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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弟弟将不久于人世,不要与我太过计较吧!”
(文)这样的话……不是阴兴能够说得出口的!
(人)阴兴只会做,不会说。
(书)可是如今,他连这样的话都说了……
(屋)阴丽华搂着胞弟,放声大哭。
阴丽华去看望阴兴后次日,阴兴殁,年仅三十九岁。
阴兴自随阴丽华到雒阳起,二十多年跟随刘秀身边,数次得封,却数次拒封,终此一生,所得到的最高爵位不过是空有封号,却无国邑的区区关内侯。
阴丽华回想着阴家初见时,那个总是喜欢装老成的小小少年郎,总是喜欢以兄长自居,斥责她,管束她,却也最为护着她……想着他那时鲜活的样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阴兴生前,刘秀数次去看望他。他曾向刘秀举荐过议郎席广、谒者阴嵩。阴兴殁后,刘秀思其言,依他生前之荐,遂擢升席广为光禄勋,阴嵩为中郎将、监羽林军。
只是胞弟没了终是没了,阴丽华纵是哭瞎了眼,也再哭不回她的弟弟。
待阴丽华自阴兴亡故的打击中转还的时候,刘庄的及冠礼也要到了。
太庙之中,刘秀亲自为他加冠,阴丽华坐在首席,看着她的这个儿子,终于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他刚出生时的样子都还在眼前,这一转眼二十年过去,竟已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儿郎……
看来,她真的已经老了。
子丽,是刘庄的字,是她给取的。
想一想刘庄初听这个字时的表情,含着泪,又忍不住想笑。
老了,到了该要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刘庄既已及冠,自是要迁太子宫。
太子宫中的一切宗正都已配制妥当,太子少傅、太子率更令、太子庶子、太子舍人、太子家令、太子仓令、太子食官令等一应东宫内侍都已配署,只等刘庄随时迁宫。
阴丽华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哀怨地看着儿子,一句话不说。虽说太子宫中一应配制都是极好的,但哪里又能比得了她这个当娘的自己照料?
刘庄被她看得撑不住,扶着她的手臂哄着她,“娘,儿子不过是迁到太子宫中去住,又不是出宫。儿子还是会日日过来看您的。”
阴丽华落寞地道:“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有多巴不得搬出去住!果然是儿子大了由不得娘啊……”
刘庄看向埋首竹帛的刘秀,见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便只得又哄道:“儿子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儿子……”
第三十七章 至亲姐弟(7)
话未说完,阴丽华哼的一声打断了,“等你将来妻儿成群了,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娘哟!”说着推了推一旁装聋作哑的刘秀,“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看看你儿子,正经的媳妇还没娶呢,就不要我这老娘了,我真是白疼他了。”
刘秀终于从竹帛里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似在说她无理取闹,转向刘庄道:“你自去你的,不用理你娘。”
刘庄忍了笑,忙躬身离开。
阴丽华捶了一下身边的刘秀,恶声恶气道:“你个糟老头,越老越向着你儿子!”
刚走到殿门口的刘庄,听到这句话趔趄了一下,几乎被门槛绊倒,但也没敢回头,由宫人扶了一把,忙离开了。
殿内刘秀丢了竹帛,叹息摇头,“你呀,是越老越胡闹!”
阴丽华瞪眼,捶着他腰的手加了些力道,颇为恶狠狠地道:“你还嫌弃了?”
刘秀放松下精神,伏到她腿上,轻轻地叹息:“这天下间,还有何种女子能抵得过我的糟糠妻啊……”
建武二十五年,新息侯马援率军讨伐武陵五溪蛮夷。大军至下隽时,有两条路可以进山,一是自壶头进入,路虽近但河道险要,危机四伏;二是自充县绕路,路虽好走,但绕得太远。副将耿舒属意走充县,但马援却认为走充县战线拉长,对于兵粮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不如进壶头,扼住敌人咽喉,充县贼兵不攻自破。
主帅副帅争执不下,其余副将马武、刘匡、孙永等人劝解不开,马援上书朝廷,刘秀稍作思虑,准了以壶头进入的策略。
刘秀与阴丽华说的时候,阴丽华想起建武二十四年时,刘尚讨伐武陵五溪不利,全军覆没,六十二岁的马援向刘秀请战,刘秀看他年纪一大把,不允,这老头儿对刘秀说了一句:“臣尚能披甲上马!”
刘秀当时笑着摇头叹了一声:“瞿铄哉是翁也!”
想到这里,阴丽华忍不住感叹:“这个马援,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好战!”
刘秀手指在长案上轻轻地敲击着,闭目似感叹,似无奈地道:“你说,这一仗他要是得胜还朝,我还要封赏他什么?”
阴丽华笑笑,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既然难封,那便不封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当初交趾之战,马援得胜还朝时,曾对其友孟冀说过一句话:“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手中邪!”后来阴丽华听到这句话,对刘秀赞叹了良久。
刘秀笑着点头,“我们得承认,马伏波,当得起‘忠骨’二字!”
然而,两人这边赞叹,却谁都没有想到,不久后的早朝之上,耿弇上呈给了刘秀一封信,刘秀看后,当场便派虎贲中郎将梁松前往武陵,问责马援,并代监军。
朝会后,刘秀将那封信拿出来给阴丽华看。
“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
“这是……耿舒写给耿弇的?”
刘秀点头。
阴丽华皱眉,将书信掷到一旁,“这哪里是写给耿弇,分明是写给你的!”
刘秀道:“是以,我先让梁松去看一看情况,是非对错,先弄个清楚。”
但几日后,却是梁松传来消息,耿舒之言句句属实,壶口之战连连受挫,将士多半身染瘟疫,军心早已紊乱。这之后又有消息传来,却是当年马援征讨交趾后,班师回朝时装载了一车的明珠犀角,另附马武和侯霸之子於陵侯侯昱等人确认此事的奏章。一时间,言之凿凿章言其状者举朝众之,似乎如今整个朝堂都变成了马援的批判大会。最终的后果,自然是惹得刘秀大怒,追缴马援的新息侯绶印。
而这时,马援已然病死在了武陵。
一条又一条有关马援的坏消息传入朝堂,连后宫的阴丽华都有些目不暇接。马援先是壶口失利,导致将士染上瘟疫,病死过半;而后传出交趾之战后马援装载了一车的明珠犀角;再然后……举朝群起而攻之……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马援此人,她是见过的。当年是他拉拢隗嚣,投靠刘秀,平陇西,定交趾,为刘秀立下战功无数。老当益壮马革裹尸的马伏波,竟会是个贪图一车明珠犀角之人?
大长秋进来大殿,在她面前道:“皇后娘娘,马氏一门草索相连,跪在宫阙口请罪呢!”
早已有消息传来,马援的妻儿惶惧不安,不敢将其棺柩运回祖坟,便草草葬在了城西。
一代将军落此下场……
阴丽华双手交握,紧了紧。
之后一连数日,马援之侄马严携妻儿,与马援的夫人和四子三女,皆跪在宫阙口请罪。这么热的天,武陵将士尚且因过于炎热而中暑病亡无数,何况是跪在宫阙口的几个妇孺?大人倒也罢了,孩子怎么撑得住?
他们这么个跪法,刘秀终是不忍,便着人将梁松的奏章送到他们面前,关于马援的罪行,让他们自己看个明白。但却没想到,此举引来了马氏一门更加悲切的上书诉冤,且一连六道,皆言马援死得冤!
对马氏的诉冤,刘秀仍不理会,只是却没想到前任云阳县令朱勃,也上书刘秀,为马援辩驳,并与马氏族人一起跪在宫阙口。刘秀看了朱勃的奏章,虽没说赦免马援之罪,但却是恩准了扶柩北归,将其棺柩迁回祖坟安葬。
马氏一门如此激烈的诉冤,更加让阴丽华确定了,马援确实死得冤。只是究竟是谁陷害了他?耿舒?马武?还是……梁松?!
这些日子,刘秀心情极是不好,阴丽华也不敢太过烦扰他,言行间也多以劝慰为主。只是有些事情,能与刘秀掰开了揉碎了来商量的,还是只有她。
“朱勃的上书里,有这样一句话,他说‘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邹阳之所悲也。’”刘秀沉吟良久,闭目叹息,“咱们的女婿啊,丽华,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已……查清楚了?”
这句话问了等同于白问,若非查清楚了,依刘秀的性子,他岂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梁松……果然是梁松!
“不止查清楚了,马氏失势,咱们两个女婿都是功不可没啊!”
他们的好女婿啊!
第三十八章 匆匆百年(1)
马家妇孺这么在宫阙口跪着,终究是出了事。
马援的幼子马客卿忽然昏倒在宫阙口,但又因马援之事,马家宾客皆与之断绝了关系,马家四处求医,终也未能救回孩子的一条小命。
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小命,就这么没了!
要是当年她的衡儿还活着……
她闭了闭眼睛,心底的那道疤再次隐隐作痛。
习研知道阴丽华定然是想起了刘衡,神色黯淡地叫了她一声:“姑娘……”
阴丽华回过神来,拍了拍习研,微笑,“没事……没事。”
是夜,刘秀拥着她,对她道:“听说援有三女,仪状发肤,皆上中以上。又都孝顺小心,婉静有礼……”
阴丽华“啊”了一声,当即揪住了他的胡子,恶狠狠地低叫:“你个糟老头,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秀“哎哎”地从她手中救回自己的宝贝胡子,似笑非笑地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马援那几个女儿,大的也不过十三,也是亏你想得出来!”
阴丽华看他的样子,回头想一想他说的马援那几个女儿的岁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任刘秀如何哄劝,都埋起头不肯再理他。
“都快三十年了,你可见我对旁的女子动过心?”
阴丽华背对着他抿嘴笑。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都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独独只有刘秀,后宫三人,却只守着她一个,过着夫妻间最平淡的日子,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忍不住反身伏到他怀里,咬了他一口,“反正这天下多的是年轻美丽的姑娘想进你的后宫,你倒是去找啊!”
刘秀笑不可抑,点着她道:“果然是个好妒的妇人!”
“呀!”阴丽华笑眯眯地,“这可是七出之罪呢!你休了我啊?”
刘秀将她密密搂在怀里,笑着叹息:“舍不得啊……”
“你是说……想让我招一个马家的女儿入宫?”
“他家中三个女儿,你便选一个。给……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秀的意思阴丽华已然明白。就算马援真的是含冤而死,那刘秀也不可能再给他平反。因为就算不为了义王和中礼,刘秀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马家,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马援,而去问责满朝的文武。
次日,阴丽华下诏,宣马氏夫人带三个女儿入宫觐见。但带着马氏三姐妹入宫的却并非是马援的夫人蔺氏,而是马严的夫人何氏。
马援的这三个女儿,倒还真如马严所说,仪状发肤,皆上中以上。大女儿马姜,眉目温婉,姿态优美,只是神态之间多了些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