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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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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氏半分也不想和灵娘照面一般,应了便走。半老的人了,动作比如儿都丝毫不见缓的。

十六娘看看越走越近的灵娘,心下十分发愁。但愁着也不是办法,见得灵娘到了跟前,也只好给贴身伺候的拥雪使个眼色,才朝灵娘道:“今日天气和煦,你也出来走走么?”

灵娘的表情并不甚好。她见十六娘,心中那疙瘩便益发明显地硬起来,然而脸上又不能不挤出点儿笑,看起来委实别扭得很:“正是,日日呆在房中,也很是无聊的。”

“还不习惯吧。”十六娘笑起来:“府中就是这样——我便是怕你寻不到消遣,才派人找了那琵琶送你。弹着可还顺手么?那是一把好琵琶!”

灵娘听到那“琵琶”二字,便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下窜上来。然而十六娘这样说,她也不好冲了主母的,只能道:“并没有弹呢。”

“哦?”十六娘不意她如此回答,斜了明净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是嫌它不好么?”

“弹琵琶是乐伎的事情。”灵娘口气有些硬,顶了一句:“奴既然进了秦家,虽然不算作什么正经主人,但到底没有操此贱业的缘由了!”

十六娘一愣,勉强笑道:“那是要怪我考虑不周了。要么,我叫婢子给你换一架琴可好?”

灵娘原是有意将十六娘一军的,然十六娘开口说要送她琴,她却没的好说了。琴不是谁都能学的,她寻常乐户的爷娘,哪儿供得起她学琴?再说乐坊里出入的那些子弟,家中多半不缺会弹琴的嫡妻,他们觅得可不就是琵琶胡乐的妩媚妖娆?

“那倒不必,多谢娘子好意了。”她道:“奴没学过那个,就是赏了奴一架琴,奴也是弹不来的——比不得娘子自幼所学呀。”

十六娘究竟是未曾有过和妾侍勾心斗角的经历的,是而并未听出灵娘话语中的反意,倒觉得这灵娘如此说就是抬了自己一把,心中自有几分得意,笑答:“那有什么的?这七弦琴啊,倘要学,也不需多久便能会了的——你若只是弹琴娱己,我也可以教你!只是我也不十分精通,你可嫌弃?”

灵娘怎生会有和十六娘学琴的想法,此时听她这么说,登时头疼起来。她想了想才道:“真不必了,奴这身子……受不得劳累的。”

十六娘心思纵宽,听得灵娘说起身孕,意思却也等同于挑明了,她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如今灵娘身边的婢子全是秦府的旧人,她也不十分忌惮,登时便不再忍了,道:“既受不得劳累,那在房中歇着便是了,如何还出来走动呢?无论如何,这总是累过弹琴的吧?”

她话中讥刺意味太浓,灵娘不意这看上去涵养极好的大家贵女会直接撕破脸,心里头恨着嘴上却说不得,直憋得脸色发青,讪讪道:“那奴现在便回去!多谢娘子关照了!”

十六娘冷笑道:“也不必太急,到底你身子要紧!回去可好生歇着养养吧!你的住处离此间可是不近,观花看鱼难免不便,下次想来可得捡个身子舒服的时候!”

灵娘丢下一句“不劳娘子挂心”便径自去了,十六娘看她走开,咬了牙恨恨道:“她倒还嫌起我来了!这秦府的娘子可是姓乔么?!”

拥雪是跟着十六娘长大的婢子,长她两岁,两人素来亲厚。见娘子发狠,竟也气得笑了出来:“奴的娘子!您行行好吧,她进门的时候您忍了,现下却恼什么呢?便是再恼也奈何不得她!仔细她把话朝二郎那边一传,叫您白讨一身骚气呢!”

十六娘听了这话,原是扭了头也要回去的,却硬生生停下了。她深吸一口气,望住拥雪,道:“我若拦着不叫她进门,那是当着二郎叫他难堪的。如今她纵使在二郎面前说我不是,到底二郎未曾亲见,也许……并不会相信呢?”

拥雪低声念了句佛,才道:“奴也只盼如此。”

话虽这么说,她心底下却并不当真以为事情有如此简单。谁告状会只告一遍就作罢呢?若是十六娘仍旧不得二郎的宠,纵使二郎此时不信,可只怕他总有一天是要信的。那时十六娘当如何自处?

说起来,也只好祈望佛主菩萨保佑娘子罢了。

十六娘也不说话了,主仆二人自回了她所居的沁宁堂,一路无言。小婢子们倒也有眼色,这一天竟是没人寻事打扰十六娘的。直到了半下午,秦王氏才遣了如儿的亲妹子丹儿前来,请十六娘去说话。

然灵娘那边的境况比之十六娘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自小在人堆里打滚,哪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只言片语之间,她早就明白这十六娘对自己虽不说有天大的恶意,但至少也无尊重可言的。自己在她眼中的地位,怕还不如个婢子呢。

一想到含春向她房中的小婢子们说十六娘待下人何等亲厚的事儿,再同今日自己受到的“礼遇”一比,灵娘就觉得心里头被人扎满了针。

她憋了一肚子话想和秦云衡说,然而待得秦云衡进门,却是一句都讲不出来了。这男人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时都是两个小奴子给搀着的,一头倒在榻上便是沉沉睡去。

灵娘牙都快咬碎了,扭头便斥了婢子去煮醒酒汤来。她委屈得要命,进秦府之前,秦云衡哪曾这般待过她?慢说是倒头便睡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是连不答她话的事儿都是不曾有过的!

醒酒汤须臾便端了上来,灵娘绰了汤匙,叫醒睡得迷糊的秦云衡,一口一口给他灌了进去。这汤酸得叫人闻了都受不了,秦云衡喝了自是清醒不少,皱了眉道:“我睡一会子你都不依?”

“奴哪儿敢!”灵娘丢了汤碗,声音便哽咽起来:“奴好心好意给二郎醒酒呐,不然明日二郎醒了又要头疼!”

秦云衡一笑,伸手揽过她腰:“这么点大的事儿,怎么就又要哭了?”

“……奴有委屈,二郎听是不听?”乔灵娘的眼睛一储满泪水,便益发盈盈动人:“二郎,奴……这秦府若当真容不下奴,奴便走也是无妨的。只要今后秦家还认奴这孩儿……”

秦云衡蹙眉:“不成话!谁容不下你?”

“……是娘子……”灵娘垂首抹了一把泪,勾着头委委屈屈将十六娘今日说与她听的话添油加醋同秦云衡讲了一遍。到得动情处更是哽咽得肩头都抽了起来,极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然而秦云衡却很是尴尬,半晌才道:“约莫你想多了吧?十六娘不是那般人。她说这话,多半是你讲了什么惹着她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她还算是极好相处的了。你若不把这种事儿记着念着,她更不会有意刁难你——我先下困得很,你让我先睡一觉怎样?”

灵娘急怒之下自然气恼难平,她无论如何也不信秦云衡会真心护着十六娘而把她丢到一边儿去。十六娘是嫡妻不假,可那又怎么样?秦云衡喜欢的女人不是她么?

“二郎!”她顿足道:“连您都不念着奴了,这府上哪儿还……您纵使不念当初疼着奴护着奴,好歹也要念这孩儿……”

“你够了!”秦云衡原本已经又靠回了枕上闭起了眼,此时却猛地坐起身来,眉头紧蹙,喝道:“有完没完了?我疼着你护着你,可是为了让你来烦我来糟践我发妻的?她是嫡妻,纵使千般不是也是这府上的主母!你若不行止失当,她何苦同你为难?!”

灵娘一口气梗在胸口,顿了片刻,一字一停,道:“难不成二郎怕她?”

“……”秦云衡胸膛起伏,却是再不说一句话。二人僵持片刻,他跳下榻来,穿了履便朝外走。灵娘也不拦他,自坐在榻上哭泣。

她拿捏得准秦云衡的性子,他是见不得别人因他伤心为难的。若不是这一点,她只怕也没法子把他紧紧攥住了。

别看他现在出门了,不要半个时辰总是会回来的。灵娘一边哭着一边在心里发狠,她和秦云衡处了这么久,怎生会治不住他!

鸳鸯囊

十六娘房中,一架雕金灯树熠熠摇晃着火光。秦云衡睁开眼时,但见灯树边坐着的十六娘正高高扬起右手。她右手指尖与左手捧着的绣品间连着一根细细的丝线。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嗓音有点儿哑,大醉之后,难免如此。

十六娘这才抬头,展颜一笑:“好一阵子了。二郎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秦云衡揉着头坐起来,他的太阳穴涨着疼:“几更天了?”

记忆里灵娘好像给他灌了醒酒汤,不过那汤大概并不算太好,他现在还是头疼得很。

“二更。”十六娘的绣针扎回锦面:“奴从阿家那里回来就看见二郎在休息,也不敢出声——二郎是喝了酒吧?奴叫拥雪去熬些酸汤了,过会儿吃些东西想来会舒服些。”

“不必。”秦云衡下了榻,朝她走过来。半道上停下,拈了一颗梅子含进口中,这才到她身边跪坐下:“略微有点儿头疼,不碍事的——你在绣什么?”

“牡丹。我十一姊要过生辰了。”她答。

“……惠妃么?”秦云衡道:“那你不该用正红色绣的。这绣片是要拿去缀在衣裙上吧?若是用正红色,是僭越。”

“是枕屏——又不是整件都是正红色,皇后大抵不会在意的吧?”十六娘说着话,手上的活儿却停了:“要么奴换个颜色?你看,用朱红色绣了花蕊子,花瓣用鹅黄色绣如何?”

秦云衡莞尔,道:“你这绣技当真是精进了不少,绣好了大可当得起精美两字——可还记得你当初绣给我的鸳鸯,活像一双鸭子,现在大概学会了吧?”

十六娘听了这话,原先听了夸奖生出的几分高兴却又没了,又绣了两针,才低声道:“学是学会了,可是还有人要奴绣鸳鸯么?”

她这话说得小声,又低着头,模样自是楚楚。秦云衡怔了一下,伸手托了她下巴,将她面庞转向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问我要不要么?”

十六娘朝后躲开,又垂下头去,不言不语,好一阵子才道:“鸳鸯鸳鸯,自当郎有情妾有意才配得成双的。奴若是绣了,怕叫别人看着心烦,还落成个笑话呢。”

“谁敢笑话你……”秦云衡气得笑道:“待这牡丹绣好,便再给我绣对‘鸭子’吧。你看,这个我还带着呢!你倒也给我换一个,这都好几年了!”

他从袖子中解出一个香囊来,那香囊上是堪称拙劣的绣技绣出的一双鸳鸯。

十六娘抬眼一瞥,当即又急又气,伸手便抢了过来,凑到灯树上去烧。秦云衡反应略慢,等夺回那香囊,却有一半都被烛火烧掉了。里头盛装的香丸也掉了几颗在火上,香气顿起,却带着股焦味。

“你要干些什么啊!”秦云衡恼了,却又不敢对十六娘粗声大气。他也知道她是因他冷淡才心有不忿的,是以这话开头是责问的口气,到了落尾,却带上了安抚的调子:“纵使恼我,你也不该烧这个啊。好歹是定亲时你送我的仪物,烧了大不……”

他没说下去,十六娘抬眼看了他一眼,嘟着嘴从他手中又拿回了那香囊,将里头的香丸倒出在手上。之后解下了自己裙带上系的新锦囊,把香丸放进去,扯紧了口,放回秦云衡掌心:“喏,这个给你。就当奴送的是这个吧。这只绣得不好,拿出去,谁人都笑话。”

“既然惹人笑话,我收着便是,你拿走它是作甚?”秦云衡生怕她又做出什么来,紧盯着她。

十六娘将那残破的香囊在手上拿着翻来覆去地看,道:“你看,这……只剩一只了,它独个儿在这里,多孤单?若是两只都烧了,还能做个伴呢。”

秦云衡定睛去看,果然不假。那水中游曳的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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