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打听了,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啊!”
秦云衡默然许久,道:“罢了,你走吧,这婢子,我们只报作与人私奔了了。”
那牙婆慌得爬起身来,喏喏告了辞,便忙不迭跑了。
“二郎怎么想?我实是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待那牙婆走远了,十六娘才问道。
秦云衡侧了脸看她一眼,道:“哪句真,哪句假,那都不打紧了。只是这银朱,便是还活着,咱们也寻不到了。咱们叫她来,已然有阵子了,银朱定不会犹在她家中。”
“郎君之意,是有人,有意与咱们为难?”
“还能是谁!”秦云衡深出一口气,道:“我实实咽不下这口气!就晚了一着,处处叫他制着!”
“……大郎么?只银朱这事儿,单是牵涉灵娘,难不成他们……”
“你又不傻,这般说,只是想听我承认吧?”秦云衡口气中似有几分叹意:“他们俩……是,有旧。”
“二郎何以知道?”十六娘觉得心口子一紧。
“时间久了,总是能看出不对的。”秦云衡淡淡一笑:“我虽算不得心细,所幸也不甚蠢。她与我一道时,处处曲意奉承,那若是两心相仪,岂必如此。只是,当时看不穿,一心便……阿央,我这般说,你可会恼?”
“不。”十六娘有些尴尬:“二郎肯同奴说,已然很好。”
“是么,那我便说完。”秦云衡取了几上茶盏,抿了口茶,道:“这茶咸了些,回头叫婢子重煎——事后,我带她回了府,虽未替她脱奴籍,可当真有心好好待她。试想一个女子,这一世,不就系在男子身上么,她都有了身孕,若我对她不起,纵使不出事儿,也是不好的。只是过一阵子,我便看着,她似有异样。”
“以往,能在一起的时候不多,每次遇着了,她便是极殷切的。然而能整日相伴了,我却总觉得,她心思时时都不知在何处。有时,我看着她看我,那目光,便不知怎的空落落,然而喊起‘秦郎’来,却一声较一声甜。我心里头有些疑惑,然而终究未曾与旁人说,只那日……我同宋务年他们,出去宴饮,恰遇着灵娘从前一坊的乐伎。我原不识她,可她……却似与我相熟,甚至直指了我道,秦郎说是要走,怎生过了这许久都未走。”
十六娘禁不住掩了口低声惊呼,道:“她相熟的,岂不是……”
“我回来的前一阵子,大郎,恰在京中。”
十六娘颓然坐下:“如此,二郎的意思,是灵娘早就与大郎有私,与你……也不过是,想借了机会进府中来?”
“那时,我也只是很有些生疑罢了,只是后来,见了些不该见的,这才笃定——怕连那孩儿也不是我的吧。”秦云衡勾勾唇角,道:“若我猜得不错,那一日,乔氏先闹着要红花与麝香,又跑去我书房门口跪着,一来是要讨我怜悯叫我恨你骄蛮,二来,大抵也真盼着将那孩儿滑了。”
“二郎这般说,未免过虑啊。”十六娘道:“无论那孩儿是谁的,总是她十月怀胎的。世上哪个女子会因不喜郎君便要滑去自己孩儿的?做出这般事,怕也不可称为人了。”
“我便说你娇痴不晓事。”秦云衡道:“若那孩儿不是我的,如今怕也快该临盆了,到时候生下来,说是早产,却又一应儿如常人婴孩,那她怎么解释呢?我并未同她撕破脸,是而她大概也盼着,我只是疑她不贞罢了。如若有机会叫我重信了她,她怎会放过……”
十六娘微微摇了摇头,道:“二郎再莫说了,奴心里头乱得很。”
“你乱什么呢。”秦云衡失笑:“要说这事叫谁心里乱,那也该是我。听闻我与她再不会和好,你一点儿也不高兴?”
“提不上高不高兴的。”十六娘垂了眉,道:“只是奴始终未曾想过,灵娘进府中,竟不是因二郎。那岂不是说,他们早就预谋着——啊,这般说来,怕是大郎要讨奴十三堂姊为妻,也是算计好的?”
“多半是吧……虽然,我亦不知,他有什么好图谋你那十三堂姊的。她可是除了尊贵的姓氏一无所有的贫家女儿。”
“二郎……早就知道?”她突然抬头,道:“在这桩婚事之前,便知道这里头许会有诈?”
秦云衡有些犹豫,然而还是点了头。
“你……!”十六娘脸色登时通红:“你明知,还不拦着我,就这么叫堂姊随了他?!”
“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秦云衡道:“连为何要拦都说不清,你叫我如何拦?再者,那只是你家中一位堂姊,还是从不相熟的堂姊,我何故要为人人都思虑清楚打算周详?”
“二郎,嫁了一位夫婿,那便是女子的一世呀!”十六娘盯住他。
“这我清楚,然而,我又未曾要逼死他——怎生如此便误了你那堂姊一世?你也想清楚些吧,她同你不是一般人,她家里头贫困,再不嫁,怕是一世都嫁不出了。难道这般便好?”
十六娘复又摇头,过得片刻,才道:“奴现下是想不清楚了——二郎,且抛下大郎之事不管,如今对灵娘,你又要怎样?”
“放着。”
“你……便是知她不贞,亦……”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监看着。”秦云衡道:“我便不信,大郎费尽周折,把她送到我身边来,自此却不再用她!你方才不也说过么,银朱指认那画儿是灵娘叫她窃的,可灵娘要画何用?只能拿去讨好大郎罢了!”
收买人心
夜深人静,明烛高烧。十六娘悄悄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取一把小银剪子将烧高了的烛心子剪去一截。
她睡不着,饶是屋中漏子已然指了三更。
并不是不高兴……知道大郎和灵娘的过去,她自然会为十三堂姊忧心,然而再如何忧心,也抵不过她为自己庆幸的欢喜。
旁人,永远是旁人。人所最能感受的情绪,终归,是自己的。
然而若说只是欢喜,却也并不是这样……她盯着静静燃着的烛光,轻微呼吸,吹得那烛火也颤动起来。
正出神时,床榻内传来了细微翻动声,之后,秦云衡的声音响起:“阿央?你跑哪儿去了?”
十六娘忙起身回去,剪烛花时,她才从被子中爬出来,丝毫也觉不到冷,便未曾穿鞋。如今脚上却凉了不少。待钻回去时,正触着他小腿。
“干什么去了?”他抓住了她的手:“都冻得这么凉。”
“睡不着,去剪个烛花。”十六娘将披着的衣裳脱去,躺回他身边,道:“二郎不是睡熟了么?怎生醒了?”
“军中待过几年,倒头便能睡,然而怎么也睡不熟了。”秦云衡道:“有些动静便会醒。你又怎生不睡?待到了明日,面色又要不好了。”
“怎会。”十六娘道:“从前奴多少次夙夜不眠的,只不过二郎不知道罢了……如今一次,却叫二郎心疼了么?”
“怎不心疼。”秦云衡道:“还想着过去作甚,只添心里难受罢了。我如今不是在么?”
“……是,奴亦知不该想,只是,那般日子,叫人总也忘不掉。”十六娘道:“彼时二郎总是念着灵娘……奴睡不着的时候,多少有些乱糟糟的念头。譬如,若奴嫁的不是你,会不会两边儿都好了……”
秦云衡的眸中罩着一层猝醒时的水光,此时眼神温软,却猛地蹙了眉头:“这是怎么想?你哪儿能嫁与旁人的!”
“神京之中,多少好女子,岂是稀罕奴一个。”十六娘道:“且莫说那些官宦女郎,便是灵娘,当时不亦比奴讨郎君欢心?”
“这怎生能一样。”秦云衡有些恼了,道:“你便觉得,我如此不中意你?”
“……是么?”十六娘苦笑:“可我嫁了你,你偏生不喜欢了。二郎,这样亦算是昏话的话,你可是不知道,有多少次,奴将妆刀压在腕上,只差那么一点,便要压下去的。”
秦云衡看住她,半晌,道:“你再莫动此念头,做这般蠢事,叫我,叫你爷娘,如何经得住。”
“只是现下奴得宠,郎君才会说这般话吧。”十六娘望着他,秦云衡生得是好看,这张脸都印在她心底下了——秦家的儿郎,素来没有面目丑陋的。秦云衡的七世祖,开国元勋翼国公秦挺,当年亦有“玉郎君”之称的。隔着帘栊,微微烛光映照之下,秦云衡的眉目,更是看得她胸口软软的疼。
这位表兄,从小便是她心中最最珍贵的人……然而,她在他心中,称得上“最珍贵”么。
“若是奴真的不在了,二郎许会难过一阵子,之后,阿家会为二郎续娶,那大抵也是一位公侯之家的贵女。她一定温柔美貌,不会叫二郎心里头别扭……之后,你们会有儿女,会白头偕老,会有绕膝孙儿……”她低声说着,突然抬起头,正视着秦云衡深黑瞳孔:“不是这般吗……男有再娶义,女无复嫁思。二郎也只不过是此刻对着奴,才说这样痴话。”
“你说的才是痴话!”秦云衡似是真怒了,斥道:“哪儿有红口白牙咒自己死的?我既然娶了你,自无弃妻之思!你怎就凭空想出这些来——你若要听,我便说,倘真有一日你不在了,我便是自尽,也定去陪着你,这你可乐意?”
十六娘看着他,突然便掉下眼泪道:“二郎这是说什么话。叫人听了,奴也不必……”
“你说的又是什么话?”秦云衡道:“好端端的,便是这样。你要说这样话刺我的心,怎生还倒埋怨起我来?我从前待你不好,此时誓言你自也不信,可时日久了,你总该看出端倪。何故说话激我?你自己又哭成这般模样,我如何忍心?”
“可奴,总也有老的时候,也有不再好看的时候。”
“你以为你在我面前时一直好看么?”秦云衡气笑道:“你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前些年我不在神京外,什么丢人事儿没当着我做过?我可曾嫌过你?再者,待你老了,我自也不复少年,怎生还有寻花觅柳的心思?”
“……你这又是在说些什么。”
“我说你,你也不小了,怎生还同小时候一般。已然做了主母的人,犯起倔来,又这样钻牛角尖,可叫人无法喜欢了。”秦云衡抬起手,轻轻刮去了她脸上挂着的眼泪:“待回头你有了儿女,叫他们笑话。”
“等,等有了儿女我自然不这样!”十六娘羞恼,翻了个身背朝着他,秦云衡亦不拉扯她,轻声一笑,将手搭在她腰间,道:“可安心了?睡吧,明日我不出去,便守着你好生待个一天。这阵子事儿多,你也该松松心了。”
过了好一阵子,十六娘方低低应和一声,然而秦云衡却不应,想是睡了。十六娘犹豫一阵子,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隔了数日,秦王氏果然一个个将那几个惹了嫌疑的婢子打发了出去,为了掩饰,还将府中几个年纪大的婢子也一道送了出去,尽皆配给三郎与秦家几位庶出叔伯家的小厮。只是惹嫌的几个,她们夫婿的人才相貌各异,只一样皆同——全不是什么好人。便是如儿,嫁了秦云衡堂叔家的总管,看似是极风光,然而秦氏一族里也都知道,这位总管实实是个最贪财好色不过的。谁嫁与他,只怕是糖腌莲子,苦在心里头。
如儿自然不愿,却又不敢与秦王氏诉说,只能跑了沁宁堂,求娘子做主。十六娘心底下清楚秦王氏的决定绝无更改,且亦无需更改,只推说在睡觉,叫拥雪拦着门,不使如儿进来。待如儿磨缠一阵子,拥雪方取出十六娘早备好的银钱与了她,只道这是娘子怕你嫁走了被欺负才备下的,旁的实在是救助不能,如儿才抹着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