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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下来,鲜血登时把他的衣服给浸透了。
她只觉耳朵里嗡嗡直响,心中乱到了极致,又是无助又是茫然。红姑姑的话一下子在她脑中想起,她当日说的:璇玑不能一直做累赘啊,万一将来你的亲人和朋友为了你遇到危险,你就忍心看他们送死?
她当然不忍心!
四年前下山,大醉一场,她在多年的茫然中,终于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那么多的人说她没有心,没有目标,但她却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她不喜欢见到他们难过,不喜欢见到他们受伤流血。
其实她最不喜欢的,是要和他们分开,无论什么原因。她喜欢在幸福的背景中做一抹小背景色,而不是被抛弃,或者……被迫分别。
眼前忽然泛起一种淡淡的银光,兴许是月色,兴许是司凤手里的剑发出的光辉,她不清楚。胸口散乱的真气忽然能够汇聚起来,仿佛千万条江河最终流入大海一般。
她闭上眼,捏印念诀,右手探出,五指微微蜷起,犹如一朵快要绽放的兰花,指尖仿佛涂了一层银沙,闪闪发亮。
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十五章 瞿如的真相(二)
在前面苦苦支撑的禹司凤,忽然觉得身后有温暖的风拂过来,与迎面扑过来的腥风两相纠缠,将他的长发卷得高高扬起。
他急急回头,却见璇玑闭目念诀,双手结印,在她身后有十几条火龙蓄势待发,每一条都张牙舞爪,狰狞之极。他不由一愣,只当这四年中她学了不少东西,于是轻道:“先解决东边的。”
她的右手微微一转,身后的火龙呼啸着倾巢而出,几乎是一瞬间,东边聚集的瞿如尽数被烧成了灰烬。
“北面。”他说。
巨大的火龙呼啸着掉头,张开巨口,将惊慌逃窜的瞿如们一口吞下,连渣滓都没剩一点。
“西面也是你的。”他笑,也跟着丢了手里的剑,从袖中抽出数张咒符。
火龙们吞下了东西北三面的瞿如,似乎有些不足,呼啸着在四面八方流窜,追逐那些落群的瞿如。忽然半空中落下无数冰箭,每一根犹如牛毫粗细,食指长短,密密麻麻地,将那些往南方逃窜的瞿如们尽数射落在地上。
这南面,自然就是他的了。
残留下来的瞿如再也不敢扑上,拍拍翅膀,沉了下去,聚在一起朝北方逃去。禹司凤收了式,急道:“快追!果然是有人控制它们!”
璇玑还有些跟不上调子,四处看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火龙有那么大的威力,居然一下子就把那些可恶的怪鸟给烧成灰了。
禹司凤叫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回头一看,却见玲珑他们还在那边自相残杀,钟敏言和若玉一个忙着劝一个忙着拉,显然忙得要死。
他心中暗叹一声,随手抄起袖中的铁弹珠,用力一弹,将那两个女孩子缠在一起的剑给弹开。玲珑只觉一股大力撞在剑上,虎口一阵剧痛,不由抬头怒视着禹司凤,叫道:“你做什么?!居然要帮这个坏女人?!”
禹司凤淡道:“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等这事解决了,随你们闹。”
陆嫣然早就后悔招惹了玲珑,方才和她斗的一身是汗,听禹司凤这样说,便连连点头,委屈道:“是啊,我也一直说大局为重,可是玲珑姑娘……”
“你还说!”玲珑又要上去,被钟敏言死死拉住,不给她动。
“不要闹了!玲珑!还记得下山的时候你答应过师父师娘什么?!”
玲珑被他一吼,便想起下山前,爹爹和娘亲特地找她谈天,都说她脾气直容易冲动,下山之后一定要收敛脾气。她当时很认真地答应了,结果一遇到事情就忘。
她把剑一收,心中的确有些后悔,但兀自不服气,冷道:“罢了,不与你计较!浮玉岛原来都是这样的人,我今天算见识到了!”
陆嫣然柳眉倒竖,又要发作,转念一想她少阳派剑法果然厉害,和她斗了半天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只好闷不做声,御剑飞到禹司凤身边,见璇玑和他站在一把剑上,于是笑道:“怎么,璇玑姑娘连自己的剑也弄丢了?”
璇玑正要说话,禹司凤却道:“何必再说这些废话。眼下瞿如都逃往一个方向,想来是有人在后面控制。你们要是闹完了,就一起去追吧。”
陆嫣然委屈地撅了撅嘴,被他冷漠的态度刺伤,干脆掉头去找温柔一派的若玉诉苦了。
璇玑扶着禹司凤的肩膀,稳稳地向前飞。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司凤,小银花呢?”
他却不说话,只将右手轻轻一挥,璇玑见自己的胳膊上忽然多了一团软绵绵银光潾潾的物事,仔细一看,果然是小银花。它大概刚才动的过多,显得有些疲惫,银白的身躯软软地蜷成一团,倒三角的脑袋竖起来,懒洋洋地看了看璇玑,吐吐信子,当作打招呼。
这四年它果然长大了些,先前只有小指粗细,如今大约有成人半个手腕那么粗了,身上银色的鳞片密密麻麻,甚是美丽,这样一团团在胳膊上,还真有点重。
璇玑抬手要摸摸它,却被它灵活地躲过去,一面仰头,疑惑地朝她吐信子。
“它不认得我了。”璇玑轻轻说着。
“认得的。只是……近情情怯。”禹司凤微微一笑。
她并没听出里面的一语双关,只怔怔地看着小银花,它在她胳膊上盘了一会,大概觉得舒服,又蜷了起来,把脑袋搁在她的手心,冰冰凉。
“你看你看!”她高兴得把手举到他面前,“你说得对呀,它果然还是认得我的!”
你这样的人,谁会忘记呢?禹司凤默默想着,将小银花收回袖子里。只觉她的双手扶在肩上,温软轻柔,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苦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却说众人追着残余的瞿如,一直追了大半个时辰,只随着它们弯弯绕绕,翻过了大半个海碗山,还没到尽头。最后还是钟敏言发现他们飞了半天,又飞回原地了。
“什么人在后面操纵?!太狡猾了!”他恨恨地骂了一声。
禹司凤忽然将剑一降,落在地上,其他人急忙跟上来,若玉道:“怎么?不追了?”
他摇摇头,“这样追到天亮也追不上。若玉,你带了判官笔吗?”
若玉微微一愣,半晌,登时了然,笑道:“你要用那个法子?”
他没说话,只是将衣带解开,脱去血迹斑斑的外套,若玉把腰上别着的葫芦递给他。他一把将塞子拔下,对着胳膊上的伤口倒下,里面流出来的水带着一股辛辣的酒气,一浇在伤口上,他便疼得一颤。
玲珑见他们行事古怪,一个用酒冲洗身上的血迹,一个用判官笔在地上走圈,画出后天八卦的图形,不由奇道:“司凤……这是要做什么呀?”
若玉轻轻把手指放在唇边,打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话,看着就好。”
禹司凤将一葫芦的酒液都倒光,反手将葫芦丢给若玉,右手握剑,面向正南方。刷地一声,剑走偏锋,踏上震位。
众人只觉他身形诡异,似舞非舞,在八卦各宫进退有致,忽而旋身,忽而挥剑,全无章法,然而行动间又潇洒异常,都有些看呆了。
乾宫开天门
兑卦统雄兵
巽风吹三乐
震动五雷兵
艮寅塞鬼路
坤地留人门
坎水涌波涛
离宫架火轮
禹司凤在后天八卦中左回右旋,一步三颤,衣衫在空中猎猎作响,恍若游龙。忽然清叱一声,念道:“行坛弟子入中宫!”紧跟着身形一闪,翩若惊鸿,从坤到艮,定睛再看时,他已站定在八卦中位。
踏九州,踩九州。
踏到黄河水倒流!
他猛然停住,汗水涔涔而下,身后的白衫早已湿透,忽而脱力,跪在了地上。
璇玑和钟敏言急忙上前搀扶,他却摆了摆手,半晌,才道:“我看到躲在后面的操控者了。”
众人都是讶然,他指向正南方,“在那边。海碗前山,半山腰的山洞里。”
说完,他再也无力继续,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十六章 瞿如的真相(三)
谁还说这不是言情。。我……我就要蹲墙角画圈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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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禹司凤几乎脱力,连剑都握不稳,很显然是无法继续追查了,于是众人便商量着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他,剩下的去海碗前山,调查操纵瞿如的人。
禹司凤累得说不出话,钟敏言俨然就成了小头目,他一本正经地吩咐着:“璇玑你留下照顾司凤,若是他能动了再飞来援助我们。若玉,咱们好好计划一下待会的行动顺序。”
若玉点了点头,一旁的玲珑也不甘示弱,抢着说道:“我要打头阵!好好看看是什么人干下这等可恶的事情!”
钟敏言看了她一眼,在肚子里暗暗叹一口气,面上却和颜悦色地道:“你是女孩子,不可以在第一个。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会……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女孩子怎么了?!玲珑最恨别人看不起自己,动不动就用男女之别来把她划分到弱者那一边。正要和他争辩一番,却见他神情温柔,大有怜惜容忍之意,那火气哪里还发的出来,早变成了满脸的桃花色,嗫嚅了半天,最后默认了。
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陆嫣然忽然嗳哟一声,软绵绵地叹道:“还是我留下照顾司凤吧……方才似乎岔了真气,胸口有点疼呢……”
玲珑白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就岔了真气,浮玉岛的功夫不过如此嘛。”
陆嫣然本想找个借口留下来和禹司凤单独相处,谁知立即被玲珑嘲笑一通。她别的毛病倒也罢,唯独听不得别人说浮玉岛如何不好,当下把脸一板:“我没事!去就去!这次教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法!”言下之意刚才和她斗的时候,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
你就吹吧!玲珑懒得和她做口舌之争,又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斗争更加残酷刻薄。钟敏言和若玉互看一眼,纷纷在心中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们先去了,璇玑,你好好照顾司凤。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会在子时左右赶回来。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会放信号,见到信号……你就带着司凤赶紧回赵家庄,千万别强撑着过来,知道吗?”
钟敏言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也不管璇玑是摇头还是点头——反正在他眼里都没差,她肯定是听了就忘的。
四人这才御剑往前山飞去,留下躺在地上半昏半睡的禹司凤,还有捂着伤口发呆的璇玑。
此时夜已然深了,月色如水,透过光秃秃的高高的枝桠,流淌了一地银白。地上堆满了瞿如们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有大片大片的鲜血干涸在地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幅景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感到愉快的。璇玑觉得寒意渗人,方才汇聚在胸口那股浩浩荡荡的真气,这会好像跑的没影了。她茫然地对着月光伸出手,指尖惨白,再也没有方才银色的光辉。
她记得学仙法的时候,状态最佳,真气充沛之时,也不过能唤出三四条火龙,那已是极致了,往往要休息好几天才能复原。方才……她真的叫出了十几条巨大的火龙?那不是在做梦吧?
要是师父知道她今天这样出风头,只怕会乐得跳起来,她总算也出息了一回,虽然还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出息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
“你在笑?”躺在地上的禹司凤忽然轻轻开口了。
璇玑一愣,赶紧凑过去,问道:“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能动吗?”
他摇了摇头,忽然打个喷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