峋的枝干看起来像是桃树或是杏树。院内隐约可见已经犁好垄沟的方块田地,新土与四周相比格外油亮,再往旁看去则是一个小小的竹亭,亭下石桌石凳别有韵致。整座院落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隐居的胜境。
看着晏北寒诧异的目光,岳小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她引着晏北寒向小院走去,只听见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起初还是模糊的字句,待三人走到门前,已然听得一清二楚。
“青草绿篱笆。妙极!妙极!真是佳句啊!佳句!”
“糟糕!”
岳小舟面色一白,竟拉住了晏北寒的袖口。
“出什么事了?”晏北寒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慌忙之中竟一时情急反握住岳小舟的手。
“他居然在写诗!我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岳小舟恍然不觉手上温热的触感,只是一味捶胸顿足,“记住,一会儿我说什么你跟着附和就好,千万不许多说话!”
晏北寒急忙点头应允,这时岳小舟才发觉掌心发烫,连忙甩开晏北寒的手,脸颊腾得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快走两步已经轻叩柴扉,晏北寒小心翼翼地在衣侧擦去自己手心上的汗珠,也红着脸快步跟上。
“请进。”
洪亮的清吟声听起来格外悦耳,晏北寒随着岳小舟走入屋子不觉呆立,目所能及之处竟然全都是书架整齐摆放,屋子的尽头有一张甚至比岳小舟书房里的桌案还要宽大许多的案几,案几后面负手站立着一个身着青色旧袍,清瘦却气度不凡的男子,他两鬓与飘逸的胡须已经有些许的花白,想来也有五十岁的年纪,只是一双矍铄的眼睛里还看不出年龄的浑浊。
“大小姐!稀客稀客!这位俊朗不凡的年轻公子定是姑爷了,姑爷真是和大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佳偶啊!漏舍真当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在下刚好得一佳作,还请大小姐和姑爷指点一二。”
何子屏根本没有给岳小舟说话的机会,晏北寒感觉到岳小舟的手有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袖口,这一次他犹豫了片刻,没有再将手握上去。
“初春来种树,树绕小茅屋。房前丛丛花,青草绿篱笆。大小姐和姑爷觉得如何?‘青草绿篱笆’一句可是在下反复推敲得出的佳句啊!大巧不工堪比古人淳厚!如何?是不是入口生香回味无穷?”
“小舟自幼只习得经商之道,对于诗词没有什么研究,”岳小舟脸色发白,都快要揉烂了晏北寒的袖口,可竟还是硬撑着脸上的笑容,“只是这最后一句的确是全诗的点睛之笔……”
眼见岳小舟再说不下去,晏北寒虽然被这首所为“诗”震慑得不知说些什么好,却还是咬了咬牙挺身而出,“何师傅这句诗妙就妙在绿字上,这绿字生动蓬勃,化无形为动态,正应了屋外那超然不俗的矮篱,将方游物外的隐士之情描绘的淋漓尽致,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这一次是岳小舟激动地反握住了晏北寒的手。
“知音啊!知音!没想到老夫求索数十载,姑爷竟然是我所求了多年的那个知音!”
看着几乎老泪纵横的何子屏,晏北寒被唬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岳小舟急忙轻轻踮起脚尖凑到晏北寒的耳畔小声说道:“他说什么你只需夸他就是了!如果他说自己几十年屡试不第,你就要说是那些考官目光短浅,你只要哄得他的欢心,学会如何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整理起礼单来自然等心应手,不止是礼单,即便岳家的仓库在你手中也再没周折可言,从今日起一直到学成之日,你都跟在何师父身边,切记我说过的话,晚上回家我要厨房给你炖些好吃的滋补!”
☆、锦绣绵中针
晏北寒一早就知道,整理礼单和贺礼不过是个幌子,岳小舟不是那样随性而行的人,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岳小舟让他学习的竟是这样的本事。岳小舟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搔着他的耳朵,晏北寒心中像是被一只小手挠了两下,说不出的悸动。除了咬着牙拼命点头,他再没什么可说的。
看着激动地涕泪满面的何子屏拉着晏北寒的手不松开,岳小舟长出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从小到大让她最为抵触的人除了燕素雪也就只有这个何子屏了。
每次他作诗之后势必要拉着人赏评,可是他的诗又实在是让人不忍卒读。
“小姐,”坐上马车后,因晏北寒已不在,岳鸢又重新坐回了车内,“姑爷他……”
“我明白你的疑虑。”岳小舟沉下心来,叹了口气。
“小姐,试问一个乞丐又怎么会精通书写还懂得经史子集?属下还是不信他说的来历,就算只是云谷城的难民,他的能耐似乎也太多了些。”
“你不觉得奇怪么,阿鸢,如果像你说的这样,晏北寒势必百般隐藏,可他从不忌讳将这一切表露给我看,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岳鸢紧锁眉头仔细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很聪明。知道我饥不择食,不会在意他已经逝去的真实身份,我在意的只是他现在是否有用罢了,”岳小舟叹息着瞥向车帘的缝隙,“我的确没有选择,与其要他平白去死再找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男人嫁掉,不如让他成为我的盟友,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没什么比眼前更为重要。”
“你真的信任他么?小姐?”岳小舟无奈的神色触动了岳鸢,她关切地向前挪了挪问道。
“不,”岳小舟的目光冷了下来,眼前浮现出火把和那张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容,“下棋的人不必信任棋子,也绝不可能信任。”
回到岳府,岳小舟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备菜,这些日子她有些疲累,四处奔波布置再加上快到月终,各处的琐事逐渐多了起来。她想吃过饭歇息片刻再去核对一下近日里的生意情况,而且关于铜船的事,也差不多该提上日程了。
“小姐,叔老爷来了说要见您,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正在思虑的岳小舟被半夏打断,她一听是岳文谦,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吃饭的事放在一旁,她起身在屋内走了两个来回后才向书房走去。
“二叔,这样急可是有事?”
书房被暖阳笼罩着,岳小舟因为步速有些快,心跳不住地敲击着胸口。
“钊王已经离开三川北上云谷了。”岳文谦开门见山,在岳小舟书案正对的椅子上坐好。
“那里是他封地的都城所在,他自然要去。”提到齐睿白与云谷城,岳小舟神色忽的黯然,声音疏离冷淡。
“他到任后便着手更换城守,云谷城城守已经易主,我有消息,说是三川城的廖大人不日也将被免职。”
“一朝天子一朝臣,”岳小舟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细钏,“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廖大人在三川城已然十年有余,与咱们家中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如果他被换掉,今后不知会否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岳文谦一双眼睛盯在岳小舟的身上丝毫不移。
“二叔,我爹结交廖大人无非是因为经商之人和本地官员之间最好不要多有嫌隙而惹来麻烦,更何况廖大人虽然精明能干,却十足是个贪腐之人,如果我们没有年年有所表示,想必他也会索要。但爹爹的这个决定并非是为了贪赃枉法,岳家经商清清白白,又何必需要一介官员来徇私枉法?二叔不要过虑,新官上任,或许比廖大人更看重三川的商业一脉。”
“但是……”
“但是如何?”岳小舟有些不不耐烦地打断了岳文谦的话,“就算我们此刻着急又有何用?我们朝中无人,与官家的往来无非是在商言商,还能左右钊王的谋算不成?”
“你说的也对,”岳文谦若有所思地点头笑道,“只是我始终有些不放心,时局突变,这可不像是一个好兆头。”
“时局常异,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就像当初云家叛乱,二叔应该没有忘吧。”
“这是自然,”岳文谦笑了笑,“你如今有了这样的见识,我只替大哥感到欣慰。”
岳小舟稳了稳心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的说话了,此刻扮演起从前的自己来她甚至不敢说是得心应手。
“二叔哪里的话。”岳小舟只是笑着敷衍,她每每看到岳文谦的笑容,仍然忘不掉那一日剧痛的刀伤和冰冷的河水。
“我听说你前一日去了码头?”岳文谦话锋一转,岳小舟心下虽然紧张,但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徐俨和我说管家占了我们的泊位,我始终放心不下,所以去看了看。”
“那样的地方始终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应该踏足,你虽然业已成家不再是闺阁金枝,但也不应该随意去码头上,那里鱼龙混杂,万一出了差错才是了不得的事情。”
“那里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岳小舟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不屑,“粗鄙之人横行,衣衫不整口无遮拦,还有些烟花女子驻足,实在不堪入目。”
岳文谦喝了口茶,手指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笑道:“这就对了,码头上的是交给徐俨就好。”
“我明白。”
“对了,晏北寒对你可好?”
晏北寒这个名字从岳文谦口中说出,岳小舟在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叔叔也是清楚的,我嫁得又不是他这个人,不过是他家族的姓氏罢了,虽然晏家已经没落,但终归是个曾经的士族。”
“唉,小舟,这话我本不该和你去讲,只是……”岳文谦面露难色,缓缓说道,“只是仲泽他……他十分难过,一直以来他都是……”
“二叔,表哥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一直待他如兄长,他又是叔叔的独子,我不能让他入赘到父亲一脉,而叔叔却膝下无子,这样将来小舟九泉之下见到爹爹也定会受到责骂。更何况晏北寒的身份也方便我们未来再涉足海上的生意,虽然晏家已经消声觅迹,但其名声在南陆还是无可取代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岳文谦轻轻眯起双眸打量着义正言辞的岳小舟后和蔼一笑,“我会安抚仲泽,你不必过多烦扰了。”
“多谢二叔体谅,”岳小舟略微颔首,“就快到月终,不知这个月的账目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