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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叔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平静期不会太久,我讨厌柳克凡,却无能为力。”微微叹息一声,“谁也不能一手遮天,我只求自保。”
“送走那四个小家伙,一切恢复原貌。”哲叔陪笑道。
“所以这几天要格外注意。”
“君姐放心。”
“你下去吧。”
“是,君姐。”
一阵“扑扑趿趿”的脚步声远去了。
我们四个人迟疑地站在角落,面面相觑。刚才没有看清谈话者,除了骆君,另一个人站在墙壁侧面,地上只有一小团影子。
随后,骆君的脚步声也离开了。
我们悄悄商量一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慵懒地回到客厅。骆君静静坐在沙发里,正在饮茶。抬脸看看我们,露出冰冷笑容:“感觉怎么样?”
“很好。”我坐到骆君对面。
陆子鹰伸个懒腰:“洗澡真舒服啊,谢谢骆姐。”
一个仆人进来,躬身说:“君姐,晚餐好了。”
“唔。”骆君应了声。仆人悄悄退下。
骆君说:“家里准备了便饭,大家别客气。”起身朝餐室走去。
……
餐室装饰典雅,斜对面的墙上有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悬在一侧,是条漂亮的蓝色天鹅绒。餐桌十分漂亮,镂空的花纹雕琢精美,只是椅子坐上去不大习惯。
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虽然都是家常便饭,却色香味俱全,别有一番风味。我们都盯着桌子中间的鱼。太馋了,不记得上次吃鱼是什么滋味。
陆子鹰搓了搓手。“哇,好久没有享受过美食了。”
骆君端起酒杯。“大家随意。”
我们端起杯子,扑鼻的果香甘爽宜人,嘴巴里不由得分泌出涎水。
放下酒杯,一起甩开筷子朝那条鱼发动进攻。
骆君微笑地观察我们,眼里有了一点喜悦,大概看我们这样饥不择食,心里也有点满足感。
“小柳,你似乎没胃口?”骆君将视线投向柳仲。
柳仲沉静地说:“骆姐,我在吃。”
“我家的饭没有吸引力吗?”骆君轻声笑了笑,接着说,“或者,担心饭菜有毒?”
这句话凉飕飕的。我们不由得放慢节奏。
柳仲淡淡一笑:“骆姐开玩笑了。”
陆子鹰嘴里塞着鱼肉,含糊地说:“骆姐……要说怕毒,柳仲最不应该怕,他的绰号就是‘中毒’。”
“是吗?”骆君看了看柳仲,“那我倒要担心了,别给我们传染了毒药。”
我们都笑了。
(71)琴声
骆君微笑片刻,忽然收敛笑容,淡漠地说:“你们刚才都听到了。”
我们一怔,茫然地看着骆君。
“你们在走廊,听见我和哲叔谈话。”骆君直截了当的说。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下,我们都有些难堪。
“骆姐,我们……”我想解释几句。
骆君轻轻摆了摆手。“夏兰小姐,我知道你们不是有意偷听,我也不想防着别人。那些话,我说了,你们也听到了,反正我的态度就是这样。”
柳仲说:“真的给骆姐添麻烦了。”
“我只希望你们这两天静静的,大家都平安。然后你们继续你们的路,我呢,继续过我的无聊生活。”骆君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发寒。
我说:“骆姐请放心。我们一路吃了很多苦,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要谨慎。”
“那就好。”骆君的脸色柔和许多,“大家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必讲了。”用餐巾揩了揩嘴唇,起身说,“我去休息一下,你们随意些,别客气。”
目送骆君离开餐室,我们静默片刻。
随后陆子鹰夹起一块鱼。“吃,吃,啥都别说。”
于是重新开始抢食。桌上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我们像四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闹着。
………………
用过晚餐,阿纯带我们上二楼,两套房子,供我们自由组合。阿纯下楼去了。
柳仲仍和陆子鹰一间屋子,我与唐纤纤住在隔壁。进去以后才知道,其实两间屋子之间有门相连,这样很好,万一有紧急情况,彼此能照应。陆子鹰却把那扇门称作“偷情小道”。
各自安顿妥当,我走到阳台上,后院的景致与前院完全不同,花园很漂亮,东南角有两幢平房,像小型的别墅,建筑风格精巧别致。平房外面是水池,映着淡淡的灯光。
唐纤纤打开电视,马上就入迷了,把这段日子缺失的文化生活恶补回来。
我不想看电视,决定去散步。只要不走出大门到街上,就不会惹麻烦,这一点我牢记在心。朝唐纤纤打个招呼,下楼,信步踱至后院。
我对骆君的家充满兴趣,当然对她本人更好奇,一路走来,从每个细节都能看出骆君的典雅和精致。
天空又扬起了细碎的雪花。
雪雾中隐约飘来一阵幽冷的琴声,声音来自花园东南角的平房,绕过那座水池,发现有间屋子亮着灯。
我慢慢走过去,发现屋门虚掩,门楣上的镂空花纹雕着百鸟朝凤。刚到门前,琴声戛然而止,弹琴的人一定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看,屋子很干净,里面还有一间,被天鹅绒帘布隔着。外屋的墙边,一个女人侧身坐在藤椅上,膝头放着一把古筝。果然是骆君。
我正在迟疑不决。骆君低声地说:“进来吧,外面下雪了。”
她慢慢转过身,原先的旗袍已经换了,淡绿色长裙拖在地板上,犹如出水芙蓉。
(72)鼓励
我迈步踏进屋子,一时无从下脚。干净光洁的地面映出身影,颇有些不好意思。“骆姐,我刚从花园过来,鞋底太脏。”
“坐吧。”骆君淡淡地说。
坐到窗边的椅子里,打量房间,掩饰不住的好奇。房子的风格与骆君很搭配,虽然典雅,却让人不可亲近。
“夏兰小姐,这几天最好别出门。”她又提醒我。
“放心吧,骆姐,我只在院里走一走。”
“想满足一下好奇心?”骆君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说实话……是这样。”面颊微微一红。
“好奇心太重的女孩子,生活会很累的。”骆君站起身,淡绿色的裙摆拖过地板,仿佛一道魅影,到了窗前,把窗户关紧了。返身从房门前经过时,朝外面瞥了两眼,半开的门缝里飘进细碎的雪花。
骆君坐到藤椅中。“不过,我的好奇心也很重,呵。”难得发出了笑声。
“骆姐整天待在院里,不去外面吗?”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地方可去的。”骆君将话题拉回来,“听说你们是从柳克凡那里逃出来的,那可真不容易。怎么做到的?”
“这个……”
说来话长,我不愿对骆君描述细节,一方面是不想提起那个恶魔,另一方面,我们和骆君毕竟是初次相逢,有些话说出来,对她也没什么意义。
“不方便讲吗?”骆君注视着我。她真的很美,乌黑明亮的眼睛深如清潭,长长的睫毛仿佛一场雨。她怎么可能五十岁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收回思绪,“我们虽然是柳克凡的祭品,不过心里一直对他……嗯……”
骆君接过来说:“一直想背叛他,对吗?”
我极快地扫了骆君一眼,点点头。“我们不想成为他那样的恶魔。”
“所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像是疑问,又像是知道答案。
我只能点点头。
“于是他很生气,一定要气疯的。”骆君居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像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我有些不安,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
“骆姐,其实我们已经逃了很长时间,却不知前途会怎么样。”我诚恳地说。
“唔,柳克凡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骆君喃喃地说,“不过你们四个,看起来蛮好的,志同道合,都是很有主见、很有能力的年轻人,面对险恶的社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73)赫然看到她
听到骆君的鼓励,感到心里非常温暖。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听到的安慰,最多就是感激,从来没像此刻这样,心里有股力量。或许因为骆君这样冷情的女人,说出的话更让人信服吧。
同时我心里还有个最大的疑问:骆君与柳克凡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
不过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是不能问的。我决定告辞。
“骆姐,不打扰了,我先回房休息。”
骆君起身送我。到了门口,我转回身面对她,再次向她鞠躬告别。
骆君的目光却变得飘忽起来,仰起脸,目光仿佛穿透我,注视外面的院子,轻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句话莫名其妙。我楞一下,突然明白了——院里还有人!
我忙转过身,赫然看到一个女孩子,举着一把菜刀,袖口和前襟沾着鲜血,污血和着水渍“滴滴嗒嗒”淌在脚边。女孩脸上糊着一些棉絮状的东西,露出麻木痴呆的笑意。
那女孩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不由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颤抖着扶住墙壁。
让我感到无比震骇的并不是那把刀,而是我在一瞬间认出了女孩,失声呼道:“李晨妍——怎么是你?!”
……
她竟是瓦蓝镇上遇到过的李晨妍——
在火锅店“猜数”,一边探察镇子的情况,寻找机会……
为了偷婴儿不惜色诱陆子鹰……
行迹败露后,偷了一瓶药逃走……
被老疯子劫获,后来下落不明……
此时此刻,眼睁睁出现在我的面前,怎能不让我目瞪口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我无比惊讶——
李晨妍似乎不认识我,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这……什么意思?
想装作陌生人,可也不能装这么像。而且就算她很会作戏,突然在这里见到我,眉眼间总该露出异常反应。这些全都没有。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呆呆的目送李晨妍举刀进了屋,对着骆君发出奇怪的笑声,就像青蛙被掐住了脖子。
骆君叹了口气,亦嗔亦怜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外面的猫咬我……我生气了……外面的猫咬我……我杀了猫。”李晨妍的声调十分含混。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原来那个聪明狡猾的李晨妍吗,不过几天没见面,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同时我也明白了,李晨妍脸上沾的棉絮状东西,是猫的皮毛!
(74)宠物
我不顾一切冲进屋子,摇着李晨妍的胳膊,大声说:“李晨妍,我是夏兰,李晨妍,你到底怎么了?”
李晨妍全身僵硬,突然低吼一声,一道凶狠的光芒从瞳孔射出。我骇地一抖,本能地后退几步。
李晨妍又恢复了麻木的神情,“咣啷”一声把刀扔到桌上。
骆君生气地说:“快把这脏东西拿开!”
李晨妍居然变得十分乖巧,立刻把刀抓起来,胡乱塞进棉衣中。我越看越惶惑,呆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此时,骆君才把目光转向我,随意地问:“你认识晨妍?”
我无力地点点头。
骆君幽幽地说:“一个女孩子成了蛇人,会变成两种类型——要么是魔鬼,要么是傻瓜。”她盯着我,冷冷地问,“你选择哪种?”
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感觉屋里的煞气越来越重,我结结巴巴地问:“骆姐……你跟李晨妍……什么关系?”
骆君冷冰冰地说:“她是我的宠物。”
我又一次张口结舌。
骆君的语气非常随意,轻描淡写的说:“不错,她就是我的宠物。我把她从垃圾堆捡了回来,当时她正跟一群野猫抢食,野猫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