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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遮风挡雨了。
双膝一软,便一头栽了下去。
四下一片惊呼声。
一直在她身边留心着她的刘义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惊叫一声:“娘!”
再也没有人,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旁,在她跌倒的时候护住她了……
诸公主宗眷都惊叫着围了上来,都想伸一把手扶她。
就在此时,太尉赵熹突然厉喝一声:“不明尊卑!诸王岂能与皇太子同列!”
阴丽华推开扶着她的刘义王,回头看了一眼赵熹,见他手握一柄长剑,面色凛然地看着刘庄身后的诸王。再侧头看刘庄,他身后的刘彊面色微僵,涕泪横流的面上,隐隐泛白。
只有刘苍垂首唱:“诺!”躬身后退两步。
随后赵熹将刘彊等诸王一一扶着后退。
只是独独还剩刘荆,面色木然地站在原处。阴丽华双目一凛,似箭一般直直扎到他身上!许是感觉到了阴丽华的目光,刘荆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低首,躬身后退。
恰巧赵熹转头看她,她略点头,以示赞许。赵熹将长剑交于中黄门,下跪,长声呼:“哭——”
大鸿胪郭况如仪传呼:“哭——”
殿中众人纷纷下跪,放声大哭。
阴丽华哭到全身虚脱,昏昏然的,便想起了当初李通死时,她去看望刘伯姬,当时她劝慰她说,还有孩子,故去的人已经故去,她得为孩子着想……可是如今刘秀故世,又有谁来劝慰她?
她哭到撕心裂肺,都哭不回那个裹着金缕玉柙,安静躺在梓宫里的人。
昏昏然也不知哭了多久,赵熹、冯鲂等人突然跪到她面前,道:“《尚书·顾命》有言,太子即日即天子位于柩前,请太子即皇帝位,皇后为皇太后。”
阴丽华扭头看向已布置妥当的灵堂与梓宫,擦了擦眼泪,扶着刘义王和刘中礼,勉强站起来,哑声道:“可。”
当日,皇太子刘庄即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自从刘秀病倒,阴丽华便日夜守在他身旁,身体已然累至极限,及至刘秀崩逝,她身体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
刘庄登基的次日,她便病倒在床。
马钰衣不解带地侍奉着她,一边劝慰着,她一字也听不进去。那些劝慰的话,她自己都会说。
虽说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刘秀一死,确是将她所有精神的依靠全部抽走。刘庄早已能够独立处理朝政,朝堂上的事情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她操心什么,她已再无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日,众朝臣奏请大行皇帝谥号与庙号,奏请尊称“光武帝”,庙号为“世祖”。
《周书·谥法》有云:能绍前业曰光,克定祸乱曰武。
光武……光武……
光武中兴——中兴汉室——
这世间。能当此称号者,唯刘秀一人!
“母后,儿子需要您的帮助。”刘庄跪在她床上,痛哭失声,“母后,儿子还没有长大,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过问母后的。没有您,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阴丽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7)
刘庄哭道:“没有事,母后。只是儿子还需要您的管教,有了难过的,办不成的事,儿子还需要到母后这里来讨母后的安慰啊!”
听着儿子的哭求,似乎又有一股子力气回到了身体里。阴丽华挣扎着坐起来,抚着刘庄的脸,道:“你放心,我不会就此倒下去。我会看着你,一步步地将这江山驾驭得稳了,看着你当一个明君、仁君、有德之君。这样我才有脸去见你父皇……”
刘庄离开后,阴丽华叫过马钰,直接问她:“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马钰迟疑了一下,道:“朝堂之事,皇上处理得极好,太后不必担心了。”
阴丽华虚弱地喘了口气,也不看马钰,只是冷冷地道:“你不必瞒着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他难为成这样,必定是有事发生……”搭着习研的手下床,双目直直望向马钰,冷喝一声,“还不说!”
马钰一惊,慌忙跪了下去,迟疑地道:“太后娘娘……”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阴丽华挥手指着一个宫女,道:“去,叫皇帝来见我,我亲自问他!”
马钰叫了一声:“太后!太后娘娘……”稍作犹豫,便挥手,将殿中宫女全部遣出,又向习研道,“烦习姑姑拿巾帛与笔墨来。”
习研称诺,极快地取了来。
马钰摊开巾帛,执笔书写。少倾,放下笔,将巾帛递给了阴丽华。
阴丽华疑惑地摊开来看,却是越看脸色变得越是难看。
“君王无罪,猥被斥废,而兄弟至有束缚入牢狱者。太后失职,别守北宫,及至年老,远斥居边,海内深痛,观者鼻酸。及太后尸柩在堂,雒阳吏以次捕斩宾客,至有一家三尸伏堂者,痛甚矣!今天下有丧,已弩张设甚备。间梁松敕虎贲史曰:‘吏以便宜见非,勿有所拘,封侯难再得也。’郎宫窃悲之,为王寒心累息。今天下争欲思刻贼王以求功,宁有量邪!若归并二国之众,可聚百万,君王为之主,鼓行无前,功易于太山破鸡子,轻于四马载鸿毛,此汤、武兵也。今年轩辕星有白气,星家及喜事者,皆云白气者丧,轩辕女主之位。又太白前出西方,至午兵当起。又太子星色黑,至辰日辄变赤。夫黑为病,赤为兵,王努力卒事。高祖起亭长,陛下兴白水,何况于王陛下长子,故副主哉!上以求天下事必举,下以雪除沉没之耻,报死母之仇。精诚所加,金石为开。当为秋霜,无为槛羊。虽欲为槛羊,又可得乎!窃见诸相工言王贵,天子法也。人主崩亡,闾阎之伍尚为盗贼,欲有所望,何况王邪!夫受命之君,天之所立,不可谋也。今新帝人之所置,强者为右。愿君王为高祖、陛下所志,无为扶苏、将闾叫呼天地。”
“这是东海王呈上来的。”
阴丽华紧紧握着布帛,全身发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谁?这是谁写的?!”
“有人诈称大鸿胪府中奴仆,送了这封书信给东海王。东海王扣住了奴仆,将书信转呈给了陛下。”
“谁?!”
马钰看了看她,垂首匍匐下去,“……山阳王。”
阴丽华瞬间僵硬,上下牙齿不停地打颤,抖着手指,指向马钰,“你……你再说一遍!”
马钰伏地不起,三个字说得认真清晰,“山阳王。”
山阳王。
刘荆!
果然……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啊!
阴丽华将刘庄叫到了西宫,指着巾帛,问他:“是不是真的?”
刘庄迟疑了一下,点头,“是真的。”
“怎么确定就是荆儿干的?”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8)
刘庄叹了口气,“我已亲自见了那奴仆,也……问了荆儿。”
阴丽华点点头,再问他:“你打算如何处理?”
刘庄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母后以为呢?”
阴丽华冷冷地,“你不要问我,我问的是你!”
刘庄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娘啊,他是我的亲弟弟,您说,我能怎么办呢?”
阴丽华紧皱着眉,闭目,片刻后,才咬牙恨声道:“是啊,你的亲弟弟,我的亲生儿子……他这么不争气!能怎么办?杀了他?”
刘庄在她面前跪下,额头抵到她的膝上,压抑地低语:“娘不必试探儿子……打小,娘便跟儿子说,儿子是弟妹们的兄长,是他们的依靠。这些话儿子时刻记在心上,从来不敢忘记。儿子今日在这里给娘发誓,除非儿子自己死了,否则儿子绝不会动他们半分的!”
阴丽华抚着刘庄的头,潸然泪下,哭道:“你别怪娘逼你,你初登大统,便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只是,你是我生的,荆儿也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个都是要娘的命。娘……受不住啊!”
“儿子能理解娘的心,是以,没敢将这事告诉娘。娘放心吧,不管荆儿做出了什么事,儿子都不会杀他的。”
阴丽华点头,“娘活着的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兄弟自相残杀。只要你留他一条命在,哪怕你将他除国,贬为庶人,娘都不怪你。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刘庄朝她拜了一拜,起身离开时,阴丽华突然又叫住了他,“阳儿,虽说荆儿指望不上了,但苍儿还是能够帮你的。这个孩子心地纯善,他会好好帮你撑起这座江山的。”
刘庄微微一笑,“儿子知道了。”
刘庄离开后,阴丽华命人将刘荆揪到了西宫。狠狠将巾帛掷到了他的脸上,咬牙切齿地,“今日要是说不清楚,我剁了你!”
刘荆跪在阴丽华面前,拧着脖子,昂然道:“凭什么好事都落给四哥哥?我长得最肖父皇,论敏锐才干,自也不比他差,他能做皇帝我也照样能做!然而父皇母后却一心想让他当皇帝,你们偏心!”
阴丽华给他一句“父皇母后偏心”几乎给气得昏倒。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儿子虽略有些猖狂自大,但应该不会太让她失望。没想到竟是这么的不可救药!
“我们偏心?我的儿啊,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从六岁起便担起了照顾你们的责任?没有他,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安生又嚣张地活到现在?没有他,你以为你还能有这个机会跟他抢皇位?你知不知道在你整日只知胡闹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你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而他又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刘荆道:“那是因为父皇母后一开始便选择他!若是换做我,我也能……”
“你个蠢蛋!”阴丽华张口便骂起来,“你以为你打的这个算盘很如意么?你以为你借郭况之名这一手做得有多天衣无缝么?你还真将那刘彊当傻子啊?”她抓起那帛书抖到刘荆眼前,“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人家直接把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转送给了你哥哥,他就等着看你哥哥怎么收拾你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给人家利用了都不知道,还跟我说什么你也当得起这个皇位!”
刘荆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抿着嘴一言不发,任由阴丽华怒骂。
“你父皇将这个江山交到你哥哥手里,废太子一党尚未有行动,你却先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的好儿子……你哥哥虽不忍心动你,但我告诉你,荆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心怀叵测,敢觊觎你哥哥的江山,管你是不是我儿子,我第一个剁了你!”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9)
刘秀将这个江山交给她,至少在她阖眼之前,谁敢打这座江山的主意,她便灭了谁!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刘荆立刻大叫了起来,“娘!我是你亲生的!你不能这么偏心!”
“偏心?”阴丽华冷笑,“打小,我就将你宠得不成样,上不敬兄姐,下不疼弟妹。你也有儿有女了,今日竟还与我论此事。”她点着头,“儿啊,我看你才是被宠坏的那一个吧!我告诉你,这座江山能有今日之盛,那是你父皇用命换来的;而你我母子能有今日之福,这是用你父皇一个帝王的圣德换来的!这一回虽是你哥哥不追究你,但你若再敢有下次……管你是不是我亲生儿子,敢试图染指这江山半寸,我第一个灭了你!”
刘荆满面灰败,看向她的眼睛里面,一点一点聚拢着恨意。
阴丽华将他眼睛里的恨意看得一清二楚,咬牙,“滚!”
习研在一旁看不下去,拉了拉她,语带不赞同,“姑娘!”
刘荆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点点头,起身后退,“娘,你果然是偏心的!”
母子两人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