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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琴忽然在一旁插言道:“方才听两位妈妈说,依照规矩,夫人身边应该有四个一等,八个二等的,十二个三等共计二十四个丫鬟的分例,可如今咱们院里只得十六个丫鬟,二等的一个没有,三等的亦只得八个,三夫人不是正当着家吗?怎么也不说尽快给夫人把人补齐?”
孔琉玥微微一笑,“也许三夫人是一时忙忘记了也未可知,才石妈妈不是说府里都是每月二十五日关月例吗?等到下个二十五日关月例时,她自然就会想起来了。”
梁妈妈却皱眉道:“按说三夫人若是真知礼,等不及夫人过门,就该将新房的人手给配齐了。便是之前没配齐,如今夫人已经过门了,三夫人也该主动带了人来给夫人挑选的,若是说忙忘了,我是不信的,只怕她是在给夫人挖坑呢!”
等夫人沉不住气去找她要说法之后,她至多以‘琐事太忙乱’为借口,便可将事情混过去,可夫人却会在老太夫人心目中落下斤斤计较的印象;便是府里的下人们,只怕也会趁此机会说夫人的嘴,她甚至已经能想见到时候他们会说什么,‘看罢看罢,到底是庶女,再怎么飞上枝头作了凤凰,也脱不了小家气!’
孔琉玥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梁妈妈的未竟之意,面上依然笑容不减,“她挖她的,只要我不跳,她其奈我何?”若是三夫人真是无意忘了也就罢了,若是她真想借此机会给她挖坑,让她先沉不住气找她闹,可就打错了主意,就这样她还嫌屋里伺候的人太多呢,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人手的原因去找她闹?
梁妈妈想了想,点头道:“夫人这话很是,只要咱们不中她的计,她自然就奈何不了咱们。不但奈何不了咱们,咱们甚至还可以反过来给她挖一个坑,将事情借旁人之口透露到老太夫人跟前儿去,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孔琉玥既然当初已经初步明了了傅城恒的态度,自然乐得让三夫人吃瘪,因点头道:“那此事就交给妈妈了。”
梁妈妈忙正色答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办好!”
孔琉玥又想起另一件相关的事,“对了,蓝琴,你才说咱们院里一个二等的丫鬟都没有?”
蓝琴点头:“是的夫人,连同我们四个在内,大的倒是有八个……”话没说完,一下子变了脸色。
一旁白书珊瑚璎珞三个亦是变了脸色,便是梁妈妈,才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了片刻,白书忽然出声道:“夫人,晓春她们几个是老太夫人给的,原先在老太夫人屋里时,便已是二等,断没有来了咱们屋里,仍做二等的理,还是将我们几个定为二等罢!”
“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丫鬟,原先便是一等,如今自然也是一等,我不会委屈你们的!”孔琉玥虽然感动于白书的深明大义,却更不愿让她们受委屈,而且如果连为自己身边的人谋基本的福利都谋不到,她又怎么有脸面和底气去承受她们的忠心耿耿?要知道一等与二等之间,可不仅仅只是月例的差距,其间的差距,大了去了!
珊瑚接道:“夫人,正是因为我们是您的陪嫁丫鬟,您才更不能因为我们,而下了晓春她们几个的脸。更何况一等与二等之间,说白了也就只是几百钱月钱的差距而已,我们便是做了二等,一样跟现在一样伺候您,一样能把您交代的差使都给办好了,我们不委屈,我们愿意!”说着轻轻跪到了地上。
一旁白书蓝琴与璎珞见状,忙也都就地跪下,齐声说道:“夫人,我们不委屈,我们愿意!”
“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随即便见一身官服的傅城恒大步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不善。
孔琉玥忙使了个眼色命白书等人起来,然后换了笑脸迎上前给他行礼:“侯爷回来了!”
白书等人起身后,也忙都跟着屈膝行礼。
傅城恒看也未看她们,径自走到榻前坐了,拿起其上小几上孔琉玥才写好的单子大略扫了几眼,方又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孔琉玥想了想,这件事不妨征求一下他得意见,因笑着说道:“妾身之前见石妈妈和董妈妈时,因听她二位说依例妾身屋里该有四名一等丫鬟,八名二等丫鬟的配额,想着屋里原本就有晓春等四个大的了,偏妾身又带了四个来,正犯愁该如何分配呢,可巧儿侯爷就回来了。”
傅城恒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手里那张单子上,不由微蹙起了眉头,能写出那样好诗的人,怎会写得这样一手破字儿?他不是自夸,他七八岁上写的字,也比这字儿好得多!
因此就没有及时回答她的话儿。
孔琉玥说完,等了好一会儿,都未能等到他说话,心下不由有些惴惴,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妾身想着,晓春四人毕竟是祖母给的,自是不能委屈了她们,所以便只能委屈自己的陪嫁丫鬟了。但只她们四个都是妾身用惯了的,也颇为了解妾身的喜恶,有时候妾身只是一个眼神,她们便已能知道妾身要什么,因此妾身打算,让她们仍领以前的差使,也仍按一等的分例来领月钱,只是多出的那一部分,由妾身自个来补贴即可……”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发现傅城恒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她写的那张单子看,眼里似是还有困惑和难以置信。孔琉玥大窘,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拿手字根本就没法看,何况之前为了配合董妈妈的节奏,她还写得极快,简直就是鬼画符一般,也难怪傅城恒会是那副表情了。
“……呵呵,妾身写着玩的,叫侯爷看笑话了。”干笑着走上前,孔琉玥壮着胆子欲从他手里将单子给“抢”回来。
不想傅城恒却速度极快的将其换到了另一只手里,才挑了挑眉道:“写?不是画吗?”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孔琉玥暗自腹诽,面上却只能继续干笑,“侯爷说是写,便是写,侯爷说是画,便是画了……”说着趁他不注意,又扑了过去,打算说什么也要将那张让她丢尽了脸的单子给抢回来毁尸灭迹!
却没想到她快,傅城恒更快,不过微一后仰,便让她扑了个空,并且还反手一拉,将她拉到他的身上,两人一同滚在了榻上。
76…5
想到梁妈妈白书等人还在屋里,孔琉玥瞬间涨红了脸,手忙脚乱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却是越忙越乱,越想挣脱越挣脱不了。
正急得快要死过去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别动!”伴随着傅城恒明显急促了许多的呼吸声,“你再乱动,我可保证不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孔琉玥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更何况已经被他“调教”过两晚上,当然知道他这番反应和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立刻吓得闭着眼睛不敢再动。
傅城恒深吸一口气,极力平息已被她挑起了的欲望,心里很是不喜欢自己一遇上她,便变得比平时更容易失控了的变化。向来都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控,她也是一样!
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平定下来,孔琉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方后知后觉的想起,梁妈妈等人还在呢,让她们瞧见方才那一幕,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她们?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她们早已不知何时避了出去,屋里除了她和傅城恒,便再无一个人,她放暗自松了一口气。
傅城恒突然松开孔琉玥,快速坐起身来,将手握成拳放到嘴边掩饰性的咳了一下,方沉声问道:“你写的字怎么这么难看?只怕几岁孩童写的,都比你写的要好!”
孔琉玥正被房间里隐隐流淌着的那股暧昧氛围弄得如坐针毡,听得他主动转移话题,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忙讪笑着配合道:“侯爷说的是,的确几岁孩童写的字都比我写的要好。”
傅城恒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照理说,你的字不应该写成这样啊?”
孔琉玥心里一紧,暗想还好她在尹府时便已想好了说辞,“……侯爷应该也知道妾身之前曾大病了一场之事罢?妾身病好之后,便将之前的很多事都忘记了,索性打定主意借此机会告别从前,从新开始,自此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因此又重新开始练起字来,但因练习的时日尚短,所以有些上不得台面,倒是让侯爷见笑了!”
‘病好之后,便将之前的很多事都忘记了’?傅城恒暗自冷笑,只怕是不得不忘,抑或是根本没忘,只是假装忘记了罢!
‘告别从前,从新开始,自此做一个全新的自己’?怎么告别,又如何开始?是想通过嫁给他,来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从前吗?连联系了十数年的笔记都能悉数改变,她对尹淮安的情,就真深到如斯地步吗?
傅城恒霍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大步往外走去。
孔琉玥不能所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生气了,忙急急追了上去,“侯爷,让妾身服侍您先换件衣衫罢?”声音里满满都是紧张,心里则有几分无奈和悲哀,她真要跟这样一个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男人共度此生吗?
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又紧追了几步,终于赶在傅城恒走出房门之前,追上了他,孔琉玥尽量放柔声音说道:“侯爷,说话间就到去老太夫人那里吃饭的时间了,不如让妾身服侍您换件衣衫,先去了老太夫人那里,等回来后,您再教导妾身,好吗?”
傅城恒居高临下,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紧张和不安,不知怎么的,心下突然一软,又有些烦躁于自己的斤斤计较,有什么好计较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难道他自认比不过那个绣花枕头?
念头闪过,他终于稍稍放缓脸色,转身进了屋子,径自去了净房。
孔琉玥见状,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忙也跟了进去。
题外话
每天一大早万更的人伤不起啊嗷嗷嗷……
傅城恒为什么能想对她发脾气便发脾气,甚至根本不问缘由?说到底,还是因为在这段本就不平等的婚姻关系里,自己的起点就太低了,也难怪别人会把她看轻到尘埃里!
只要她还不想死,还想稍微过得好一点,就必须铆尽全力,去获得他的信任和看重,方才能让自己活得舒心一点。
道理孔琉玥心里都明白,可却没办法让自己不憋屈,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极有可能只能跟这样一个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男人共度,她就没办法让自己不悲哀。就算只把这个男人当上司,也悲哀,实在忍受不了上司了,还可以辞职不干,不像这个“上司”,再想辞也辞不掉!
其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进到屋里以后,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强迫自己跟进净房服侍傅城恒换衣服去,只是叫了晓春和知夏进去服侍。
她两个也都是聪明人,感觉到屋子里的紧张气氛,都露出惶恐的表情,匆匆忙忙给孔琉玥行了礼,去了净房。
余下闻声赶过来的白书等人,看见孔琉玥面色不好,都有些紧张。白书因而小小声关切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儿罢?”
孔琉玥为安她们的心,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
正说着,傅城恒已经换了一件石青色团花暗纹的长袍从净房走出来,白书几个脸上的紧张之色不由更甚,孔琉玥看在眼里,虽不情愿,亦只能迎上前强笑着行礼:“侯爷是歇会子再过去老太夫人那里,还是这会子就去?”
彼时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