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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虽然茫然,但有彼此作陪。
不再说话,他将手覆上他握住马缰的手,稳住那微渗汗滴的大手。两人十指覆扣,交握,渐渐扣紧的手缝,每一寸温度,遂成相同炽热,牢紧。
马蹄奔踏水洼,溅起短暂雨雾,捎过两人衣摆,旋上天际。烈日烘烤,最后一滴雾水坠回地表时,马匹沙尘已远,云天朗朗正无涯。
*****
龙朔四十一年,先帝退位,改年号仪凤,女帝耿霖即位。
接续前代繁华,女帝缔造下一个开平盛世,许多积极精湛的种族融合政策,皆在此代创立。何以继任者为女子,以及因病远走南夷,后封岚王的太子与随侍的堇都郡王后续,历史没有详细计载。只说南夷当地,许多功勋建设是他们创下,至今此地也留有许多两人传说。
在版图扩展,政策推广下,直到仪凤十年时,耿朝第一位混血状元应丞相入朝,更将此盛世推至顶点。而这位年仅十五登上新科状元的应廉应丞相与三十六岁女帝的传奇爱情,那又是其它的故事了。
雨雾尽去,风雪停,现时当空明月,一如新洗,千百年依旧。
──全文完──
【番外(一)江雾之南】
晚风卷微着,夕阳飞红。竹篱茅庐外轻快响绕的南方歌谣,热情。孩童天真的嘻闹声,于纵谷下的无涯草源,格外辽阔。
从窗口望出,见怜渶与村中孩子们尽兴玩闹,饮尽药茶最后一抹,岚唇边的笑,亦是恬静幸福。
呼唤声自门外传来:「岚,时间差不多了。」小小院落,除怜渶高大身影外,门旁还搭着三两只小手探头探脑的偷瞧岚。
「你再陪他们玩会儿,我刚好多想想这条水径要怎么辟,不差这点时间。」岚笑着响应,低头顺手便要再解开一轴子。
经由略通中原话的孩子翻译,几个簇拥在怜渶身边的小孩,彼此对望,倒有共识的将怜渶推向岚,再由那孩子传达:「你们要去泡温泉就去吧,雪风会陪我们玩。」
未知他们是真贴心,或是早打好主意,待得岚步出屋门,好些小孩已攀定温淳的马儿颈旁蹭磨。
南夷水草茂盛,马匹良壮,但在外型上多属棕毛马,性烈暴躁,通常有没有一定驾驭技巧,是很难亲近。像雪夕及二世带雪斑甚至是纯白的马匹,性子又温和,在此地算得少见。
「你们不会欺负雪风及二世吧?」走近孩子们,俯身弯腰,岚轻漾起唇瓣,以南夷话亲切笑问。
听得岚以熟悉的话言沟通,小孩们兴奋极了,一个已经双手双脚攀在雪风颈上的小孩,也不在乎马儿啪拉啪拉吐的口水,一口啵声,就用力亲了雪风一下,兴奋回话:「雪风可爱,二世也好可爱,我们不要欺负他们的。」
「喜欢,我们喜欢雪风,像怜渶喜欢你一样。」
孩子们一排站开,咧开小嘴,白牙在古铜肤色下皎洁闪光,半搀杂两国语言,纯真笑语。就那句喜欢,以中原话说,尤其响亮。
南风拂暖,山中艳草馥。
「刚才的话,是你教他们说的?」两人并肩步行在小山道,岚轻问。
「没有、没有,是他们问我,我对你是……」爬抓发梢,怜渶很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们不知道中原话『喜欢』的意思……」俊逸脸蛋,已臊红至耳根。
挣开被覆握的手,长袖袍里,岚轻拧了下怜渶:「真是的,这也好拿来说嘴。」埋怨,可是由中情感,彼此懂得。
宁谧山径,情亦在安然中,得一分甜蜜。
*****
山涌温汤,愈万病。由天然硫矿温势的泉水,自石缝间喷涌,于几座长年轻水滴磨滑的巨石间,围堵形成一天然台池。
多年前的一次刺客袭击,岚的身子被毒物侵蚀,为求痊愈,这天赐暖泉,便是医疗的关键之一。
|乳白香汤浸过肩头,滑腻的不透明泉水在岚纤细颈子上,道道画出泽润质感。水蒸气营造的朦胧,于热度间,更挑逗感官。
吞咽下口水,怜渶将手提瓮中物倒在盘中说:「这月出南夷州城前,我向大夫问,他推荐的,性热的水果,对你身体也有帮助。」咕噜咕噜地,白色圆珠滚在盘中,糖水绵延,浓甜瞬间弥散。待得珠儿停稳,细看,原来那是南夷盛产的去籽荔枝,以糖水再腌浸,本就浑圆多汁的荔枝,更显晶芳香。
「你一路提着的就是这个?」岚仰头问在岸旁的怜渶,不敢置信,从南夷州城到小村落,两天路程,他始终小心翼翼拎着的重物,竟是一瓮荔枝?
「你上回说,在泡温泉这期间闲得慌,想你可以吃些东西啊。」抓抓头,怜渶憨傻的笑,手上因长时间提重物被带子勒出的条纹还明显着:「我放在这里……」
搁好盘子,怜渶不好意思的背转过身,便要退开。却是给岚有意的唤住:「……傻蛋,我手不想伸出来吶。」
「那、那怎么办?」着急,一路他只担心岚挑食不爱这物,倒没想到这问题。
「喂我啊。」侧头一笑,眼神勾着怜渶。岚的薄唇轻启,就是直接告知。
挨近池边,怜渶两指捏住一荔枝,轻放入岚唇间,热雾蒸的风薄唇红嫩,轻含住荔枝,舌尖将圆白水珠抵上齿间,一口咬下,甜汁延润过较丰盈的下唇,别是一种性感风韵,直叫怜渶看得傻楞。趁此时,就着他蹲低的姿势,在池中的岚竟是一把揽下怜渶的颈子!
哗啦!水花飞溅。
「噗啊!」没料到岚这突然动作,再反应时,怜渶也是身在泉中了。游到他身旁,始作俑者岚倒是笑得开怀。
双手攀在怜渶颈上,藉池中石高度,等高的角度,岚主动吻着怜渶,轻轻抿过他唇角说:「我唤无聊,是因为你总要走开,不愿意一起入水啊!」
「这、这、这……」纤细的身体,裸露,隔一层薄衣紧倚着他,怜渶被挑得情欲高涨,但理智告诉他不行:「别在这儿,虽然这是疗伤的温泉,但弄进体内,对你总是有影响……」
「谁说要与你做那档事儿啦!」他是要将他抱回水岸,但岚却还是故意糗他,拥着怜渶,挨到他耳旁,轻呼一口气喃语:「况且,又不一定是流到我身体里……」
轻描淡写,截然不似话中所带双关的情Se,逗得怜渶错乱脸红:「难道又醉了?」
「我们,还需要借酒装疯吗?」靠在岸旁,岚双手环过怜汉颈子,讲的是多年前,两人尚且青涩时,次次循序演进情感的回忆。在已安稳的现在,回想起来,总算能握住其中甜蜜。
轻轻地,柔柔地,岚细吻过怜渶鼻梁、唇瓣。「你不愿意靠近温泉,是因为介意某些回忆吗?」
英琏怜渶,他,曾经是两个人。今刻,他已回复一人,全盘接受记忆,当然也包括『英琏』的部分。关于温泉中的争执与背叛,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回忆,在怜渶的立场,想来就是心痛。融合,并不是终点。一路曾有过的历史,都是留存下来的人,必须珍重并跨越的回忆、心结。
「别紧张,只要这个生命还在,你永远是你。」岚将头倚在怜渶胸口,心脏的鼓动声灌入耳中,怦咚怦咚。「在离开京城前,我与霖都商量好了。不论,你最后的抉择如何,留下的是纯粹一人或是融合两人──」重合的影像,同时,他也扛下了妹妹的爱、责任,岚将亲线凝望入怜渶眼底。
「你的一切,我们一起一项一项去包容、去接纳。不用急,慢慢来。」岚双手抚在怜渶脸庞,漾开的笑容,温柔。「现在,有我陪着你呢。」
水雾蒸氤氲,双手交缠,颈项相依,玄黑与银白的发丝纠葛。心,是不需拥抱不需捆绑,便贴附一块的。爱,则用一世承诺,实贱──
*****
月上树梢,丫头聚晚露。
并肩走在归途山道,岚说,「前阵子,应大夫特别来此出疹,他说我康复得很快,应该再没一两年就可以好了。但,我想等到南夷军政稳定了,水渠山道也全规划交待好,可能还要再十几年,才能完全无拘束的游憩。」
他拉着他的手晃,一甩一甩,轻问:「我陪你,那你可等我不等?」
「我始终是伴着你的。」一如初衷,真诚。
「说是十几年,也有可能是长达数十年哦。」倚入他怀中,早知道的答案,但他实在喜欢看他那认真神采。
「留个这样的传言也好,当你现在建好南夷主郡间的农耕九渠,还有开道霞山支线的商旅五道,或是那几场战役。以后历史都会讲到岚王的功绩,我只要做个留在你名字旁,随侍的人,那样,就是我的幸福了。」
繁星高挂,夜幕绵延至草原尽头,地平线辽阔无尽,温泉硫磺涩味,混入晚风露水及草原气息中,隧成一种泌凉。
拥住怀中人儿,怜渶的心跳平稳,安心恬适。
「你的心在哪,那儿,也就是我的定点。」迢迢长路,两人步伐交叠,影重合。
鸟倦树静,山径花语轻。相握的手,十指牢紧。
一生的路,相伴再无尽头──
【番外(二)丝雨之浦】
仪凤四年,女帝执政,南方版图已扩展过南夷十五镇,境内民族融合政策更是积极推展。以深入乡镇专为混血稚儿设置的学塾为主,搭上左翼报设混血孩儿就学即可免税减役,右翼则配以鼓励生产配发亩地等辅案,将政策甄至完善。早从先帝在位时便进行的政策,时至今日,民间对于混血孩儿、家庭,已普遍能接受。社会各阶层,广至官局中,都能见到混血儿或各个民族的人们担任要职。
他,便出生在这繁华时代。
「府京向来少雨,怎么今天好端端,少雨之春竟飘雨,真是难得。」红发的少年盘腿蹲在庙前石狮上,向身旁同伴抱怨。
少年大约十来岁,两道剑眉横画,勾勒山水似的凌褐风眸,炯炯有神,一头柔顺发丝焚火般,鲜红淋漓。深邃的轮廓里,又带一分中上恰好到的润,俊朗傲世。
「这、这样真的好吗?要给夫子知道我们溜出来……」
少年安抚惶恐的同伴,轻松的说:「今日课堂授业是教女塾的《柏舟》,这首我最熟了,生下来就会,连记都不用。」
「听你胡吹乱诌,你还不就仗你爹这回去南夷出诊没人管,当心你独臂娘亲知道,要拧你嘴皮子。」
双肘合拢于下巴,少年故做了个害怕动作,但夸张的表情倒多是打趣意味。
朗朗颂诗,少年圆润悦耳的腔调,字字宛若金石掷地:「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之天只!不谅人只!」
他同半还来不及掏书确认,少年已一口默完:「甭看了,我背的还会有错吗?这诗主要说,女子苦候情人的贞烈。」
一摊手,就连这诗词解类,在初阅时,便自然知晓,对此,少年自己也是觉得莫名奇异。续道:「我们读这有劳什子用,你跟我出来是没错的。何况我说这诗,不好。」最后,他下了如此定论。
少年按了句确切的评论,这在以死板方式恭读古文诗集的环境下,可是突兀。
「啥女子贞烈,我不信这个,只说那叫女孩等待的情人可恶!」知晓同伴瞪大眼中的意外,但少年不在意:「要我的话,真爱她,死了,魂也伴着;活着,锋刀箭雨横在颈子眼前,千山万水挡住,拼一条命,爬,也要爬回她跟前!」
跃下石狮,少年举袍挥向前方,好似那地平线不知处,就真有个女孩待他。
千百年,降生,仅为寻她一度的──
此厅,顺着他拳头比对的方向,在不远处往里聚集的人群中,却也真出现一股微妙光辉,朦朦胧胧,轻漾丝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