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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去了。”
她闻言不禁一惊,心中顿觉恼怒不已。不知道那个家伙把她带到哪里了?明明都已经朝反向走了那么久,为什么回不到原来的那个小镇?
瞧女人一身粗布打扮,看起来很和善,又见一旁默默无语的男人,面颊精瘦似乎个性直朴,她心下一想,便从腰间荷包拿出一点碎银递给他们。
“大姊,小女子想借宿一晚,还望两位成全。”
看到银子在夕阳中发出微光,和善的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银子,“兵荒马乱的,谁出门不需要个照应,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们屋小潮气大,我们夫妻自然没什么意见。”嘴上说得客套,手里银子倒是攥得紧紧的,这个年头,哪个穷人家见过银子是啥模样。
段微澜漾起浅浅一笑,看来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于是把缰绳递给始终沉默的男人,然后快步跟着女人进屋去了。
因此没能看见那个男人在背对她的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夜晚的荒郊野外总有很多蚊虫,但破旧的屋子里面也是不少。段微澜睡在稻草铺就的床上,霉味儿和蚊子闹得她根本无法入眠,虽然行走江湖已经快两年了,但她还是不能适应这种餐风饮露的生活。
不过只要想到那个孔雀现在可能更惨,她就觉得十分欣慰,希望这样的夜晚,野兽能把他吃个精光,这样才得以消解她心中怨恨。
正胡乱思忖着,一股浓烈睡意袭来,她很快便沉入梦乡。
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被那个严厉女人所收养的大院子中渡过的,虽然欧阳落梅收养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她儿子,但她还是心存感激,因为若不是她当初的怜悯,只怕自己还在娘亲的那个小妓院里,而且已经被摧残了。
可是即使她百般讨好,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就是厌恶她,讨厌她吃饭的样子、行走的样子,甚至连她努力练功在他眼里都是一种谄媚。
“无论你做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要饭的孤女。”每次她获得一点小小成就时,他就会嫌恶的这么说。
可是她不可以生气,更不可以放弃,因为欧阳落梅收养她时就很明白地表示,假如她能得到欧阳墨林的心,那么她就可以成为少奶奶留下;但如果欧阳墨林另娶他人,她就必须离开。
所以她学习看帐本,学习怎么和客人斡旋,当别的女孩正在嬉戏的时候,她努力学习一切能够生存的本领。
她并不是不美,也不是不够好,商场上多的是男人对她示好,但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将是欧阳墨林的妻子,梅园的女主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甚至连那个文雅俊美的周公子对她示爱时,她也毫不迟疑的拒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努力,最后终能让欧阳墨林改观,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确变了,但让他改变的却是另有其人。
是不是娼门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命运?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个改变他的女人名叫管柔柔,九年前那个她曾经羡慕的女孩,九年后再次幸运得让她想杀人。
当她知道欧阳墨林深爱那个已经变得痴傻的管柔柔时,她毫不犹豫便把管柔柔偷绑过来并丢给一个色鬼,这不过是她无数卑劣手段的其中一种而已。
可是管柔柔逃过了一劫,欧阳墨林却差点死掉,因此她必须承担所犯下的罪行,就这样,梅园显赫一时的林二小姐被赶了出来。
记得当初被赶出梅园的时候,欧阳落梅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我不怪你用计伤害他们俩,因为你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可是身为养母,我无法接受一个不光明磊落的女儿,所以你不要再回来了。”
光明磊落,哈哈!什么叫光明磊落?她在梅园的这些年,什么时候光明磊落过了,当一个人只能活在过去的泥淖中,拚命努力向上爬时,哪里还会在乎什么光明磊落。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回娼门,一个女人沦落江湖却什么都做不了时,最终命运很可能就如她的亲娘一样。
她一个妓女生的杂种,早就不配说什么光明磊落了。
眼前蓦地出现一点白光,然后越来越亮,范围也越来越大,最后亮光刺眼得让她忍受不了而大喊出声,“走开!”
猛然清醒的神智感觉脸上似乎有股温热的触感,像是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她用力睁开双眼,眼前那张被刘海遮去大半面孔的脸,不正是那只该死的孔雀。
“微澜妹妹你没事了?”看到她醒来,东伯男小小欢呼了下,彷佛不记得她曾经把自己推到水中还偷走他的马车。
“你……”段微澜大吃一惊,她驾着马车这么久都没甩掉这个祸害吗?难道这只孔雀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怎知他却一脸动容的握住她的小手,“我以为微澜妹妹丢下我不管,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呀,真的让我好感动喔。”
她冷着脸看他不规矩的动作,忽然虚晃一脚,想趁机从门口离开,没想到一脚踹出,那只孔雀却不避不闪的被她踢个正着,而她也失去逃走的机会。
“哎呀!痛死我了。”他捂住心口趴下来叫嚷着,身子顺势压在她的被单上,将她给禁锢在被单中。
咬牙看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边喊痛,一边磨蹭着吃她豆腐,她只想把他砍成十八段。不顾已然失去功力,伸手去拿床头的剑,可竟一抓成空。
她的剑呢?明明放在枕边的啊!心中一惊转身去看,发现不止是剑,连包袱也不见了。
她恨恨的怒视着东伯男,因为一定是他干的好事。
喊痛的男人不用抬头就可以感觉到她的怒气,方才夸张的举止蓦地全变了样,连喊痛都省了,甚至被她一脚踢下床时,脸上神情还是惬意的很。
优雅地站起来,在她一副想杀人的目光中,一根一根把沾到身上的稻草叶摘下来,嘴里得意的说:“觉得奇怪吗?不过这是当然的,一早醒来发觉自个儿的东西丢了精光,是……比较吃惊,不过我觉得微澜妹妹你至少应该觉得庆幸了。”
段微澜满脸铁青地看着他的动作,只想破口大骂。庆幸个鬼!任何人遇到这样的倒霉事,还会觉得庆幸吗?
可是他仍自顾自地整理仪容,继续说道:“首先你要庆幸你遇到的是我,而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坏人。”她终于受不了他的嚣张气焰,恨恨地开口。
他悠哉地掏出一把白玉梳子,一边梳理头发,一边笑着说:“总比那对要把你卖去换赏钱的夫妻好吧?”
她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他说的就是留宿她过夜的那对夫妻。难道自己中了圈套?想不到她在江湖上行走这么久,还是不懂得谨慎,最糟糕的是居然被这只孔雀给救了。
他再整了整衣物,掏出镜子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小小地叹道:“太完美了!为什么会这么风雅迷人呢?”感叹完后惯性的走到门边,摆了个极富忧郁伤感的姿势,凌乱刘海下的双眸凝睇着她的一脸失神。
“微澜妹妹,你不用太伤心啦,一切有我在,虽然你那把价值连城的柳丝剑不见了,不过其它的都还在啊,你看这里有一百一十三两银子,还有绣着杨柳荷花的兜衣……啊……别这么瞪我,我可什么都没看。”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碎花小包袱,每说一样就从里面翻出一样,直到她杀人般的眼神直射过来,他才连忙把手里的兜衣塞了回去,然后陪笑着递还给原主人。
看他一副欠揍的模样,段微澜猛地扯过包袱,深吸一口气正要发火,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在她接连的怒气攀升下,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这实在令人生疑,她不是一般锁在深院没大脑的小女人,她自小就会玩心机,现在却被人这般耍得团团转。
冷笑一声,她渐渐冷静下来,对付这种人只能用简单的办法。
她面无表情打量着东伯男,看他一副状若无事般地扇着扇子望着天,忽然慢慢走下床来靠近他仔细审视着。
还是那身刺眼的打扮,手里依旧拿着那把让人很想撕碎的折扇,丝毫看不出任何狼狈的神态,甚至昨日泡水的发型也恢复成原本那种凌乱到很做作的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是被人丢在荒郊野外,根本就像是在哪里刚享受完回来。
“你是谁?”她冷不防地开口,知道迂回的态度只会给这个男人更多戏弄自己的机会。
东伯男兴致勃勃地收起扇子,隐在乱发后的瞳眸闪着光彩,彷佛终于等到她开口一样地炫耀着,“我就是以忧郁的眼神和绝代的风度,以及渊博的才华而闻名天下的百恨公子东伯男。”
这么长的形容词基本上都是废话!她冷眼看着他的装疯卖傻,冷然追问道:“千花公子呢?”
闻言,他一脸欣喜,向后跳开一步再次把折扇展开,摆了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姿势感动地回答,“没想到微澜妹妹对我这么关心,我的确也是那个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全知晓的千花公子。”
还是一堆废话!她极力忍住想咆哮的冲动,继续追问:“你还有别的称号吗?”
这下他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喜极而泣了。他上前欲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灵巧地避开,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拉住她的袖子,一脸深情的模样:“微澜妹妹,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知音,你是唯一一个这么执着问完我全部称号的人,我的确还有第三个名字,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个江湖第一神医而已。”
江湖第一神医那个据说就算死了百日,也能把你挖起来再救活的神医!
她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自觉退后了几步,“你不是!神医不是长这个样子的,我见过他,你别想骗我。”
她见过第一神医,甚至还和他打过交道。他是一个醉鬼也是个赌鬼,邋遢且堕落,若不是一身好医术,只怕他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东伯男落寞地看着空空的手心,一脸的哀伤,“真叫人伤心啊!我们有过那么难忘的一次碰面,微澜妹妹居然还记不起我的长相。”说完,他把凌乱的刘海撩起,让她能仔细看看他的样子。
“你看看,当初你见到的是不是这张脸?”
那是一张略带邪气但是完美无缺的俊脸,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闪烁的光芒像是幽冷的月光,没有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流气和做作,看着他的双眼像是回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夜晚,那个夜里有情有泪,或许还带着些许的怨与恨。
她盯视了许久,居然发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于是尴尬的别过脸忽略他等待赞美的希冀目光。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居然还像个思春少女一样,连在她曾经有所企盼的周公子面前,她都没有这么失态过,而这个男人不过是只长相好看一点的孔雀而已。
想到这里,她轻咳了声,稳下心神不自然的说:“的确是你。”
东伯男不是很满意地放下刘海,她居然没夸他长得好,真是让人失望。
段微澜有些怔怔得看着手心,她没想到会遇到故人,但遇到他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记得一年多前,她曾闯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