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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济世,这郎中倒是性情中人。
男孩一直默不作声,头向里看不出表情,苏小晓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老气横秋的道:“莫怕,一会儿我随你回家,欺负孩子,什么东西!”
说着,忍不住恨恨的踢了脚木桌子,正碰到桌腿儿棱角上,倒吸一口冷气,蹲下身抱着脚苦笑,男孩受了委屈,自己竟如此生气,还是很在意他呀。
媣云低头,看苏小晓如无其事的站起身,便接过大夫递来的薄薄一张药方,道了谢,将男孩放在长凳上。特地叮嘱道:“小晓,乖乖和哥哥坐着,我去买药。”
苏小晓撇撇小嘴,心想: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男孩却忽然道:“不必了。”
媣云看着男孩的眼神,似乎明白些男孩的意思,笑道:“没关系,你既然帮过小晓,一副药算得了什么,不必怕家里人责怪你,病是先要看好的。”
男孩瞅了眼身旁的小女孩,想了想,没有再多说。
媣云去前堂按方子抓了五副草药,纸包穿成一串,提着顶头打结的细麻绳,拿出荷包付过帐,对两个孩子招手。
男孩看着激动地跑过去的苏小晓,一步步走上前,伸手接过药包抱在怀里,偏过头看着媣云,声音沉稳的似乎没有一丝感动和恩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媣云目光一呆,看向男孩,忽然想起了一些前几年京城四处传言的惊惧事,那是一个噩梦般的诅咒。她猛然醒悟到男孩的身份,颇有顾虑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盯着他,神色一瞬间冰冷,不复方才的怜爱。
女子方才温柔如水,转眼却如见蛇蝎,避之不急的无情,男孩看在眼里,不哀不怒,平静的道:“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回去了。”
媣云动动唇,似乎还欲再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解释。
苏小晓看两人站着不动,互相打哑谜,空气似乎越来越冷,忙走在男孩身边,想拉他的袖子,又忆起荷花湖畔男孩豁然变色,收回手立在他身旁笑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替你找家里人解释,不用担心。”
媣云忧虑的看着苏小晓凑到男孩身前,一把拉住小晓的胳膊,笑得颇不自然:“小晓,哥哥想自己回家,你看……”
苏小晓不理解的看向别扭的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为何媣云突然变得如此小心谨慎,像是在刻意提防男孩。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男孩自己回去,怕是又要受到虐待,只得用甜腻的语气对媣云撒娇:“娘,我就他一个朋友,送他回去好不好?我不多待,给他家里人解释完就出来回家,现在时辰还早着嘛。”
平日,媣云最拒绝不了苏小晓可爱可怜的撒娇,今日却出奇坚定,只哄着小晓道:“乖,回家,小晓最听话了。”一边紧紧拉着,将苏小晓带离男孩。
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男孩面色惨白的低下头,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死死攥着怀里的纸包,像溺水人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呵呵,所有人,所有人,都不过如此。我这种被诅咒的人,就不该抱有希望。真是--天真!愚蠢!
他再抬头时,目中已是一片空明死寂,一步一步,走的沉稳而飘渺,仿佛出了医馆这间屋子,下一刻,就能融入炫丽的阳光,彻底熔化在那片久违的光明中。
“嗨!”
是做梦了吗?怎么又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
男孩猛的侧身,就见一只白嫩小手搭在肩头,小女孩刚跑过来,气喘嘘嘘地扒着他道:“怎么走这么快?来吧,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娘了。”
原来,一偏头,就是阳光!
苏小晓看男孩站着不动,只顾发呆,急切地说:“快走吧,回晚了,家里人又要怪罪了。”
男孩任由她拉着走到马车旁,费力地攀上马车,苏小晓被等候的媣云抱上车,待三个人坐稳,马车滴滴答答的向男孩所指的方向驶去。
媣云一路护着苏小晓,不愿让她坐在男孩身旁,苏小晓本不迟钝,媣云对男孩如此明显的表示出隔阂,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但转念一想,男孩的家里也许对他亦如此厌恶,只替他感到心疼。
巷子道路窄小,马车进不去,便在路边停下,车夫一甩长鞭,叫道:“夫人,到地方了。”
男孩抱着药包跳下马车。媣云不愿让苏小晓下去,但对上苏小晓倔强的眼神,也只得让步。“我随你们一起去吧。”自然主要,是为了看护她的孩子。
男孩脚步不停,苏小晓看那道浸透淡淡忧伤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拦住媣云:“娘,我自己去吧。”
媣云忧心的注视着苏小晓,这孩子极有主见,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真不知是福是祸,她扶着苏小晓下了马车,叮咛道:“快去快回。”她看着苏小晓渐渐跑远,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要和他太亲近!”
苏小晓听在耳里,却见身前的男孩似乎轻轻一颤,便赶了两步,上前搭住男孩的肩膀。
男孩侧身闪过,背对着她,冷声道:“没听见你娘的话吗?她是为你好,别动我,你会后悔的。”
苏小晓收回手,蹙着眉问:“莫非你有传染病?”
男孩不解的转过头:“传染病是什么?”
看来不是。苏小晓暗自疑惑,为何这么好的孩子,大家都对他心怀厌忌?他的家人是如此,素来待人宽厚的媣云是如此,连他自己都是如此。
男孩似乎平复了心情,轻声道:“走吧。”
苏小晓不敢再碰男孩,生怕又引得他心情激荡,只是默默跟随在身后。小巷和两个月前一样沧桑,有苔藓爬上墙缝,倒添了一丝绿意。伫立在尽头的大宅依旧古破,红门虚掩,一霎那,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两个月前的光景。
男孩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大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惊来了院子的人。
苏小晓吃力的跨过门槛,站在门边,看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女人晃晃荡荡跑向这边,身上的绸缎典雅大气,做工精致,样式新颖,只是布料略微素雅,不像寻常女人的花艳,只道这便是男孩的娘亲,忙迎上前。
不料胖女人见了男孩,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又跑出去祸害人了,也不看看什么时辰,还要不要我们关院子门,拿得什么东西,快给老娘撂了去,还嫌屋子不够脏。”
男孩站着并不还口,神色不显恭敬,也不打算放开手上的东西,只静默的待她发完脾气,似乎习以为常。可苏小晓何时听过这般辱骂,纵然不是对她说得,也觉得分外难听,不由得插话道:“伯母,别生气了,他是生了病去看大夫才回来晚的。”
胖女人神色诡异的看向苏小晓,一瞬间反应过来,急急退避几步,似乎听到什么污浊的事,赶紧大着嗓门叫道:“你这孩子怎么咒人呢,老娘才不是他娘亲,呸,呸,呸,真是倒霉,竟然被人这样说,唉,回屋真该添两柱高香,省得被……”
胖女人念念叨叨的走了,苏小晓凝视着夕阳中,孜然一身独立的男孩,心道: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刺耳,你是听了多少遍,才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却不知,那淡然背后的伤痛,更令人疼惜。
第7章 小儿初识人间苦
男孩伫立了片刻,启唇轻声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爱残颚疈”
不知道是说给苏小晓,还是说给自己。
苏小晓迷糊了,茫然的问:“那女人究竟是何人?”难道男孩的娘亲去世了?否则怎容他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宝贝孩子。
男孩向一处小院走去,冷冷的道:“那是婢女。”
一个比少爷穿着精致靓丽,目无尊卑的婢女?在这地位严谨的社会,真是不可思议。苏小晓奇怪的道:“你们家里男主人呢?不管教她们?”
男孩不言,径直进了里屋,苏小晓跟在他身后,打量着男孩的栖身之处。
小院僻静,虽是夏日,却不见草木葱茏,只墙角一株枣树,树叶稀疏,青绿色小枣子几乎不可见,枝干细而扭曲,探身向墙外,亦不愿留在这里遮阴。左右两边荒芜的土地上,随意丢弃着几块灰白色大石,中央一道宽大的青石板路铺到屋子,石板间杂草丛生,无人照料,苔痕漫上石阶,更添一抹沧桑,屋子飞檐反宇,雕甍绣槛,尚能窥出昔日亮丽。几块木板搭在屋角,形成一处小小的巢穴,不知是何用处。
跨过门槛进了屋,屋子只三间房,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主屋里东西有条不紊的放着,打扫的干净整洁,只是屋角一张木桌一条条凳,都不知是哪个年代遗留下的旧物,红漆剥落,露出条条木材的黄色,桌子少了一条腿儿,用石块木块垫着,凳脚歪斜,看的苏小晓胆战心惊,只怀疑依她的小身板坐上,都会登时塌陷。
主屋正中央伸出一方小石台,本是供奉神明的地方,因皇上极为崇敬神明,百姓不免照学,每日敬香进贡,男孩却似乎丝毫不畏,竟将石台用黑布罩着,在世人眼里,是为大不敬。苏小晓不信奉这些,虽惊讶却没有厌恶不满。
掀开右侧一块看不出本色的门帘,正瞧见男孩跪在地上,从一只旧铜炉旁掏东西。铜炉略显黑色,图样似是龙凤呈祥,估计是冬日取暖用的,眼下还未生火,铜炉后放着些杂物。
男孩翻了一会,取出只砂锅,拎在手里,砂锅虽看着不大,对一个孩子来说却也颇重。男孩掂着不很吃力,显然是做惯了这等活计。他从屋角的大水缸舀一瓢清水,洗净砂锅,忙完这些,拍拍衣服上尘土,站起身,这才道:“按理说,我就是这家的男主子。”
原来如此,难怪婢女不将男孩放在眼里,欺强凌弱的事,也见惯了,只是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难免惹苏小晓心中愤愤不平:“你还不如将她们赶出去,重新寻几个孤苦女孩照顾呢。”
男孩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苏小晓无奈的叹了口气,只道男孩的父母已经过世,大概男孩也有自己没法对外人道出的苦衷,没有爹娘的孩子像根草,真是可怜,任由人欺辱,只是她不解:“那你过日子的钱,是你父母留下的吗?”
男孩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道:“是宫里给的。”
苏小晓眨眨眼,这才明白为何那婢女穿着如此精致而典雅,那明显是宫里给男孩子做衣服用的绸缎,自然不比女的艳丽。苏小晓虽不能首肯封建的主仆制度,可面对这等欺主霸势的恶仆,也实在气愤不已。
“你既在宫里有人,完全可以找个名义将她驱了,莫不是她也有靠山?”
男孩不语,苏小晓只道自己猜对了,连连叹息,男孩估摸着是哪位王爵的后代,才有幸靠宫里每月供奉养着,孤苦伶仃长到这么大,真是难为一个小孩子。她深觉相比男孩,要幸福太多,至少深院里,还有媣云护着宠着。
苏小晓走过去,帮男孩解开麻绳,倒出一包草药,男孩舀半瓢水淹没药材,端了向屋外走去。苏小晓在后面看他撩开帘子,向屋外走去,好奇的跟在身后,以为他要去膳房那边找人熬药。却不料,男孩钻进屋角的搭的木棚里。
苏小晓这才知道,那个简易的刮风漏雨的小巢,竟是男孩每日做饭的小厨房,男孩的饭竟都是自己动手做的。苏小晓只觉眼角泛酸,心中一片悲凉,真不知,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五岁啊,他最多才五岁吧,孤身一人,身处陋室,独自照料起居,这份生活的艰辛,那里是一个“苦”字道得出的。
可男孩从不抱怨,未曾听过他喊哭叫累,即使面对婢女的辱骂,亦能淡然处之,先前只以为是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