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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祈奕了解了范桐龌龊心里,诛灭之心更强一分,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彻底结束药铺,现在有了决断,即便将来药铺不开了,回春堂牌子也要永远挂着,最好在京城最显眼之处,在范桐贼子的眼皮子底,也挂上一块回春堂招牌。
祈奕心头发狠,哪怕只是空架子,我也要支起来,不赚钱,出口气。戳戳范桐的眼睛,刺刺他的心窝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一切还得等候白玉堂兄弟消息,再做定夺。不过祈奕已经拿定主意,只转让药材,不转让铺面招牌。
白贵奉命约请了柳大夫,把一应药材诸如人参三七天麻之类贵重药材,按照市价转让,得了一百银子。
柳大夫有意再出一百银子盘下回春堂所有药柜器皿器具以及成药等坛坛罐罐,祈奕拒绝了,令人将之概捆绑包裹,以便他日待用。
柳大夫知道祈奕心里制着气,也不好多说,只有叹气:“侄女即使这般决定,老夫也不强求,只是这天下哪有公理,有的不过是弱肉强食,胳膊哪能拗得过大腿?侄女那天想通了就来寻老夫,老夫随时接手,定不叫侄女吃亏。”
祈奕点头:“若有那一日,回春堂要结束,侄女定然优先柳伯父。”
随后布匹锦缎转手,却不大顺利,如今正值荒年,无人愿意接手,不得已,祈奕只好压低二成价钱处理了,又得了一百六十两银子。
祈奕看着手里五百两银子,想着白玉堂债务,玉瑞得病,今后的生活,这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祈奕一声叹息,希望荒年早些过去,早些扳倒范桐,自己家也好尽快恢复生机,过安宁日子。
药铺暂时关闭,祈奕守孝,无需许多人使唤,遂决定精简人手。好在白家原本下人不多,除了管家白贵一家子是从小跟着白玉衡父亲白凌风伴当,属于祖传家仆,其余都是临时雇用,正好一并解散。
白凌峰两名徒儿,祈奕多发给他们三月工钱,将他们托付给柳大夫代为照管。好在他们手艺在身,即便离开柳大夫,谋生不是问题。
两名药童对回春堂有感情,临走只抹泪:“大小姐一日重开回春堂,一定要接我们回来啊。”
祈奕一一应承,主仆洒泪而别。
至此,祈奕带着管家白贵一家三口与瞎婆,主仆五口相依为命过日子。
如今正值荒年,盗匪四起。
祈奕除了祭奠父母坟茔,其他日子一概闭门不出,一来为父母守孝,而来正好闭门躲祸,以免徒惹麻烦。
回头却说瞎婆,他在白家十余年,已经以白家为家。哪承想白家会落得眼下境况,家计艰难,入不敷出。瞎婆心里不免忐忑,这一日迟疑再三,还是寻上了正在练习毛笔字的祈奕,言道:“衡儿,白家如今境况大不如从前,我这个废人不仅帮上你,还要拖累你照顾我,糟蹋米谷,我想我还是离了这里,自谋出路吧。”
如今荒年,各人自顾不暇,白家又生变故,如今换了主子当家,瞎婆有这等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白家眼下家计艰难,瞎婆一人能省下多少?且瞎婆孤身一人,离了这里,如何谋生?
遑论祈奕一向心肠慈软,瞎婆又是白母收留,陪伴白玉衡十余年,有师徒母子名分,自己如今任他离去,自己岂不成了不孝不义之人?
当然,瞎婆若有更亲近之人有待两说,因问:“干娘这是要寻亲人?您有了亲人消息了?是谁?是您儿子,还是兄弟?家住哪里?您把地址告诉我,我请钱掌柜派人护送您前去。”
瞎婆顿时一愣,瞬间一行清泪滑落:“我并无可投靠亲友,也没有儿子兄弟可投靠,我只是不想拖累衡儿。”
祈奕知道,这是瞎婆心中忐忑试探之词,也说明瞎婆猜忌自己,不信任自己,难道自己长了一副坏人像?顿时心生不爽。
盯着瞎婆看了一刻,搀扶着瞎婆坐下,祈奕虽然极力压制火气,声音里还是带了气:“干娘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翻脸无情之人呢?不说您教我读书识字,辈属师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是陌路当面,碰见您这般行动不便之人,我也会拉上一把,又岂会辜负您,弃您不顾呢?您说这话,实在叫人伤心。”
祈奕虽带气而发,在瞎婆,却如闻天籁,如饮甘露。眼中泪水如珠滚落,摸索着抓住祈奕手:“别气,别气啊,是干娘一时想左了,想着帮不上你,还要连累你,心里着急惭愧。不过,衡儿要相信干娘,干娘绝没怀疑你人品。我与你相处十年,知道你重情重义,连那范桐贼子你也不忍心诛他,岂会弃干娘不顾呢!我只是,唉,白家眼下境况,实在令人担忧啊。”
祈奕反手握住瞎婆:“正是眼下处境艰难,才更要干娘在身边支持我,提点我,俗话不是说,家有一老,赛如一宝么?再说,我小时候全靠了干娘护佑,方才身体强健,您就忍心离开我,让我再又病病歪歪么?从今后,我也不喊您干娘了,我就喊您娘,我们娘儿们相依为命,有我一口饭,就有您一口,反之,您有一口,也不许克扣孩儿我的那一口哦,否则,我可是要告上开封府,让包大人替我做主,跟您打官司!”
这话触动了瞎婆心弦,泪水流的更凶了:“好好好,我们娘儿们就这样说定了,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从今往后,你就是娘的亲女儿,来,叫一声娘亲听听。”
祈奕见瞎婆这般激动高兴,心里也高兴起来,抹抹眼泪,笑着叫了一声:“娘亲!”
瞎婆笑得满脸菊花,大声应道:“哎,乖女儿!”
不论白玉衡之前如何,祈奕算是正式认了瞎婆为母亲,瞎婆极尽所能照顾祈奕一切,祈奕则是每日整理房舍,翻动书目,练习毛笔字儿,一来解闷,二来也想找一些蛛丝马迹,了解自己前身之谜。因为梦里白母之话实在蹊跷,白玉衡记忆也很古怪,祈奕想借助书信或是密函之类,一解疑惑。
却说祈奕翻翻拣拣,这白母真是很受丈夫宠爱,白家不十分富裕,至少没有富到烧钱地步。白玉氏首饰却不少,且金银玉器,琳琅满目,想来值不少银子。按照白贵所说白玉衡四合嫁妆首饰价值四百银子,祈奕估摸下,白母首饰也值得四五百银钱,当然这是价值,能卖多少另当别论。
祈奕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倘若自己传来,父母健在,该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唉,这些都是瞎想,扯淡。
祈奕对着这些首饰发了一阵愣,她不贯戴首饰,目下又在孝期,遂把首饰登记造册,上锁封存,想着他日白玉堂或是白玉瑞娶媳妇,说不得就可以用上了。
却说祈奕慢慢整理白母衣衫,白母衣衫布料也都是上等货色,整个看起来,除却一二件大红绯红,多数都是月白粉色,素净花色。只是领口袖口绣花甚是精致,活灵活现。
祈奕把衣衫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从衣服腰身看来,白母身量甚是苗条,尚未发福。祈奕将白目服饰一一理顺,又将樟脑丸子用丝绢包住,吊在四角。
熟料在整理之时,却在衣柜后面暗格中发现了一卷画轴。祈奕有些奇怪,因为祈奕收拾书房时,见过许多的画轴,都是插在几只大大蓝磁花瓶中,却不知白母因何再要衣柜里私藏了画轴。
祈奕原本预备将之归入书房,忽然间眼皮一跳,自己来干什么,不是寻找蛛丝马迹嘛?或许这画轴就是线索哦呢?
这一想,祈奕顿时兴奋起来,忙着将画轴摊开在桌上,却见一男一女并马而立,男人金冠束顶,剑眉入鬓,意气风发,相貌堂堂。
女子则英姿飒爽,眉眼如画,笑颜如花。
这话本无甚特别,唯一蹊跷处,这两人每人腰悬一双玉佩,玉佩图案勾画了了,显见是特意为之。
祈奕赶忙拿起腰间玉佩,紧盯着画上玉佩比对,发觉自己手里这块凤佩,正是女子腰间所佩。祈奕拿着玉佩跟男子腰间半块凤佩比对,却正好合成一只完整飞凤图。
祈奕左右比对,半晌了然,原来隐秘在此。
这两人玉佩具不完整,乃是龙凤玉佩,分而配之。想必这两人该是夫妻,或是情侣。
祈奕回头细瞧女子,竟然与己八分像,这应是白玉衡之母了。可是,祈奕却知道,这画轴中男人,绝非白凌峰。
祈奕此刻陡然想起白母之话:“我母女身受白家大恩。'
大恩?
夫妻父女,相依为命,乃是天伦,何谈大恩?
难道,白玉衡不是白家人?
端午祭坟遇范桐
白玉衡不是白家女!
这个念头不过生起一瞬间,就被祈奕自己一哂否之:这绝不可能!
只看看白玉衡的卧房就知道了,虽不是雕梁画栋,却也是琴棋书画齐备,绫罗绸缎满室,高床软卧,帐幔飘飘,比之白凌峰夫妻独子玉瑞的屋子,不知高档许多。白玉衡可说是小户人家大家千金。生活条件相当优渥,不似一般小家碧玉可比拟。
这样偏爱优待,若说不是亲生,莫说祈奕不相信,就算鬼也不会信啊!
可是,倘若一切并无异常,白玉衡是白家亲生,白玉氏因何要秘藏这幅图画?
这个男人是谁?
这白玉凤佩又怎么在自己身上?
还有半片玉龙佩呢?
祈奕细细观摩着画轴,一时陷入沉思。
蓦然间,祈奕脑海瞬间浮起白玉衡叮嘱:祖传之物,切勿落入外人之手!
难不成这话藏着玄机?
苦思冥想无结果,祈奕开始在白家夫妻卧房大肆搜索,铺地毯似的,反动房中一草一木一片纸张,却是再无所获!
祈奕只得放弃寻找证物,另辟蹊径。
随后,祈奕首先平心静气,将自己似梦非梦之间脑海所呈现片段残语,进行综合分析,融会贯通。而后有意跟海棠瞎婆干娘谈及之前琐事,慢慢套取有用消息,将之汇集,综观全局。倒将家前情往事凑了个七七八八八。
原来范桐也与白玉堂一般乃是白家收养的孤儿,只不过范桐乃是八年前在街上卖身葬母,被白家好心收养,并赠送墓地棺木与他葬母。他与白玉堂一样具是相貌堂堂,符合白父白母爱美之心。
区别在于,白玉堂性格倔强,桀骜不驯,好勇斗狠,立志打败你天下无敌手。
范桐则温文尔雅,喜好攻读圣贤书,一心想鲤鱼飞跃龙门,为官做宰,闻达天下。这与白家招婿心思不谋而合。是以,白家夫妻有意无意,更加喜爱范桐一些。
其实,这也怪不得白家父母,放眼整个大宋朝,上至皇帝老子,下至贫民百姓,无不重文轻武。
白家父母不过随了大流而已。
也正是有了这般心思。三年前,范桐以十六岁少年考中秀才,白凌峰以为他人才难得,遂把女儿白玉衡许他为妻,信物就是白玉龙凤玉佩。
范桐赢得如花美眷,喜之不迭,春风得意。
白玉堂则因此黯然落寞,离家出走,只身闯荡江湖。
待获悉义父义母双双亡故,方才后悔,急忙赶回奔丧,正好救了义妹白玉衡。
唉,其实白玉堂这一次回来,什么都晚了。
虽然祈奕不喜范桐,却是佳人已逝,活着的白玉衡已不是白玉堂少年情怀梦中之人了。
这是闲话,不说也罢。
却说今年三月,范桐榜眼及第,消息传回,白父白母忙着张罗婚事,结果,新郎范桐却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回家履行婚约,正在白家忐忑不安之时,京中却传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