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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究竟是……”下面的话刘庄说不出来了。
阴丽华拍拍儿子的手,长长叹息:“儿子啊,你能够意识到外戚为祸,这是再好不过的。但是你父皇他也并非不明白这些,只是他心里一直觉得对我歉疚,一直想要补偿我,所以才这样待你舅舅们的。当年,我和你父皇才成亲不久,你父皇到河北,我随你舅舅回新野,在淯阳遭人追杀,若非你两个舅舅拼死相护,也许我早就死了。你父皇,他是对你舅舅们心怀感激的。”
刘庄沉吟良久,才对阴丽华道:“娘说的,儿子记住了。阴氏是儿子的母族,儿子是绝不会动的。”
阴丽华摇头,“你的舅舅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们只会成为历代外戚之楷模,将来绝对不会犯到你手上的。但是我的那些侄子们就不好说了。反正我到了这个岁数,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了,将来我死了,不管他们是谁,一旦触了王法,你不必顾念太多,一概不饶!”
刘庄笑道:“娘还年轻呢!”
阴丽华微挑了挑眉梢,笑,“都快有儿媳妇了,还年轻啊?”
刘庄赧然不语。阴丽华看着儿子难得一见的害羞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建武二十二年冬,匈奴老单于去世,其子左贤王乌达鞮侯继位。然而乌达鞮侯并不长命,继位后不久便也死去。其弟左贤王蒲奴继位做了大单于。然匈奴近年连连发生旱灾、蝗灾、瘟疫,死者过半,又畏于汉廷虎视眈眈,便派使节至渔阳,请求和亲。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议论纷纷,皇帝究竟要将哪位公主送去和亲?
舞阴长公主和馆陶公主早嫁,淯阳公主尚且年幼,如今宫里唯一适龄未嫁的公主,就只有已经过了及笄礼,但却仍未择婿的涅阳公主刘中礼。
“娘……”刘中礼扑到阴丽华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只不停地叫着,“娘,求娘不要将女儿嫁到匈奴去。那里的人……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啊娘……”
阴丽华心疼地搂着她哄着,“谁说要将你嫁过去了?我这么懂事听话的女儿,哪里也舍不得嫁!就留在身边了……”
一旁已经七岁的刘礼刘拉着妹妹刘绶,瓮声瓮气地道:“外头人都这么说!说是父皇要将三姐姐嫁给吃人的坏人!”
刘礼刘这样一说,刘中礼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几乎气绝。阴丽华一边拍着她哄着,一边佯骂刘礼刘:“礼刘不许乱说!哪里有吃人的人!”
刘绶咬着小胖手拉着阴丽华的衣袖,叫道:“母后,习姑姑说,吃人的是鬼怪。”
习研一把抱起刘绶,急道:“我的小公主,你就不要再吓涅阳公主了。”
这边正乱着,外边刘京提着一把剑冲了进来,大叫着:“娘,不能让三姐姐嫁给匈奴人。你跟父皇说,让儿子带兵去打仗,儿子要杀光那些匈奴人!看他们还敢不敢抢三姐姐。”
第三十七章 至亲姐弟(4)
刘礼刘和刘绶看着哥哥威风凛凛的样子,一起欢呼,拍手叫好,刘京的下巴抬得更高,得意洋洋。
阴丽华一阵头痛。
“你们父皇什么时候说要将你们三姐姐嫁到匈奴去了?”
刘京眨了眨眼,得意的神情顿失,嗫嚅着,“可……可是外面都在说……”
“就算全天下人都在传,只要我不答应,谁敢将你姐姐嫁过去?”帷幔被掀起,刘秀一身风雪地进来,等宫女下了大氅后,在阴丽华身旁坐下。
阴丽华摸了摸他冰凉的手,便将暖暖的手抄递给他,拍了拍怀里的刘中礼,笑道:“这下可满意了?”
刘中礼红了脸,拉着刘秀的衣袖,将脸蹭到他肩上,软软地喊了声:“父皇……”
突然刘绶从斜里冲过来,扑到刘秀怀里,推了推姐姐,霸道地叫着:“父皇是我的,我的!不许姐姐抱!”
刘秀笑着搂过刘绶哄了又哄。
直到几个孩子都退下了,刘秀才揽着阴丽华的腰,靠在她胸前闭目养神。阴丽华轻轻按压着他额际两侧,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问:“那和亲的事……”
“你看……窦友之子窦固如何?”
她的脑子都还放在和亲的事上,他却突然提及窦固,阴丽华的思维有几分跟不上,眨了眨眼睛,看着怀里的男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刘秀拉下她的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捂在手中轻轻地笑,“我留意了他一年,心志才智都是不错的。中礼若是嫁过去,将来也必不会辱没了她。”
阴丽华瞠目结舌,拿下颌磕着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怒,“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刘秀赔笑,“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么……”
“商量什么呀,人你都看好了!”她皱眉瞪眼,跟他急道,“我原还想在邓家给她寻一个呢!”
邓震虽成了亲,但邓禹尚有几个已成年的儿子,这几年她留意着,都是觉得不错的。原来还想着给中礼找一个,让她嫁过去,有邓禹和傅弥在,女儿到了邓家必定过得舒心。
可是没想到他又自己做了主!
刘秀将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气势拿到她面前,一锤定音,“就是窦固了,我明日便赐婚。让宗正准备一下……”
“刘秀,你又开一言堂。我生的女儿你不给我做主。”她一口咬到他鼻子上,恨声,“好歹我也是她娘呢!”
刘秀顺势制住她的手脑,吻上她的唇,过了一会儿,才笑:“我看着这窦固做我们女婿便好,不比邓禹的那几个儿子差!你呀,不要再打邓家的主意了,我刘秀的女儿,不嫁邓家的儿子!”
阴丽华奇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邓家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恍悟,转而点他的鼻尖,笑得好不得意,“你个小心眼的糟老头!”
和亲之事,以刘秀派遣中郎将李茂回访而结束。
就刘中礼下嫁窦固一事,阴丽华拉着刘中礼问她:“你愿意么?”
刘中礼抿了抿嘴角,眼神明亮地望着她,道:“只要是父皇母后指的,定然是最好的,儿愿意!”
阴丽华看着女儿明亮的小脸,突然心疼,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摇着。因为孩子多,她上有最受宠的姐姐,下有最娇惯蛮横的妹妹,所以这个孩子一直是被阴丽华忽视的,但随着她年龄一年年增长,却也是最懂事的一个女儿了。
中,和也;礼,体也。
这个孩子,当真是当得起这个名字。
建武二十三年,刘秀下诏,涅阳公主刘中礼下嫁窦固,设公主府,离宫居住。刘中礼一身嫁衣,在离宫前拜谢帝后养育恩的时候,阴丽华哭成了泪人。刘义王出嫁时她没有哭,但单单这个她一直忽略的二女儿,却让她哭到不能自已。
第三十七章 至亲姐弟(5)
好在殿中没有外臣,单是这样,也让刘秀哄了好一会儿。
然而,还没等阴丽华从二女儿离开的悲喜情绪中解脱出来,阴兴的夫人沈氏突然入宫拜见,言辞闪烁,似是有话要说。
阴丽华才堪堪逼问了两句,沈氏突然伏地,悲恸大哭起来,“娘娘啊……我夫君他……他……快要不行了!”
阴丽华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君陵不行了,你回去看一看吧。”刘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带了些叹息。
她颤了颤嘴唇,茫然地看着他,“不对啊,我……我几个月前还见他……他好好的呀!”
“缠绵病榻两个多月了,怕你受不住,没敢告诉你。我去看过他几次,太医令一直守着他……”他摇摇头,沉沉地叹息,“还是不太好。”
阴丽华抬了抬手,不知是想要阻止他说话,还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刘秀一把扶住了她,示意习研随她回阴府。
阴丽华茫茫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登上车的,也不知道是怎样进的门,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满室的阴氏族人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屋子。刘庄扶着她坐在上首,她的眼睛在仔细搜寻,看到最前面跪着的那个人时,她慢慢叫了一声:“大哥……”提着裙裾冲下去就要扶他。
不过短短两年不见,阴识的胡子已然花白,佝偻着脊背,连行动都不若当年的敏捷,需要一旁的阴躬扶着。
“皇后娘娘,礼不可废!”
刘庄在一旁扶起他,道:“舅舅快快请起吧,今日来的都是一家人,不要太多礼了,母后是来看望二舅舅的。”
阴识点了点头,看着阴丽华微微叹息:“去看一看吧,若再晚了,只怕……都见不上了。”
一旁的沈氏上前扶住了面色苍白的阴丽华,“娘娘,这边来吧!”
隔了一层帘幕,沈氏扶着她到内室,遣出了里面几名女婢,只留了阴丽华一人对着床上那瘦骨嶙峋病入膏肓的弟弟。
“兴……兴儿啊……”她扑到床边,握着阴兴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你怎么就成这样了?上一回见面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到底是怎么了?”
“生老病死,人之一生必经。姐姐活到这把岁数了,连这个也看不明白么?”
阴丽华哭着,“你才三十九岁,还没到不惑之年呢怎么跟我说这个啊!什么时候病的啊,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姐姐!”阴兴虚弱地低斥了一声,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厉声道,“如今不是难过哭泣的时候!后宫这么多年的生活,还没能让你分清是非轻重么?!”
阴丽华被他骂得怔了一下,由悲转怒,若非他重病在床,真是恨不得再打他一顿!指着他咬牙道:“就你这样子,我看你还能再活一百岁呢!我算是白哭了!”
阴兴本就虚弱,被她一气,也没了脾气,躺在床上粗粗喘息着。
“阴丽华,你若是嫌我死得太慢……你便接着气我吧!”
闻言,阴丽华才停下来的泪,便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姐姐,你听着……你在宫中有皇上相护,我不担心……只是,太子地位虽已巩固,郭氏一党明面上唯唯诺诺,但暗地里仍旧是虎视眈眈。姐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阴丽华点头,“我知道……我小心着呢……”
“还有,皇上将郭太后少子刘焉留在西宫给你养,便是在为你打算……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大统,他的地位一日不稳,你便一日不可放刘焉离开……这一点,你要切记……”
第三十七章 至亲姐弟(6)
“好,我记住了。”
“还有,东平王那个孩子,我观察了几年。这个孩子不论心志还是敏锐,都可与太子相较一二……姐姐要好好教养,将来要他好好辅佐太子。只要他们兄弟联手,这大汉的江山,郭氏一族便休想染指!”
阴丽华泪沾前襟,哭到不能自已,“就似……你和大哥一样么?”
“就似……我与大哥一样!他们身上流着一半阴家的血……咱们……咱们……”说得太过激动,阴兴张着嘴喘息着。
阴丽华揽过他的身子,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着气,眼泪一滴滴落进他头发里,“别说了,别说了兴儿……你要快些好起来,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教导孩子呢……荆儿越长越嚣张跋扈,京儿整日只知浑吃浑闹,这两个孩子我最操心……你快些好起来,你帮我管教管教……”
阴兴闭着眼睛,平静下来情绪,静静地道:“姐姐……姐姐幼时在家,母亲和大哥将你捧为掌中宝……可是为了皇上,姐姐吃尽苦头,受尽委屈……弟弟心疼姐姐,又气姐姐不珍爱自己……是以,每每说话总是不留情面。如今请姐姐念在弟弟将不久于人世,不要与我太过计较吧!”
(文)这样的话……不是阴兴能够说得出口的!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