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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肃这样想着,却仿佛已经看到阮筠婷落寞的眼神,不,他不会忍心的。
韩肃心中百转千回之时,太后一直在看着越发英俊挺拔的儿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寡妇会如她这般幸运了,她的儿子是世上最争气的儿子,报得父仇,稳坐江山,他让她骄傲,让她扬眉吐气,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做了太后的一日。
不过,儿子这样患得患失复杂的眼神是为了谁?还是阮筠婷吗?
“文渊。”太后犹豫的唤了一声。
那慈爱的声音,让韩肃想起了从前在王府,他们一家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时父王建在,母亲还是父王的唯一,他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世子。
是什么让他的生活变了?从父王因为阮筠婷身上的蝠纹玉佩,怕他惹上麻烦,生生拆散他们开始。
“文渊。”
太后担忧的又唤了一声。儿子那呆滞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母妃?”韩肃回过神,缓缓的蹲在太后的床边,这才惊觉他们现在是在慈安宫中,他已经君临天下。而母妃也成了太后。
“母后,您好生养着身子,不要在为了那些有的没的的乱操心。儿子平日朝政繁忙,若还要为您挂心。会很累的。您就算为了照顾儿子,也要好生的让自己身子好起来,要听太医的话,要按时吃饭用药。”
他又改了称呼。让太后明白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他短暂的失神。还是让太后慌了。
“孩子,你就那么喜欢阮筠婷,偏要与她在一起吗?”
“母后,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女子。得不到她。我永远不会甘心的。”
这句话,却让太后想起了裕王韩萧云在世时,他第一次与她坦承他当年肯娶她。唯一的原因是她长的与初静长公主很像。而且他这一辈子唯一爱着的女子只有长公主一人。
“该说你们爷们深情,还是薄情呢?”
太后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阮筠婷有什么好?她已经嫁为人妇,在过半年就要做娘了。你连这样都不肯放弃她吗?一个一心爱着她自己丈夫的妇人,究竟有什么好!”
“是,她是不爱朕!”韩肃的情绪有些失控,站起身负手来回踱步。狂躁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调:“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君兰舟,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对朕失望,不理会朕,可是越是这样,朕就越不可能放开她,朕一定要得到她!”
“你这样下去,最后受伤的还是只有你自己啊。”太后摇着头,叹息着说:“放开吧,孩子,你如今已经不是一个王爷,你是天下之主,在其位谋其政,不论为何,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的走下去。你要知道,随时都有人觊觎你的位置,有人不服,要看你怎么跌的好看。你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朝政上,放在如何安抚民心,如何四海升平。而是不是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身上。”
太后这些日都没有进食,又吃了托田玉庚递进来的那种药,体力差得很。连着说了这么多话,她已是气喘吁吁,仍旧忍不住劝说独子:“放手吧,若她心里有你也就罢了,她心里没有你,你抓着不放,只会伤人伤己。感情之事速来强求不得,须知该放开的时候就要放开。”语气稍顿,太后自嘲道:“就如同哀家一样。你父王一心只想着别人,哀家若放不开,或许早就不在这世界上了。”
韩肃想起当日太后受过的伤害,险些就求死寻找解脱了。
可时间会冲淡一切,她还是放弃了父王,从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并且寻找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或许母亲才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母后。”韩肃蹲在太后的床前,将头枕着太后的腿:“您受苦了。是儿子无能,没有保护您。”
“不。”太后笑着道:“你做的已经足够好。只是,哀家希望你能学会对自己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像你父王一样,一辈子为情所困。感情上,伤的最深的总是付出的最多的那个,你明白吗!”
“朕明白。”韩肃苦笑着,“但朕做不到。”
他眼里似乎有水雾,又似乎是太后的眼花看错了。
再看向他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英朗不凡,气势迫人,眼神锐利,周身王者风范。
“母后好生休息,儿子还有折子要批,先行告退。”
“去吧,别太累。”
看着韩肃挺拔的健硕的背影,太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许是药劲上来了,她疲惫的抬不起眼皮,吃了几口宫女喂给她的米汤就不知不觉得昏睡了。
韩肃原本以为太后想开了,自然会进食,会好起来。谁知她竟然昏睡了三日。再醒来时已经是脸色惨白,双眼凹陷,仿佛濒死之人。
韩肃这下子真的急了,下了严旨,若是太后有个闪失,他不仅要他们的脑袋,还要他们全家给太后陪葬。
太医们吓的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给太后医治着,却只敢用保守的方子,不敢用药过猛伤了太后的根本,连着几日。太后昏睡的时间却越来越多,清醒时也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的发生阮筠婷都是从传言中得知的,老百姓甚至有人在传,说大梁国今年的年景不好。皇家连连办丧事。说不定太后又要不成了,还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耍流言蜚语传的越来越凶,主角也从皇室成员转变成黎民百姓,仿佛有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了。
小小的韩祁不知是听哪一个仆婢说起此事。吓得两晚没睡好觉,阮筠婷听了下人回报,还以为他生了什么重病,连忙火急火燎的让君兰舟去给他诊脉。听君兰舟说韩祁只是没睡好还心生忧虑,才松了口气。
“那些都是谣言,是假的。骗人的。”阮筠婷搂着韩祁的肩膀:“祁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韩祁委屈的嘟着嘴,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一听到那些所谓灾难是假的,他立即活分了起来。
阮筠婷让红豆带他去一边玩,问身边的君兰舟:“太后的病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谣言,怎么越来越悬,别说祁哥儿害怕。就连我听了都觉得背脊发凉。”
“你怕什么。”君兰舟搂着阮筠婷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你现在就好生的安心养着,什么都不用想,你只要知道这世上天塌下来都有我先为你顶着就足够了。”
“你为我顶着,天也还是会塌下来啊。”阮筠婷撒娇的搂着他的脖子。
君兰舟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五个多月的身孕,孩子早已有了胎动。
君兰舟就笑着道:“好儿子,你看看,你娘亲又撒娇了,她羞不羞啊。”
阮筠婷失笑的捶他的肩膀:“你乱说什么,叫孩子听了去!还有,谁说他是儿子,我偏要女儿。”
“好好好,都依你,就算这胎不是女儿,下次我们也可以努力生个女儿嘛。”
“谁还要跟你再生啊。”阮筠婷疲惫的靠在他肩头。
“累了?”君兰舟低头轻吻她额头。
“有点。”阮筠婷掩口打了个呵欠:“最近除了吃就是睡,我都快成猪了。”
最近连着进补,她的确丰腴了许多,脸颊丰满了,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远胜从前。
君兰舟横抱起他,往卧房走去:“你现在这样刚好,最好生产之后还是这个分量才好。”让她躺好,为她搭上薄被,随后坐在她旁边:“你不知道,师尊都开始在研究你的月子餐食材了。他老人家虽然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心里却是真的关心你的。”
阮筠婷握着被角:“你怕我生师尊的气?跟你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气过师尊的做法。他做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一夕之间家毁人亡的状况,师尊是神医,不是神仙,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会忿恨难当也是在所难免的。皇宫守备森严,他又不可能单枪匹马的闯进去,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君兰舟握着她柔软细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婷儿,你真好。”
阮筠婷眼皮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那你的好婷儿想小睡片刻,你能陪她吗?”
“荣幸之至。”君兰舟脱靴上榻,才刚搂着阮筠婷躺好,外头却传来红豆的声音。
“王爷,王妃,清歌郡主求见。”
君兰舟一只手已经习惯性的伸进了阮筠婷的衣襟,握住她左侧的丰盈,兴致方来,就被打断了。
阮筠婷仍旧很困,头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清歌郡主,她还是撑着双臂要坐起身。
君兰舟拥着她躺下:“你睡你的,我出去看看。”
阮筠婷摇头:“一定是为了跟岚哥儿的婚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能不理会?”西武国使臣提出端王世子与清歌郡主的联姻之后,又提起了好多次,韩肃每一次都只说“朕会考虑”,就将事情搪塞过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拖延。
四位辅政大臣如今虽然很强势,也觉得西武国与大梁国的联姻他们应该支持。可皇上不高兴,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事惹了韩肃记恨,几位辅政大臣都颇有默契的不参与此事。
阮筠岚见皇帝如此,便发动了在大梁国的一些暗中的力量,联络人脉,上奏对皇帝陈述利弊。阐述联姻的好处,可韩肃仍旧是没有反应。还以太后病重心思烦乱为由要将此事再继续拖延。
阮筠岚住在会同馆,已经连续几日没有露面,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在继续奔波。
清歌郡主来访。也必然是因为这个缘由。
君兰舟见阮筠婷执意要起身,心里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的韩清歌就有了点反感。这女孩子对爱情执着,性情直率很好。可是不论有什么事都找阮筠岚的姐姐来解决,就未免太娇气了。同样是女人。他就没见他的宝贝婷儿有这么依赖谁,她遇到事情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阮筠婷随君兰舟出去,还没等走进花厅的门,就听见屋里头传来低低的抽遥阮筠婷担忧的看了一眼君兰舟。
君兰舟道:“别担心。没准是拌嘴了呢,咱们去劝劝就好了。”
“嗯。”说是这么说。阮筠婷还是难免担心。
果然,刚一进门。就看到穿了一身鹅黄色对襟妆花褙子。下着豆绿色纱裙的韩清歌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双眼睛肿的想核桃。
见了阮筠婷,韩清歌连忙站起身,小跑步就要来抱阮筠婷。
君兰舟用胳膊拦了一下,道:“她身子重,你留神点。”
韩清歌委屈的瘪嘴,哽咽了一声。“姐姐,姐夫,你们帮我做主啊。”
“怎么一回事,你跟姐姐说。”阮筠婷掏出帕子为韩清歌拭泪。
韩清歌道:“我和筠岚的婚事皇上还不应允,今日一早,我着急了,去求父王,父王却说这事情难办,劝我打消嫁给筠岚的念头。”
说到这里,韩清歌已经泣不成声:“我第一次见筠岚,就喜欢他了,到现在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外头的人或许笑话我的人也有,可我都不在乎。上次皇上要把我许给绣剑山庄的伏鄂,我都没有应允,在父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容易才让那件亲事作罢了。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他一有事就要甩开我,上次他离开时就说我们完了,这次又是!”
韩清歌抱怨了许多,阮筠婷听到最后才知道是阮筠岚又说要与韩清歌分手。
“他怎么说的?你与我说明白,我回头帮你骂他。”
“就是我跟父王说,让他去求皇上,父王说皇上不会应允,我就去找筠岚,可是没说几句,他就对我凶巴巴的,还吼我,说我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