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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想请他帮你?”
刘秀睨她一眼,“我骗你做什么?”
阴丽华低眉想了想,突然抿嘴笑,推了推他,“你还是别求他了,这种人就好以隐为标榜,他要的便是这分风骨。去,给我拿笔墨布帛来。”
第二十五章 旦夕祸福(3)
“你要这些做什么?”
阴丽华抿嘴笑,“写了你便知道了,快点!”
等宫女摆好长案和笔墨布帛,阴丽华将怀里的刘中礼交给宫女,挽袖执笔,在布帛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一袭羊裘便有心,虚名传诵到如今。当时若着蓑衣去,烟波茫茫何处寻?”
这几句话是她现代读书时看到的,词句朗朗上口,她当时只念了几遍便记住了。虽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诗人写的,亦不知是在讽刺谁,只是此时再也没有比这首更适合的诗了。
“你……”刘秀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阴丽华撂了笔,挑眉一笑,“他既如此驳我丈夫的面子,我讽他两句又如何?他不是自诩高士么?便以此问他一问吧!”
刘秀看她狡黠的样子,便心驰神荡,最终也只是蹭了蹭她的鼻尖,叹了一声:“你啊……”
仅过了一日,刘秀便又笑着来她床前,“严子陵欲求见阴贵人。”
阴丽华蹭进他怀里闭目养神,淡淡地道:“我这汲汲名利场中人,不敢见他那方外出世之高人。”
“就那几句话,他说想向阴贵人求教一二。”
“求教不敢当,他既已出世,便是万物不萦于怀,又何必在意我说了什么?更何来求教二字?”她抬眼看他,“你说,我说他浪得虚名,可有说错?”
刘秀叹息,“丽华啊,你不觉得太……”
“刻薄?”
刘秀但笑不语。
“孔老夫子既然将女子与小人放到了一起,那我又何必还藏着掖着呢?”
刘秀上下打量她,“刚成亲时,为何就没有看出来你竟藏有如此脾性呢?”
阴丽华眯了眯眼睛,“如今你可是后悔了?”
刘秀搂着她长长地叹,“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便是后悔也已晚了……”
阴丽华笑着反扑到他身上,细声细气地叫:“敢后悔,我便咬你!”
“贵人,阳夏侯的夫人柳氏在宫外求见贵人。”宫女在偏殿外小声禀告。
阴丽华怔了一下,“阳夏侯的夫人?”不就是冯异的夫人?她与这冯夫人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相交并不深,她来求见有何事?
“请她进来吧。”
“诺。”
放下怀里的中礼,习研给她收拾了一下发髻,才将一枚赤金的累丝珠钗插好,偏殿宫女再进来,“贵人,阳夏侯夫人到了。”
她理了理头发,便出去相迎。若说对于冯异,她确是心怀感激的。
刘秀亲口与她说过,当年王郎起兵时,他们被王郎追赶,从蓟县奔逃,风餐露宿,逃到饶阳无蒌亭时,那么冷的天气,众人都又累又饿,只有冯异剩下自己的豆粥给了刘秀。后来在滹沱河,是冯异抱柴,邓禹生火,又是冯异进献麦饭给刘秀。这番情谊,于现在看来虽属平常,但放在那个时候,却是千金难买的。
不免又想起更始元年十月时,刘秀生死难料,为求一搏,他选择北上。那一夜,她对冯异、铫期、王霸等人跪地相求,求他们多多照拂刘秀,当时冯异的回答虽平淡,却是字字千钧。
那时,冯异说:“我们既然打定了主意追随侯爷,那自然是不论如何都会相信他;以性命相交,如若遇事,绝不会让侯爷一人担当。”
如今想来,虽不敢说冯异对那一个承诺看得有多重,但他对刘秀的忠心与情谊,却是实实在在的。
是以,她的心怀感激也是实实在在的。
略显丰腴的妇人面上略带着几分惶恐与忧慌,见到她进来,便先行跪了下来。
“妾拜见阴贵人。”
阴丽华温和地笑,“夫人快请起吧!”示意宫女给她拿了席子坐着。
第二十五章 旦夕祸福(4)
柳氏诚惶诚恐地道了谢,才又忐忑地坐了下来。
阴丽华冷眼看她面带不安的样子,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索性便直接相询:“夫人可是有事?”
她此言一出,柳氏面上便立刻现出了悲戚的神色,“贵人,妾也是实在无法,才来求贵人的……”
阴丽华眉峰动了动,莫非是冯异出事了?
“究竟是何事?夫人还请说明白些。”
柳氏仍旧迟疑,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阴丽华暗叹一声,问她:“可是阳夏侯出了什么事?”
柳氏抬眉看了她一眼,似是面带不解,片刻,才埋首,“诺。有人上疏说我家夫君在关中独断专行,又斩长安令……皇上虽信得过我家夫君,但……但……”
她的话,阴丽华虽听得不明不白,但心里却也隐隐猜出了些什么。冯异在关中三年,先是逼得程焉败退往汉川,而后冯异又追战箕谷,再败程焉;灭了程焉后,又败吕鲔,三年来降蜀兵无数。且又兼政绩卓然,前后才不过三年工夫,上林归附者不计其数。
刘秀曾无意中与她说过,冯异曾上疏思慕朝廷,愿归朝亲帷幄,但刘秀却没有答应他。
说到底,刘秀对冯异仍旧是极信任的。
从当初父城追随、十三骑昆阳大战,到后来的河北几年生死相交,冯异的为人,没有人会比刘秀更清楚。他们之间的这份信任与情谊,绝非旁人说动摇便能够动摇得了的。
哪怕如今有人进言。
只是……“夫人想要求我什么呢?我不过一个贵人,却也帮不了夫人什么呀!”
“贵人,”柳氏深深匍匐下去,“陛下将奏章转给夫君看,我夫妻深感惶恐,夫君便将妾与家中孩儿一同送来了雒阳……只是……只是妾日夜泣心,深感不安……”
她这样不清不楚地说到现在,阴丽华总算是慢慢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
是想她在刘秀耳边替冯异说上几句好话。
“夫人,”阴丽华面色转变淡淡,“阳夏侯可知道?”
柳氏面色白了白,迟疑道:“他……他不知……”
“那他可有与你私下论过此事?”
“……也有。”
“他可有在你面前表露过任何的不快?或对此事有过任何的不满之情?”
“都没有……”
她冷淡地看着柳氏,一句句发问:“既然阳夏侯未曾与你提过只言片语,你又何故背着他行这等事?你求我倒是无妨,但你可知此举会将阳夏侯推到了何种境地?他心中会作何感想?陛下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柳氏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嚅动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陛下与阳夏侯于父城相识,携手昆阳之战,又有河北两年并肩作战,此等情谊,又岂会被旁人一句话抹杀?陛下仁德心慈,若阳夏侯所做之事无愧于陛下,陛下自然也会信任阳夏侯。但夫人此时前来求情,岂不是让人误以为做贼心虚?反而就此坏了阳夏侯的名声!”
柳氏浑身一颤,坐倒在席子上,面色惨白。
阴丽华见她如此,便收起咄咄的神情,缓下语气,温声道:“我能理解夫人一片爱夫之心,见阳夏侯处此境地心内焦急,做事便有些顾虑不到。但是,既然阳夏侯信得过陛下,那夫人也应当相信陛下才是。夫人日后且不可再如此冒失。”
柳氏面带羞愧,显是听进了她的话,垂首,“诺。”
“后宫不得干政,我怕是帮不了夫人了。夫人且回去吧!”
柳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揖拜,“妾谢过阴贵人!”
送走柳氏后,她算了算,冯异出事时正是她快要生中礼的时候,那时刘秀与她在一起时,整个心思都放在她的肚子上,朝堂上的事也极少与她提及了。
第二十五章 旦夕祸福(5)
是夜,刘秀来西宫。她想了想,柳氏入宫见她,想必是瞒不过刘秀的,索性便与他直说了。
“今日阳夏侯的夫人柳氏来了西宫求见我。”
刘秀逗着怀中的女儿,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她揪了揪他短短的胡须,“你不问问她来找我做什么?”
他侧过头吻吻她的掌心,笑着反问:“除了说情,还能有什么?”
“柳氏说他斩了长安令,这冯异到底做了什么?”
刘秀想了想,说了一句话:“威权至重,百姓归心,称其曰‘咸阳王’。”
阴丽华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便想起了更始二年,刘秀被称为“铜马帝”时,刘玄的反应和所作所为。
这个“咸阳王”的称号,实在太重了!
“那……”
“我将奏章转去了关中给他看,他立刻便上奏陈情,称:‘臣本诸生,遭遇受命之会,充备行伍,过蒙恩私,位大将,爵通侯,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国家谋虑,愚臣无所能及。臣伏自思惟:以诏敕战攻,每辄如意;时以私心断决,未尝不有悔。国家独见之明,久而益远,乃知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当兵革始起,扰攘之时,豪杰竞逐,迷惑千数。臣以遭遇,托身圣明,在倾危混淆之中,尚不敢过差,而况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测乎?诚冀以谨敕,遂自终始。见所示臣章,战栗怖惧。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缘自陈。’”
阴丽华点头,“据守河内,重挫赤眉……这冯异算是你的左膀右臂了。”
“是啊,当年我最落魄之时,他算是第一个与我相交,且始终不与我离心之人,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阴丽华想起第一次见冯异时的样子,冷淡又有些孤僻,摇头,“冯公孙性格过于孤僻,怕是在关中时得罪人了。”
“怎么?”刘秀笑睨她,“真想替他求情?”
她靠在他肩上,轻轻地道:“不过是心中感恩罢了,就算不是为了当年的跪地相求,那些年他在你身边追随,忠心不二……我心里啊……感激他。”她侧头看着他,坦然地笑,“也相信,你看重的人,绝对不会差!”
他敲敲她的头,笑得宠溺,“真是会奉承!”
建武六年,春,冯异回雒阳朝奉。
早朝之上,光武帝刘秀指着冯异对朝堂之上的众公卿道:“此人为朕起兵之时的主簿。为朕披荆斩棘,平定关中,是为忠臣也!”
早朝结束后,刘秀派中黄门赏赐给冯异珍宝、锦缎、钱帛无数,并诏曰:“仓卒芜蒌亭豆粥,呼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
冯异拜谢曰:“臣听闻管仲曾对齐桓公说过:‘愿君无忘射钩,臣无忘槛车。’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
阴丽华看他君臣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抿嘴笑刘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那老祖宗说出来的话,总是最智慧的!”
刘秀不接她自吹的话,只是告诉她:“冯异要携妻儿回关中,明日我设宴相送,你也同去吧。”阴丽华向来不喜欢他们君臣间的这些宴饮,纵是有些推托不过,参加了,也总是神色淡淡的,不喜多笑多言。
只是,冯异也算是见证了他们夫妻一路艰难困苦走过来的人了,在感情上,不比旁人,刘秀还是希望阴丽华赴宴。
这一次阴丽华却没有推托,盈盈笑着,称:“诺!”
次日,刘秀携郭圣通和阴丽华至却非殿,冯异和夫人柳氏已候在了那里。
席间,刘秀与冯异商讨完攻打公孙述的事宜之后闲聊,不免提及当年事。
第二十五章 旦夕祸福(6)
“当年昆阳大战时,朕数次身陷险境,都是多亏了公孙在一旁相护,才让朕无性命之忧啊!”
阴丽华吃了一惊,转头看刘秀,这样的事情,他当年连提都没有同她提过!
冯异笑,“陛下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