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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们在干吗?”小和尚问。
“不关你的事,回去。”
“哎?师父你怎么让这位施主站在门口?”
珠廉秀连忙低下头对他笑,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不不,老师父正要放我进来。”说罢大刺刺闪身进寺。
老和尚看这泥人,脏的像条癞皮狗一般,竟还得意洋洋,真是好不要脸。只得立于一旁,面上有些难看了。
珠廉秀问小和尚:“哪里有水缸?”
小和尚大概只有四五岁,圆圆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胳膊,指着大雄宝殿后面,说:“厨房里有。”
珠廉秀笑嘻嘻摸摸他的头,大摇大摆就往里走。
老和尚见他转不见了,才敲敲小和尚的头:“你啊,竟然把这妖孽放进来了。”
小和尚委屈了:“他明明是个人嘛,哪里是妖怪了?”
老和尚轻轻合掌:“孽由业造,业由心生。他虽无心,却有人因他生业,因他造孽。这天下最害人的妖孽,也就是如此啊。”
小和尚反正听不懂,屁颠屁颠追珠廉秀去了。
老和尚苦笑一声,说:“阿弥陀佛,既是和你有缘,也只好留下了。”
第 3 章
小和尚空空最近开心极了。
五岁年纪,正是最爱玩的时候,却不得不每日青灯古佛,念经打坐。师父也是疼他的,但老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忘记做功课时还要被打手心。那竹条子,打起来可痛啦。
但现在不一样啦,现在寺里多了个陪他玩的哥哥!
“而且,哥哥对我可好呢!我在他身边特别舒服,就像……就像……就像在娘身边一样!”
娘是什么?
“笨!娘就是生你的女人啊!”
你有娘么?
“当然有,师父说每个人都是娘生的。”
那你娘长什么样?
“嗯……”
小和尚跑到大殿后面,珠廉秀正坐在门槛上吭哧吭哧洗着床单,满脸是晶莹的汗,清风把他的长发吹落在木盆里,檐下的燕子啾啾飞入巢中。
“我娘长什么样?”
珠廉秀从大堆泡沫中抬起头,把手在衣裳上擦干,捏捏他的小圆脸,笑道:“你跟我来。”
牵着他的手走入大殿,珠廉秀修长的手指略过如来,略过弥勒,略过韦驮,指着观世音说:“你娘就和这菩萨长得一模一样。”
炉香乍热,观音妙像笼于微烟之中,竟如梦似幻一般。空空小和尚看得呆了,喃喃说:“原来这就是娘啊”
他扯扯珠廉秀的手,问:“那你的娘呢?”
珠廉秀蹲下来,眼睛还是那么温柔,轻声说:“我不记得了。我爹,我娘,我的弟弟妹妹,统统都被忘掉了。”
他们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或严厉或温柔表情,或轻软或爽朗的笑声,都被一样一样忘掉了。
“啊?好可惜哦!”
珠廉秀刮一下他的鼻子:“你要吃水糕么?我刚刚做了一块。”
“哇!”空空跳起来:“要吃!要吃!”
“等我洗完衣服拿给你。”
两人蹦蹦跳跳走出门去,老和尚从拭灰的佛像后走出来,轻轻叹口气。
这世上的造化,竟然如此弄人。
“空空,陪我出寺去么?”
小和尚吮着指头问:“干什么?”
“山上有蘑菇啊,竹笋啊,摘点回来,炒炒可好吃了。”
“真的?我要去!啊……”空空又噘起嘴:“师父不让我出去。”
“没关系,”珠廉秀眨眨眼:“有我呢,咱们偷偷的。”
“嗯!偷偷的!”空空捂着嘴笑的贼兮兮。
佛心寺本就建在山顶,寺前几株古柏葱葱碧碧,墙角的桃花稀疏开着。
越往下走,路旁的桃花开得越是烂漫,山泉潺潺,花瓣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花?”
“桃花。”
“桃花能吃吗?”
“噗,”珠廉秀笑起来,捏捏他的嘴:“好一只谗猫!”
“我不是!”空空挥挥小拳头。
“说一首桃花诗你听: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像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说的什么?”
“一个故事,”阳光洒下,珠廉秀面色像玉一般:“从前有个男的,考试考的不好,就出去看看花,散散心。结果就遇到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互相喜欢上了。到了第二年,那个男的又去找她,结果她竟然害了相思病死了。男的就哭啊哭啊,竟然又把她哭活了,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这首诗就是那个男的写的。”
“我的小狗死了,我也哭的,没把它哭活啊。”
“哎呀,故事嘛,人们就是想说,让那美人活过来的,不是眼泪,而是爱。”
“什么是爱啊?”
“呃……”珠廉秀挠挠头,左顾右盼,突然说:“啊!那是什么?”
“哪儿?”
空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草丛中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是兔子。”
兔子无神的半睁着眼睛,只有肚皮还微微起伏,后腿被捕兽夹生生夹断。
“好可怜。” 空空蹲下身来,伸手去扒拉那兽夹。
“你别碰,我来。” 珠廉秀把他抱开,小心翼翼扳开铁齿。
空空想把兔子揽在手里,却被珠廉秀抢了先:“当心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空奶声奶气念句佛号,哀求道:“廉秀哥,我们救救它吧。”
“好啊,” 珠廉秀点点头:“你去捡柴火。”
说完径自搬来几块青石,手脚利落的搭了个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眼看着就要帮兔子开膛破肚。
空空吓傻了:“你在干什么?”
珠廉秀美若天人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我在救它,好叫它早日脱离苦海,修成正果。”
正准备手起刀落,空空“哇”的一声哭开,连连喊:“不要!不要!”
珠廉秀叹气,收刀,俯下身来,抹去他的泪珠:“师父教你不可杀生么?”
“嗯,”空空啜泣。
“唉……”珠廉秀把兔子放到他怀里,把他抱起来:“所以你们和尚都不准随便下山啊,一旦步入了人间,就是菩萨,也怕是要操起屠刀来。”
谁知这一路就像捡开了戒,等到回寺,珠廉秀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猴,怀里揣着只兔子,腰上还挂着一只野鸡,都是在空空小和尚凄凄哀哀的“不要杀生”后留下的。
第二天仍是如此,连受伤的野猪这种大型猛兽都被捡了回来。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佛心寺内鸡飞狗跳,黄鼠狼追着鸭子跑。
到了第六天,珠廉秀想,今天怎么也该捡只受伤的老虎了,便一个人兴冲冲带着刀下山,准备搞张虎皮回来。
结果就仿佛一个梦,一柄长剑,一袭青衫,一径幽香,一树桃花,珠廉秀在空山落英的红嫣粉柔中,捡到了那个注定与他纠缠一生的人。
人面桃花,原来是场宿命。
第 4 章
空空摸着自己的小光头问:“廉秀哥,那人是谁啊?”
珠廉秀叼着根草斜倚在门框上:“那不是人,那是老虎。”
“可是师父说,老虎长得像一只大猫啊。”
“不对,” 珠廉秀低头轻笑,眼神灵动:“老虎就是他那副样子,看着好看,其实却又凶又坏又臭又硬。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可千万别捡回来。”
这小庙一共才四间房:一间大殿,一间能住人的禅室,一间厨房,一个茅坑。
大老虎已经醒了,正躺在小庙中唯一的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老和尚第三次端着碗稀粥惴惴进房,片刻之后,又被悻悻赶出来。他走到珠廉秀面前,表情十分为难:“一天一夜了,都不肯吃一口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珠廉秀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碗,说:“我来吧。”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浓檀香味道。珠廉秀走到床头,笑嘻嘻的低头看他。
那是个极俊美的年轻人,英气的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竟没有一丝神采,仿佛是死人一般。
珠廉秀柔声说:“这位施主,吃点东西吧。”
年轻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珠廉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又说:“起来吃点东西好么?再这样下去,人要垮的。”
那人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
珠廉秀叹口气,把他扶坐起来,后背倚着床槛。年轻人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冷漠,而且很快移向了别处。珠廉秀自顾自在床边坐下,把一勺稀粥送到他嘴边:“吃吧。”
……
珠廉秀凑近一点,笑容更亲切:“张嘴。”
……
又凑近一点,声音甜得像蜜:“就一口。”
……
再凑近一点,几乎是哀求:“吃一口么……”
……
珠廉秀“唰”的凑上前去,紧贴着他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突然一笑,美的让人窒息。
他笑眯眯站起来,笑眯眯把碗放回桌上,笑眯眯走到青年面前,笑眯眯揪住那人的衣领把他从床上猛的扯下来。
天知道珠廉秀哪来那么大力气,他竟只用一只手就把青年拖到门口。那人刚想借着门槛爬起来,却被珠廉秀一拳捶在肚子上,又打趴了下去。出了门他还想反抗,珠廉秀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小腿,又一掌劈中下颌,然后这一掌突然化为魔爪狠狠掐住喉咙,紧跟着当胸一记肘击。招招阴损,直打得这不知几日水米未进的可怜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踉踉跄跄跟了一路,然后“扑通”一声,被扔进了放生池。
年轻人浑身透湿的跌坐在清浅的池水中,神智终于渐渐清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望着珠廉秀,眼睛里满是惊讶。
珠廉秀站在池边,长发如云,肌肤胜雪,笑容淡然,眼波流转之间寒光四射。
他指着满池子的乌龟甲鱼,冷冷说:“这些是你的好兄弟,不吃东西都能活个一年半载的。既然你想他们了,我就做个好人,送你来见见。我天天看着满院子肥狗胖兔子流口水却不能下手,你倒好,连慢火熬制的白米粥都不看一眼。”
说完往池边的大青石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抬头望天。
水珠晶莹剔透,从青年的黑发上静静滑落。三月的山泉,还是很有点凉意的,这人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哗”的从池子中立起身来,便轻轻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对恃,竟然良久。
突然的变故把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吓坏了,急急忙来打圆场。
老和尚这几日与珠廉秀相处的熟了,也就放下了故作高深的架子。只见他扯着珠廉秀就是一通数落,骂他“突然就发起疯来”,又对水中的青年双手合十念句佛号,说:“施主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山中水凉,还请施主先出来吧。”
珠廉秀说:“活该,管他去死。”
老和尚瞪他一眼,暗骂这无赖,把病人扔到水里,还理直气壮的很。他薄怒道:“你还不下去把这位施主扶出来。”
珠廉秀两只手一抄,对空空小和尚说:“看到没?我错捡了老虎回来,受累不说,还要挨骂。”
空空小和尚深以为然,刚想点头,却被老和尚在光头上狠敲了一记,痛的吱呀乱叫。
这时那年轻人却开了口,声音低缓而略带些嘶哑:“吃的东西还有吗?”
三人俱是一怔,老和尚十分惊喜,连连说:“有!有!厨房里熬了一锅粥!”
年轻人从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