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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乱想着,韩肃转过身来,见到戴雪菲脸上甜美的笑容,眉头一蹙:“你遇上喜事?”
“不,妾身没有。”戴雪菲忙低垂螓首,含羞带怯的将盖盅又往前送了送:“王爷,请用。”
韩肃在朝野中历练到现在,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张白纸带了些天真和倔强的少年。什么人动了什么心思有可能在打什么主意,他只需一眼就看的出七八分。戴雪菲那些小伎俩,在他眼里更不值一哂。
“你在高兴,当上王妃?”韩肃面上带笑,负手缓缓走近她身边,他的身高,带给戴雪菲极强的压迫感…
“ 没,妾身没有。”戴雪菲紧张的否认,心中暗惊韩肃的敏锐。
韩肃嘲讽的微挑嘴角,这样小家子气又蛇蝎心肠的妇人,怎么跟筠婷比?
“出去。”韩肃转回身,继续看画。
戴雪菲便有些受伤的摇头,“王爷,这乳鸽汤……”
“别让我说第二次。出去。”
韩肃声音并没有拔高,就如同寻常说话一样,可是其中的威慑让戴雪菲不自觉的抖着手,险些将盖盅里的汤洒出来,匆匆蹲身算是行过礼,落荒而逃。
待她走远了,韩肃扬声吩咐:“景升,往后本王的书房,除了君公子,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王爷!”
景升得令,下去吩咐了。
却听见窗台上传来嘲讽的一声轻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韩肃看向窗口,就见一身雪白的君兰舟正跃下窗台,便似真似假的训斥道:“这是王府,你进本王的书房怎么就如同走你家后院一样。”
君兰舟哂笑,在桌边坐下端起茶盏不客气的吃了一大口,这才道:“我若不这样,还看不到你是如何拒绝王妃的。你就不怕她再次迁怒婷儿,对她耍手段去!”
韩肃在君兰舟对面坐下,与君兰舟的慵懒闲适相比,他的坐姿端正,背脊挺的笔直。
“她若是敢,那就去好了。筠婷现在是西武国的端阳郡主,可是端亲王的心头肉,真要是有个什么,正好让我找到理由对付她。”
君兰舟闻言沉默,许久才说:“你变了。”
“这样不好?像咱们父王那样仁义,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韩肃冷笑。
君兰舟长眉一挑:“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
“八九不离十。”韩肃眸光阴冷。
君兰舟脸色也冷了下来,“婷儿也猜到了,她今日还提醒我。”
“手足残杀的事原本在皇家就算不得新鲜,只是我想不到,皇上会对父王下如此毒手。当年父王将皇位让给皇上,又暗地里协助皇上铲除太子一脉,皇上能坐稳江山,父王功不可没。”
“你说太子一脉?”君兰舟问。
韩肃颔首:“是,你以为太子勾结外国通敌叛国的罪名是怎么来的?父王每每提及此事,都会觉得愧疚,午夜梦回,想起太子临死前被那悲凉的眼神和那句‘难道咱们兄弟只能相残不能相亲吗?’,都觉得将来到了地下无颜面对皇爷爷。如今他到了地下,也不知见没见到他们。”
君兰舟早听说过一些坊间传闻,然而关于皇家的事,哪里有人敢多言半句?如今听到真相,倒也不觉的惊讶,“帮助皇上杀死前太子的时候,父王或许就已经知道今日的后果了。”
“是。他也算没有遗憾。”韩肃望着君兰舟,浅浅的笑,“我原本厌烦你,可到了后来我亲身经历了感情之事,就理解了父王,如果我和筠婷的孩子流落在外,不能相认又吃尽苦头,筠婷如果不在了,我也会拼了命的认回我们的孩子。所以想到这些,我便理解了。”
他直言不讳对阮筠婷的感情和对他的感觉,一时间让君兰舟不知该说什么。
韩肃又道:“兰舟,我会想办法完成父王的遗愿,一定要让你入族谱。”
君兰舟斜歪着身子一手撑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我无所谓,我比较在意的,是如何推翻狗皇帝的江山,给父王报仇。”
“什么?!”韩肃惊鄂的张大嘴巴,很难相信如此反叛的言论,君兰舟竟然如同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君兰舟冷笑一声坐端正了,道:“王爷,你想尝尝君临谈下的滋味么?”
韩肃更加惊愕。
君兰舟向前倾身,邪魅的笑着:“不如将狗皇帝踹下台去,江山拿来给你玩玩,如何?反正若是父王当年不让,这江山也该是咱们家的。”
“可是,江山易主,生灵涂炭,我们……”
君兰舟一摆手,打断了韩肃的话:“如果父王真是皇上所杀,你认为皇上会放过你,放过我?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那把龙椅,你来坐,说不定天下苍生生活的更好。”
君兰舟的一番话,让韩肃心中激荡,“不过现在咱们的实力不足,只能蜇伏。”
没想到韩肃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君兰舟找到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笑了一下道:“那便先忍他,由他,让他,等咱们羽翼丰满,且看这江山是谁家天下!”
韩肃豪气顿生,重重的点头,“将来开疆辟土之日,就是你封王封侯之时。”
君兰舟洒然一笑,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稀罕,到时候你资助我几个银钱,我开个药材铺子就行了。”
“带着筠婷?”韩肃整色问。
君兰舟心中一痛,沉默无语。
韩肃也是沉默,半晌方道:“她喜欢的是你,我抢她来有何用?罢罢罢,既然得不到她,我便为她开辟一方天下,任她幸福自在又何妨!”
第443~444章 英勇就义……
许是换了个地方还不适应,阮筠婷一夜都没睡安稳,总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脑子里不停翻滚的都是裕王爷有可能是被皇帝杀害的信息,直到临近黎明时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随后被徐向晚叫起来用早饭,梳妆打扮。
徐向晚今日穿了件水绿色绣白芙蕖得到圆领褙子,头上的首饰也都选了碧玉和珍珠的,华丽尊贵又不失典雅清新。八月天气炎热,正是毒日头高悬的时候,如此装扮让人看了耳目一新,仿佛连燥热暑气都被降下去了。
阮筠婷便站在徐向晚身后打趣的笑:“婉妃娘娘出挑的越发标致,生产之后风韵更胜了。”
徐向晚扶了扶鬓边的花头簪,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这身臭皮囊如今是我斗垮敌人的利器,也是一步步往上爬的武器,如何不善加利用?你当我喜欢如此么。女为悦己者容,我却是……”
“好了好了。”阮筠婷知道她心里的苦,“不过逗逗你罢了。但你说的对,有些武器的确是该善加利用。”
徐向晚便站起身笑吟吟瞧她:“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听你的形容,君兰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你若是成了他的人,他就绝不会推开你了!”说罢嬉笑着逃开。
阮筠婷脸上一红,追着徐向晚打:“你这小蹄子,几时学会说这种话了,人家拿你当个正经人,有什么心事都跟你说,你还来打趣我?!”
“好妹妹,我知错了知错了。”
……
两人的笑声传出去很远,连外头听见的宫女都不自觉跟着笑起来,他们伺候婉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她也会这样笑,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与平日里那个冷静美艳的妃子完全不同。
追逐笑闹了一会,两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阮筠婷叉着腰扶着红漆柱子喘气,自言自语道:“你这个办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啊?”徐向晚优雅的扇着檀香木扇子,惊愕的道:“我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当真啊,闺女家的名节何其重要,万一君兰舟不认帐,你要怎么办,可不能傻傻的那么相信他。”
阮筠婷摇头:“他不会的。而且,他也不会要我。”目光黯然。
徐向晚最能体会阮筠婷现在的感受,忙站起身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宁仁宫给仁贤皇贵妃请安。”
阮筠婷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点了点头。
延寿宫道宁仁宫的距离算不上近,中间要横跨几个小园子,阮筠婷一路与徐向晚闲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聊,不多时就来到了宁仁宫。
与华丽的延寿宫相比,宁仁宫要装饰的古朴一些,少了艳丽,多了庄重之气,正符合徐凝梦的年纪和身份。
徐向晚带着阮筠婷一路走来,路上的宫娥纷纷给二人行礼,徐凝梦身边的宫女则是笑着道:“给婉妃娘娘、端阳郡主请安,皇贵妃这会子正在梳洗,还请二位稍后片刻。”
阮筠婷了然一笑,徐凝梦明摆着是在给他们下马威,故意让他们等。
徐向晚笑道:“那请皇贵妃慢慢梳洗吧,人上了年纪,起床总是难一些。”笑着问阮筠婷:“端阳郡主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阮筠婷好笑的道。
“本宫和端阳郡主就在外头逛逛。”徐向晚拉着阮筠婷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徐凝梦穿着金色绣仙鹤富贵纹的褂子走了出来,脸上笑容若无其事,好似根本没听到徐向晚刚才的嘲讽,“下人不懂事,还请两位妹妹不要见怪。”
“皇贵妃言重了。”徐向晚转回身,屈了屈膝。
阳光下,穿了金色褂子的徐凝梦即便珠翠环绕,仍旧掩不住年过中年的老态,与她相比,一身水嫩的徐向晚就如同初春枝头新生的嫩芽,浑身上下透着朝气,美的令人屏息。
徐凝梦就如同饭里嚼出一粒颗沙子一样,笑容有些绷不住,“两位妹妹,请进来坐吧。”
阮筠婷与徐向晚进了正殿,宫人们上了茶点,徐向晚端起珐琅彩茶盏,拿了一会儿就放下,关切的笑道:“六皇子今儿个没来给皇贵妃请安?”
她突然提起六皇子,徐凝梦感到惊讶笑着回答道:“下了学就该来了。”望着阮筠婷,红唇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婷儿如今认了亲,本宫还没说一声恭喜。”
“都是自家人,皇贵妃何须如此客气,倒显得外道了。”阮筠婷笑着回答,三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说的也无非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事。
阮筠婷便觉得有些纳闷。以前她进宫来看徐向晚,徐向晚从来不主动带着她来找徐凝梦,,徐向晚曾经说过“明明是相互看不惯的两个人,何苦偏要凑合到一起表示亲密?”,如今徐向晚却带着她主动来,这么瞧着,其实也并未聊起什么重要的话题。
正这么想着,外头突然有小太监急匆匆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徐凝梦早就被徐向晚磨的不耐烦,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这会子有小太监如此,低声呵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本宫怎么教给你规矩的!”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下,额头上布满汗水,叩头带着哭腔道:“回皇贵妃的话,六皇子,六皇子他……”
“六皇子怎么了!”徐凝梦瞬间变了颜色,蹭的站起身。
“六皇子方才练骑射,谁知不知怎么的马就发了狂,将六皇子摔了下来!”
“什么?!”徐凝梦惨白了脸,双手绞着帕子:“六皇子现在何处?快带本宫去看!”
“是。”
徐凝梦顾不上什么礼数,提着裙摆飞奔出去,贴身侍奉的宫女也紧随其后。
偌大一个宫殿,就剩下徐向晚和阮筠婷坐在紫檀木雕花的圈椅上,身旁余下几个小宫女。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对于正得宠的徐向晚不知道该如何招待。
徐向晚站起身,拉着阮筠婷的手道:“既然皇贵妃有事,咱们就回吧。”
“好。”
阮筠婷笑着应了,明显看到旁边的小宫女松了口气。待到远离了宁仁宫,阮筠婷见周围没人,停下脚步道:“晚姐姐,六皇子的事……”
徐向晚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