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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监正拿了八字看了看,不住掐指算着,不多时脸上便出现了惊讶的表情来,柳老太爷仔细查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也暗暗吃惊,莫非这七丫头真有娘娘的命格?
“段监正,究竟如何?”见段监正将八字递了回来,柳老太爷盯住了他。
“太傅大人,这是何人八字?”段监正眼中出现了惊诧与羡艳交织的目光:“这八字可真是好!虽说前半生过得不怎么如意,可后半生却是荣华无边,富贵无比。从八字来看,她的时辰正与紫薇吻合,主一宫星位,有贵子,而且隐约有母仪天下之兆,只不过……”他停了停,才慢慢说出下边的那句话:“生前是享受不到了。”
柳老太爷一惊,段监正这意思是,七丫头肯定是能做娘娘的,而且死后能封为皇后——莫非是生了个儿子成了太子,母以子贵被皇上追封的?他的手捻这那张生辰八字,微微有些发抖。望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段监正,柳老太爷沉声道:“这人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偶尔得了这个八字,听说命格好,一时兴起,才想要段监正来帮忙推算下。”
段监正听了这话,知道柳老太爷不欲与他透露消息,也只能陪着笑脸道:“太傅大人真是事事细心。”
“这人恐怕要有人扶一把才能上去。”柳老太爷将那张八字揣在怀里,眉头皱了皱,照着段监正说的,柳明欣会成娘娘会生儿子,那儿子还会成太子,可这中间要经历多少艰难?柳府为了这份荣华富贵,可否值得这般去做?
“这贵人要得势,肯定是要有人扶,毕竟从八字来看,到及笄之前她都只是平平之势而已。”段监正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稀稀疏疏的胡须:“只不过竟然是这样的八字,自然会按着这般走势慢慢来的。”
柳老太爷听了这话,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既然是天意,那就不可违背,自己还去多想做什么?想到此处,站了起来,朝段监正拱了拱手:“多谢段监正。”
长随走过来将一份谢仪帖子交到了段监正手中,段监正笑着刚刚想推辞,就听柳老太爷沉着声音道:“这八字的事儿,你切勿与旁人说起!”
这声音里隐约有着警告之意,段监正的手一僵,那张谢仪已经落在他手心里,等及回过神来时,柳老太爷已经带了长随走出大堂,段监正赶紧将谢仪放下,飞快的追出去相送,直到柳老太爷的轿子不见了踪影,他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往屋子里走了去。
“这八字究竟是哪家小姐的,难道是柳太傅的孙女儿?”段监正摇了摇头:“这事儿也不归我去想,即便是柳太傅的孙女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柳家已经是荣华富贵,再出个娘娘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柳老太爷刚刚回玉瑞堂,柳老夫人便赶了上来:“如何?”
柳老太爷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柳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神色,旋即又有几分担忧:“那咱们可要担不少风险。”
柳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我们不给她方便,她自然会有旁的法子崭露头角,不如就顺水推舟,天意不可违。”
玉瑞堂里一片宁静,暖炉里烧着的银霜炭毕毕剥剥的响着,听起来十分暖心,柳老夫人捻了捻手笼上的白色绒毛,似乎下定了决心:“就依老爷的话。”
京城的冬天比云州的要冷了许多,明媚整日窝在沉香阁里懒洋洋的都不想出去。
探头看了看后院的梅花,仍然是那般艳丽,一片殷殷的鲜红,似美人眉间的朱砂痣,勾魂夺魄般,化作了梦里的一抹朦胧,留在人心底的最深处。树下并肩站着的两个丫鬟,穿着一色儿的青灰色棉袄,高高的元宝领遮住了香腮,只余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回眸一笑时,那眼波儿已是透出了动人的滟潋。
玉笛正在用小刷子细心的扫着梅花花瓣上的积雪,而玉箫则在树下拾着昨夜的落花。明媚往窗户边上缩了缩,感觉她的丫鬟们个个都比她更懂生活,这天寒地冻的,还能找这自己的乐趣。
梅花蕊上的积雪烹茶,据说有着淡淡的梅花清香,味道格外的不同,可她每天喝着玉箫沏好的梅花茶,却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别样的味道,而她倒是对玉笛即将淘澄出来的胭脂膏子却抱着极大的兴趣,弄得玉箫有时看她都露出了些不屑:“姑娘,我记得小时候你教我们念书的时候说过,这风雅之心也该有些,否则会泯灭了生活的乐趣。今儿我给姑娘用心沏出来的茶,姑娘竟然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喝了,可对得起风雅这两个字?”
明媚看了看那边眉头微微皱起的玉箫,莞尔一笑:“那时候是我逗你们玩的!”
“姑娘,你!”玉箫看到自家姑娘突然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知道她又准备拿自己开玩笑了,扭了下身子就去了隔壁房间:“我要把玉笛刚刚收的梅花拿了做梅花糕儿去!”
看着玉箫那夺门而出的身子,明媚忍住笑,大声说:“多做一碟子,我得拿了去孝敬老夫人!”
回柳府也有大半个月了,出去得少,府里各色人等还是不太熟悉,唯一熟悉的就是这位柳老夫人了。
总以为世家大族的老太太,该是每天拉着一张脸子,等着媳妇孙儿辈哄着供着,或是威严富态,或是端庄高傲,或是老成持重——反正就不是这位柳老夫人的范儿!
柳老夫人不显老相,爱打扮,一天能换三套衣服,尤其爱穿红色,明媚实在想不到会有年近五十的老太太还喜欢红色衣服的。柳老夫人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红色,大红,朱红,艳红,胭脂红,丹参红……那一片红,远远的看上去艳丽如火,无端端的烧得人眼窝子都热了起来。
来大陈这么久,明媚从未见过哪位老太太到这个年纪还尽选些红色的衣物往身上披,可柳老夫人却毫不在乎,随心所欲,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至于行事就更让明媚惊奇了,她不是那种收敛的人,她虽在有些方面还是尊着大家闺秀的教养,但行事却与旁人迥异。例如若是想责备一个人,大部分老太太都会用先扬后抑的手法,前面说几句好听的话儿,后面再不轻不淡的说上几句点题,既能表达出来意思,又能达到敲警钟的效果。而柳老夫人则是非常直截了当,想说谁了,直接一顿训斥,也不管那人怎么想——反正现在柳府除了柳老太爷就是她最大,何况柳老太爷素日里说话都是处处捧着她呢?
看着柳老夫人日子过得滋润,明媚也暗下决心,柳老夫人就是她的榜样!谁说嫁的夫君一定要有通房侍妾?谁说大陈朝的女子只能唯唯诺诺的过日子,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正在无聊的想着事情,一面拿着玉琴新绣的帕子无聊的摆弄,突然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姑娘,姑娘,世子爷过府来了!”
门帘一掀,玉梨那红扑扑的脸出现在面前:“乔世子送帖子来了,老夫人叫你去玉瑞堂呢!”
“送帖子?”明媚看了下玉梨:“什么帖子啊?”
“正月初十四英王府有赏梅会,听说侯府的梅花品种多,开得很好,京城的太太贵女们都会应邀去英王府西园赏梅呢。”说到这里,玉梨的眼睛亮闪闪的:“姑娘,这可是你第一次在京城露脸呢,你得好好打扮打扮,别让人家看轻了你!”
明媚站起身来跟着玉梨往外面走,一面淡淡的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别人来评判,人家看不看轻我,可与我有半分关系?只要自己不看轻自己就行!”
玉梨在旁边抿嘴一笑:“对,对,对,姑娘,只要乔世子不看轻你就可以了,其余人倒都是多余的!”
明媚看了看玉梨,叹气道:“你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那个唐大顺怎么能对付得了你,他那笨口笨舌的,怎么也和你这种伶牙俐齿的配到一块去了!”
听到明媚这话,玉梨这才打住话头,脸上飞起一片红色。
走进玉瑞堂,里面已经团团的坐了一屋子女眷,乔景铉正陪着柳老夫人坐在上首,见到明媚走进庆瑞堂,给她递了个眼色,明媚故意偏过头去不看他,害得那乔景铉望了个空,微微露出点失望,玉梨在旁边看得真切,扶着明媚的手暗地在明媚胳膊上掐了一下。
“璃媚丫头可算是来了。”柳老夫人笑眯眯的望着明媚:“媚丫头,英王府初十四有赏梅会,下了帖子过来,你与珠丫头都是第一次在京城参加这等盛会,也该做几件新衣裳才是。我已经派人拿了柳府的名剌去了回雪坊,过些时候会有师傅来帮你们两人裁衣。”
明媚赶紧向柳老夫人福身谢过,心里想着这位柳老夫人不知为何,仿佛一见面就特别喜欢她,但是又不会替她考虑,动不动就把她推到招人嫌的风口浪尖上面。现在乔景铉还坐在这里,众位小姐还要摆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若是他走了以后,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说多少嫉妒的话儿出来呢!
这裁衣裳,难道不该是所有的小姐们都裁上几身?左右现儿柳府也就七个小姐,未必还没这几套衣裳的银子?柳老夫人这几句话,摆明就是在给她与柳明珠招话呢,还不知道柳明艳心里头会是个什么想法。
乔景铉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那是应当的,柳二小姐是第一次在京城贵女圈里露面,自然要好好打扮着。”
柳明艳在一旁早已不忿,听乔景铉这般说,更是恼怒,不由得开口道:“景铉哥哥,你可叫错人了,我们家二姐姐已经出嫁了,这里哪有个柳二小姐?”
一句“景铉哥哥”似乎比往日听起来要喊得更亲热,明媚不由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肉麻,这个乔景铉,到处欠着风流债,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喊他“景铉哥哥”呢,到了赏梅会那日便能见识到了。
那边乔景铉一双眼睛只在明媚身上,见她虽然面色无异,但却能感觉到她那不悦的眼神,心里本来也被柳明艳这声“景铉哥哥”叫得郁闷,再见到明媚的神色,更是只觉烦躁,连忙开口说:“我倒是依着那时候在云州府的叫法了,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明媚妹妹?”
柳老夫人笑了笑:“乔世子,因着珠丫头与媚丫头没在京城,以前都是混叫的,前不久老太爷替她们序齿过了,媚丫头排在第十。”
柳明珠见柳老夫人分毫没有提到自己,心中有气,含着怨恨的看了柳老夫人一眼,见她已经停住了话头,似乎没有再介绍自己的意思,一颗心沉了沉,抬起头来望着乔景铉甜美的一笑:“景铉哥哥,我现在是柳府的九小姐了。”
乔景铉哪有那份心思去听柳明珠的自我推介?只听到明媚排在第十便说:“那以后我该喊十小姐了?嗯,这个排序倒也不错,十全十美。”
柳明艳见自己直接被乔景铉忽略,心里颇是委屈,看着四房的两个妹妹一个个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更是有难言的愤怒,于是对着乔景铉开口说话,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景铉哥哥,我的排行依旧没变法,是第八。”
“八小姐,那些小时候的叫法,现在就别再如此称呼了,听起来似乎太别扭了些,你还是和大家一样喊我罢!”乔景铉拧了下眉毛,站了起来向柳老夫人行了一礼:“那日景铉会在门口候着老太太带着贵府女眷来英王府西园赏梅。”
柳老夫人一脸笑的应承着:“会来的,会来的,世子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乔景铉刚刚离开庆瑞堂,这边柳明艳就率先跳了起来:“祖母,为何只给四房两个妹妹裁衣裳?我们这些姐妹们难道就不是祖母的孙女儿?”
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