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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向他磕了个头,恭声道:“回皇上话,太皇太后和苏嬷嬷都在佛堂里,吩咐任何人不得擅入,说是怕冲撞了神明。”
他点点头,挥手示意身边服侍的人到屋外去候着,自己却作势要过去推门。我一急,就脱口道:“皇上是仁义之君!还请体谅太皇太后的一片诚心向佛之意!”话说完了,我才知道害怕,但又始终倔强地觉得自己没错,就硬着头皮跪在那里。
他很是一怔,大概实在没有想到,我居然真的敢当面顶撞他。他侧着头细看了我一会,低低念了一句什么,转回头看着前方,依旧声音平平地道:“知道顶撞朕是什么后果吗?”
我出奇地冷静,向他叩下头去,匍匐在地上:“奴婢知罪。”我只觉有如芒刺在背,难受却不能躲开。我本能的反应是:强大的气场!巨大的压力!
他一言不发,我亦不敢抬头,两人正僵持间,却听“吱呀”一声,偏室的门开了。
我和他同时转过头去,只见苏麻正站在偏室门口,冲我们的方向稍稍屈了下膝,柔声道:“皇上,太皇太后有请。”
他应了一声,深邃的眸子有意无意地从我身上掠过,这才迈开步子走进偏室。
整个世界忽然清静下来了,我的思绪却混沌起来。祖孙两个喁喁私语了不知多久,大概到天快亮的时候吧,偏室的门终于重新开启。只见苏麻正恭谨地侧跪在门口,我不敢多思,也跟着跪下。
他低声向苏麻吩咐了些什么,亲自阖上了佛堂的门。我起身退到外室门口,为他推开大门。
大门开合的瞬间,有冷风肆意闯入,横冲直撞,拂面而来。我不着意地抖了抖,随即侧身跪下恭送他离开。
从余光里,隐隐可以看到他微微有些潮红的眼光。一时间,我竟有些愣住了:这位傲视天下、无所畏惧的少年英主,终是在亲情面前泪水决堤。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阵阵抽痛起来。
我忽然发了狂似的奔到大殿的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定定遥视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晨曦的阳光照在了他身上,可我却觉得莫名地清冷。霎那间,我好似看到了那个孤单寂寥的灵魂,让人心疼,却无法靠近。
蓦地,他猛然顿住身形,转回头朝大殿的方向看来。我一惊,快速躲到门后,只觉得心突突地乱跳。过了一会,脚步声才重新响起,我复又悄悄探出脑袋看去,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他渐渐越行越远,终是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这一年,我十四岁。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部分内容引自清史稿圣祖本纪一
☆、巡幸汤泉
康熙十三年五月,皇后赫舍里氏于坤宁宫中产下一子,赐名保成,后改为胤礽,皇长子保清改名胤禔。生母皇后赫舍里氏因难产于两个时辰后的申时去世,终年二十二岁,谥号“仁孝皇后”。
十四年六月初三日,康熙帝谕礼部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十二月十三日,于太和殿举行册典,授胤礽皇太子册、宝,正位东宫,十四日正式颁诏天下。
十五年六月壬子朔,王辅臣降,图海以闻。诏复其官,授靖寇将军,立功自效,诸将弁皆原之。己卯,耿继善弃建昌遁。以此为契机,清军逐渐由弱势转强,三藩之乱,初现转机。
十六年五月,康熙行仁孝皇后三周年祭日致祭礼,往阅仁孝皇后山陵。
我独自站在慈宁殿前,凝望满园落英,嘴里喃喃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春来春去,这已是我入宫的第四个年头。
自那次除夕夜后,太皇太后对我愈发倚重,整个慈宁宫大约除了苏麻,就数我最得她的信任。不过短短数年,我已从一个普通的抄经宫女升到了慈宁宫的管事宫女,专理些日常琐事,而大小节庆和太皇太后起居事宜仍归苏麻喇姑料理。
这些年战务繁忙,太皇太后的身子虽一直都有太医在调理着,可再好的药也医不了心病,长期的忧思恐惧,已经把她的身体侵蚀一空。如今前朝战事虽然日渐转好,她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沉重起来。
康熙为此感到十分内疚,遂决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陪太皇太后一同往遵化温泉疗疾。这次行程,除了康熙本人和太医院一众精心挑选出来的太医之外,还带上了三位封王的兄弟以及两位刚刚懂事的小阿哥随同前往陪驾,侍奉太皇太后,场面是空前的盛大隆重。
这天,我突然想起昨日李太医新给开的方子还未交给膳房,唯恐耽误了太皇太后的病情,损了药力,忙急急找了方子往膳房行去。正沿着小路走着,忽然看到膳房门口有五六个新进宫不久的小宫女正围成一片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我微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踱到她们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些小宫女猛地看见我,唬了一大跳,赶着给我请安。
我故意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到底还是些孩子,见我板着脸不说话,就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告饶了。
我低叹一声,道:“一个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屋干活去!”
几个小宫女如蒙大赦,连着告了好几声谢,匆匆往房里去了。
我想了想,出声唤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小宫女出来,把新开的药方交给她。又问:“你们方才都在说些什么?”
那个小宫女甜甜笑着向我作了个福,柔声道:“回姑姑话,奴婢们是在议论太医院新来的一位许太医。”
“许太医?”我低低重复了一遍,心里隐隐有种怪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同姓许的缘故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许太医怎么了?”
“听说这位许太医是位少年英才,虽然才二十二岁,可已是熟读医书,医术很是了得!而且……”她嘻嘻一笑,脸颊忽地有些红了,“……听太医院的王公公说,这位许太医的样貌也很是俊俏。”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敢情前面那些少年英才什么的都只是铺垫罢了,最后那句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想着,我就没了兴趣。微微摇了摇头,又跟她吩咐了几句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转身离开了。
☆、荷塘采莲
送药去寝殿时,远远就听到屋里热闹的说笑声。我在屋外静立着听了片刻,原来是常宁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对墨玉古瓶,孝庄很是喜欢,祖孙俩正讨论着园里哪些花草可配得起此瓶。既是常宁,我也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了。凝神想了片刻,复又迈步往殿里行去。
“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恭王爷吉祥。”
孝庄笑着免了我的礼,道:“琴丫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该去寻些什么花草来配这对瓶子才好。”
常宁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你素来有些新鲜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我笑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药交到身后的小宫女手里,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对墨玉瓶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雕饰,但胜在形态自然,浑然天成,自有种朴拙的意境在,是难得的上品。心里暗想:没想到常宁那家伙也有这份心思。嘴里却赞道:“太皇太后好眼光。”
孝庄笑说:“是常宁小子挑的。”
我自然知道缘故,笑着瞥了一眼常宁,微微屈膝道:“王爷好心思。”
他嘻嘻笑道:“哪里!哪里!”
我又侧着脑袋看了一会那对瓶子,笑说:“奴才方才经过荷塘,看到池子里几株荷花都开了。这对墨玉瓶子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配荷花正好。”
孝庄微一思索:“荷花和墨玉……倒也相配。只是荷花向来清雅高逸,若取两株置在屋里,反有些俗了。”
我想了想,笑说:“可另置一株在佛堂里。”
孝庄点头赞道:“荷花素有佛花之名,如此甚好。”
主意既是我出的,挑选荷株的任务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正吩咐两个专司花草杂事的太监下水取花,却见康熙远远而来,我们向他磕头请安。他笑道:“如今真是越发胆大了,连行宫园子里的荷花也敢算计。”
这些年的历练下来,我已不似初入宫时那般处处小心害怕,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经常性的偶遇。就笑着向他躬□去,回道:“回皇上话,今儿恭王爷将新得的一对墨玉瓶子献与了太皇太后,吩咐奴才自个儿寻花插上。奴才思来想去,也只有荷花才能配得起了。”
他点点头:“那对瓶子朕也见过,荷花出尘离染,清洁无瑕,两样相配确是相得益彰。”又问,“可选到了合适的?”
我笑说:“奴才不才,挑了半天才找到一株。”说着,让那船上的太监双手捧起那支开得正盛的荷花给他看。
又道:“奴才打算把这株置在太皇太后寝殿里,另一株供佛堂里的还未选好。”
他微微颔首:“放两株在屋里,确然有些显挤了。”
我躬身笑回:“奴才不敢居功,是太皇太后的主意。”
他沉吟了一会儿,略扫一眼荷塘,指着那小船边上的一株含露菡萏道:“那株就很好。”
我随他看过去,豁然开朗,拍手赞道:“‘清似莲花不染尘,清风傲骨花之君。’正合佛花高洁旷逸的意境。”遂向船上的人道,“就那株吧!”
他澹然一笑,看着那太监用剪子取下花株。又静静站了会,这才重往原来的方向去了。
☆、遇见祖先
两个太监上岸后,便去寻了两个雕工精致的托盘,各呈了一株荷花在上面。我看了看,又吩咐人在花上撒些清水,这才让两个太监托着花盘,尾随我一同去了寝殿。
请安后,我俯身向孝庄道:“奴才在园子里折了两支新荷,不知合不合太皇太后的意。”
两个小太监很有眼色地上前到太皇太后身边,将两株荷花呈给她看。
孝庄看了看,笑对苏麻道:“这丫头眼光越发好了,两株都挑的很合哀家心意。”又看了一会,指着其中一株说,“尤其是这株,娇而不艳,清而不傲,正可供奉在佛堂。”
我躬身笑回:“奴才哪有这般好眼力,这株是皇上特意为太皇太后选的。”
孝庄“哦?”了一声,问:“怎会惊动到皇上?”
我略一思索,回道:“奴才方才在池子边选花时,正遇上皇上经过。听闻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来了兴致,特意向奴才指点了几句。”
孝庄微微绽出一丝笑意,颔首道:“难为他一片孝心。”又指了指那株康熙选的菡萏,说,“就依皇上的意思吧。”
我欠身应了声“好”,忙吩咐太监下去注水、插花了。
这时门口有太监来报,原来是太医院的太医又来按时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了。苏麻向我递了个眼色,扶着孝庄往外屋去了。我一边吩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