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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明媚从屋子里走出来,乔景铉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媚儿,我来向你道歉了。”
“道歉?”明媚的挑挑眉毛望向乔景铉,眼中有一丝讥讽:“乔世子,你要向我道什么歉?你不是觉得你做得都是对的吗?”
听到明媚又喊自己“乔世子”了,乔景铉心中有些发慌,他赶紧将明媚向自己面前拉了拉,言语里充满了一种恳求:“媚儿,今日的事情果然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用那样的口吻吩咐你回柳府,你说得对,我与你都是平等的,我不能控制你去做旁的事情。”
明媚轻轻“咦”了一声,这乔景铉这般受教?怎么才大半日功夫他便想通了?看起来真是孺子可教也。她白了乔景铉一眼,没有说话,这让乔景铉更加紧张了些,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舍不得放开,生怕这一松开,她便会走回到自己的闺房,将那扇门关紧,从此不再理睬他。
“媚儿,我回去好好想了想你说的话,你说的信任和尊重,我虽理解得不太清楚,还觉得模模糊糊,但我大致明白了你所想的。我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心中只有我,不会有的旁的人,不必猜疑,而且你要我放手,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对不对?”乔景铉着迷的望着明媚,她的头发就如一块黑色丝绸般流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这柔顺的黑色映衬,细白如瓷,如玉,就如月下的仙子,绰约多姿。
说话之间,湿哒哒的头发不停的往下面滴水,初春的晚风拂过,好像能在皮肤上结出一层冰儿来似的,明媚皱了皱眉头,冲着屋子里说:“玉箫,取几块干净的净面帕子出来。”
就听屋子里面细细的“嗳”了一声,不多时,玉箫已经抱着一叠帕子走了出来:“哟,世子爷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乔景铉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刚刚……有人替我洗了头发。”
“那得赶紧弄干了才行,这大晚上的湿着头发,少不得伤风了。”玉箫笑了笑,把帕子往前一送:“姑娘,你帮世子爷擦擦?”
“你把帕子送过去,让世子爷自己擦就行。”明媚再怎么大方,也做不出来在丫鬟们面前给乔景铉擦头发的举动。
“玉箫你也真是的,咱们姑娘害羞呢。”玉梨端着一条小杌子走了出来:“你把帕子放到这上面,咱们去沉香阁门口走走,消消食儿!”说罢放下小杌子,拉了玉箫就走下楼去。
“你的丫鬟倒是机灵。”乔景铉看着玉箫和玉梨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笑着凑了过来:“媚儿,帮我擦擦头发?”
明媚轻轻“哼”了一声:“自己跑到柳府来做呆头鹅,被水浇了一头,却叫我给你当丫鬟擦头发?”
乔景铉也不恼,涎着脸贴了过来:“怎么敢叫媚儿给我当丫鬟?只是心里着急就跑过来了,好媚儿,你就不怕我伤风头疼?”
明媚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从小杌子上拿起一块帕子,对乔景铉低声说:“蹲下来,你个子高,我擦不到!”
闻言大喜,乔景铉很听话的蹲了下来,明媚拿起帕子细心的帮他擦拭着头发,一边轻声说:“这大陈朝的男子都不把女子当成能和自己比肩之人,夫妻之间,夫君高高在上,妻子只是他的一个奴仆般,小心伺候,不敢有半点怠慢。我虽已看惯了这事儿,但心里始终却不能苟同。”
抖抖手中潮湿的帕子,明媚又从小杌子上取了一块干的继续给乔景铉擦起头发来:“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夫君和妻子之间是平等的,互相关心,互相扶持,夫君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妻子也不会只是依赖他而生存,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两棵比肩而立的青松。而且,他们之间不需要彼此猜疑,也不会有什么秘密,有什么喜悦两个人一起分享,有什么困难两个人一起面对,这样的生活,你可愿意?”
乔景铉细细品味着明媚说的话,心里感觉到特别新奇。明媚说描述的那种生活,是他以前未曾见到过的,但又让他非常动心,很想就这样和她一辈子到老。
明媚的手握着帕子在他的面前经过,那纤纤素手在月华里显得异常的洁白,而且朦朦胧胧,似梦似幻般,有一层淡淡的烟霭笼住她的全身,看上去是那么的圣洁。他一把握住了明媚的手:“媚儿,不用擦了。”
明媚抿嘴一笑:“怎么了,世子爷?你刚刚不是说会得伤风?”
乔景铉站了起来,把明媚拉到怀里,着迷般看着她的眉眼:“媚儿,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是长得最美的,也是让我最牵挂的,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然只能容下你一个人了。”
“原来世子爷还打算容好几个人呢?”明媚轻轻挣扎了下:“是我不对,让世子爷的心变小了,请世子爷放手罢,好让你的心重新变大一点点,再去容下那世间红粉万千。”
乔景铉咬牙切齿的把她抱紧了些:“媚儿,你为什么总是推开我,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总不热切,甚至比不上你看病人的那种眼神?”
“因为你不是我的病人!”明媚抬头一笑,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你……”乔景铉无奈的叹气,抱紧了明媚一些:“今日是我不好,我小心眼,看着你和你卢懋晟说话便心里不舒服,以后不会这样了,媚儿,你相信我。”
“那我方才说的那些呢?”明媚紧紧的盯住了他:“那是我希望过的生活,若是你做不到,我宁愿一辈子一个人。”
“我会尽力让你能过上你想要的那种生活,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只管直接和我说,有时候我很笨,不会拐弯抹角的去想,所以媚儿你得原谅我。”乔景铉轻轻将明媚拥在怀中,闻着她头发上传来的幽幽清香,一颗心都仿佛要沉醉了一般:“媚儿,你好香,你洗过脸的水也好香。”
“若那是我洗过脚的水呢?”明媚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就如一管鹅毛的细绒,在轻轻的拂试过乔景铉的心房:“就跟呆子一般站在楼下,也不怕被人瞧见!”
乔景铉的一颗心砰砰的乱跳了起来,他只觉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便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伸出手来轻轻挠了挠明媚的手心:“即便是媚儿的洗脚水,我也觉得是香的,真的。”他低头瞧了瞧,一方素丝帕子从明媚的袖管里露出了洁白的一角,他轻轻将那帕子抽了出来,瞧了瞧上头绣着的那柳树枝条,微微一笑:“媚儿,这帕子送给我做个念想罢。”
明媚抬头望了望乔景铉,就见他剑眉星目,脸上表情甚是真诚,他正在出神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黑亮有神,里边有着自己的倒影。
月亮慢慢躲进了云层,似乎也不想打扰这一对说话的人。沉香阁里一时寂静无声,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明媚看着眼前的乔景铉,心里暗自思量:既然孺子可教,那自己便好好培养着他,将他培养成为一个合格优秀的好夫君罢。
第二天清晨,当明媚被外面的鸟鸣声吵醒的时候,看了看日晷,竟然已是辰时初刻了。
听到里间的响动,玉箫在外面打起了帘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姑娘总算是醒了,昨晚睡得可好?”一边说着话,一边利索的把准备好的衣服抱了过来,眼睛里含着调侃的笑望着明媚。
触着玉箫的眼神,明媚的脸突然发红了,想到了昨晚乔景铉的造访,心里“噗噗”直跳了起来。这乔景铉毕竟是年轻,这般冲动任性,也不瞧着自己还有丫鬟陪着,便直接跑来沉香阁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会说什么怪话儿呢。
但是,当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份这样纯真的感情,为何又要拒绝?遇着一份真感情不容易,好好珍惜着慢慢走下去,或许能见着自己想要见到的风景。明媚坐在床上,攀着那鲛绡帐幔,只觉得那柔软一点点的透到了心里头去,忽然间觉得空中有一种甜甜的香,醺然欲醉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朦胧醉意。
“姑娘,把衣服换下罢,怎么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玉箫见明媚呆呆的靠在床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摇了摇明媚的胳膊,她这才如梦方醒般跳了起来:“啊,糟糕,我该是最晚一个去玉瑞堂的了。”
果然,明媚今日是到得最晚的那一个。玉瑞堂的门帘儿掀开,款款走了进去,眼睛一转,微微瞥见柳家的几位小姐都坐在那里,除了那去了大相国寺的柳明珠。
众人的眼睛一齐向明媚望了过来,脸上都有奇怪的表情,素日里头明媚总是第一个到的,今日却忽然来迟了,这让大家都有些想不通,特别是那柳明艳,眼睛里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
“明媚给祖母请安。”明媚走上前去,向柳老夫人福身:“没想到春困,竟然睡过头去,望祖母恕罪。”
柳老夫人笑容满面的朝她招招手道:“媚丫头,你这个年纪正是要睡的时候,多睡一会又何妨,过来给我瞧瞧看。”
明媚听着这话自然觉得受宠若惊,最后一个来的,柳老夫人不仅不责怪,反而和颜悦色的关照着她的身子,这肯定会让旁的姐妹妒忌,偷眼望了一圈,发现众人眼里皆无异色,只有柳明艳有点不开心的模样,眼睛斜斜的瞄着她,好像要冒出火来。
日日见着柳老夫人,这个时候她却似乎是才见到她一般,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掌,这才笑眯眯的说:“媚丫头这手相看着便是有福气的,只可惜今年不够年纪,还不能去进宫候选。”
明媚瞧着柳老夫人说话的神色,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她话里头究竟藏着什么机锋。一个月前在玉瑞堂的后边,她曾亲口对自己说过进宫不是一件好事,为何现在又把进宫捧得这么高?难道宫中大挑便马上要开始了,她想要将柳明欣塞进去了?
“祖母,艳儿愚昧,却有个问题想得不太清楚。”柳明艳在一旁看着明媚和柳老夫人亲热的情状,心里早是翻江倒海的冒着酸水儿,这四房的堂妹怎么就这般得了祖母的青眼,来得迟了不说她,反倒夸她手相好,是个有福气的。
柳老夫人望了柳明艳一眼,微微一笑:“艳丫头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便是了。”
“我们柳府已经算得上是泼天富贵,又何必再去进宫候选?听母亲昨日说已经将我与七姐姐的名字报到宫中,艳儿实在觉得没有必要。”柳明艳心中很是着急,尽管母亲说会让人去打点,初选便将她筛了下来,可若是打点不到位,宫中大挑将自己选上了那又怎么办才好呢,自己便不能再嫁乔景铉了,一想到这个,柳明艳便觉心中发堵,就如哽着什么东西在喉咙里边一般,这几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柳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盯住了柳明珠:“这些日子你与池姑姑学规矩,究竟学了些什么?莫非池姑姑没有教你们进宫候选的条件?”
旁边柳明欣低声回答道:“祖母,池姑姑已经说过了的,我大陈朝进宫候选的女子,需年满十五,十八以下,其父官居四品,且为嫡出。”
“艳丫头,你自己好好去掂量这,你自己符合了这条件,如何又能逃脱?”柳老夫人笑了笑:“送你去宫中候选可是了不得的容光,你可别以为是件什么寻常事儿,不少人家削尖脑袋想送着进宫去都不行呢。”
柳明艳一脸灰败,低着头坐在那里,见着旁边三房几位妹妹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心中不免有气,朝着柳明倩几人道:“原来还是了不得的容光,难怪我见着三房几位妹妹成日里头对镜自揽,还在不住的叫着要添置些新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