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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当年那个芙渠般美艳的楚国公主刘撷,那个在长安街头傲然而立,对自己说,“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所爱”的女子。搁浅数年的记忆,便在心中活灵活现起来。从万人之上的翁主,到和亲匈奴的异乡人,其中的天差地别。可恨复可怜,她愤怒于刘撷的行止,去在内心深处,理解她的痛苦与怨恨,一时间惘然不已。
命运如樱花瓣四散飘零。昔年那些占尽风华的人,随着命运地轻风吹散在各个地方,当世时,无法预料。
一滴眼泪,从张嫣的明艳杏眸中滴出来,蒂蜜罗娜却似乎得到了什么安慰,已经是咯咯笑着出去了。
张嫣低下头去,望着蒂蜜罗娜适才坐过的毡毛垫子,眸中隐现大片水光,终于从怀中取出匕首,刷的一声,将垫子割成两半。
此后汉匈二军对峙,在雁门,太原,代国等地交战数场,互有胜负,最终遣使和谈,刘盈派出的使者,是舞阳侯樊伉。
王帐中,蒂蜜罗娜把玩着手上国书,觑着张嫣的神色,“阿嫣,你可知道樊伉这次提出了什么要求?”
“什么要求?”
“赎回战俘。”蒂蜜罗娜眸边染上了一分奇异的色彩,咯咯笑道,“你的那位舅舅夫君显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想要要回你,又怕我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居然用了这样的招数,真是……”似笑非笑的住了口,神情似揶揄,又似无奈。
张嫣按住心旌微微动荡,接过蒂蜜罗娜递过来的玉版纸成的国书,轻轻瞟了个大概。
刘盈在国书上先是斥责汉匈缔结婚姻,为友谊之帮,此备却肆意挑起战争,劫掠北方四郡。之后要求停战,在最后的结词中,轻描淡写的提出了赎买战俘的要求,国书之下盖的不仅有天子之玺,还有从入秦国手中得到了传国玉玺。
她控制住自己面上的神色,没有露出一分痕迹。
与刘盈在云中的时候,后来冰解前嫌,耳鬃厮磨之间,自然知晓刘盈的身边大多事情,他白龙鱼服,将传国玉玺与三座御玺中的两座都留在了长安,唯将天子之玺带在了身边。
国书之上钦上的紫色印泥轮廓的天子之玺,证明了刘盈已经平安的回到长安。
虽然之前已经从匈怒人口中听说,但是唯在见了这方天子之玺之后,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合上国书,轻轻道,“他虽有心,但只能失望了。”
她眼中的温和刺激了蒂蜜罗娜,忍不住道,“他明知道你落在匈奴人手里,生死不明,却自己在长安自在生活,也不见得有多么爱你么?”
张嫣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他应该如何?单枪匹马的到北地救我回去么?”
“阿蒂,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有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恋爱,人的一生中,只要做一两件疯狂的事情,就够了,当初他能够为了追回我,而抛下家国,我已经很满意了。在这家国危及的关头,烽火戏诸侯,够浪漫了?不过国败家亡。”
话说完了,不经意间见蒂蜜罗娜的眸子露出一点茫然,忽然也有一点难过。
她们也曾以看过一些故事,女主角穿越回到过去的时空,一切顺风顺水。
多么令人羡慕,但直到自己身临其境,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阿蒂,”她抬起头来,一双杏核一般的眸子望着蒂蜜罗娜,诚挚道,“如果我说,我很想回到他的身边,你会不会放我回去?”
蒂蜜罗娜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我自然不想拆散鸳鸯,愿有成人之美。可惜,你不是。”
你我一样同为一国之后,并且有着千百年后的未来熏陶出来的知识,眼界,以襄助夫君富强国家。作为匈奴的瘀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一个助力归向大汉,间接削弱匈奴。虽然,我同时也不愿完全背弃友谊,伤害你的生命。
张嫣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早猜到了会是这样。”
“好。”阿蒂若有所思,忽的笑道,“男女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过如此。不如这样,既然大汉阿嫣已经回不去,我又一直想念阿嫣的紧。不如阿嫣便陪我回匈奴,刘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皇帝罢了,我们匈奴中也有温柔体贴的好儿郎,我给阿嫣你保一个媒吧。”
第二一零章 推食
“我给你保的这个媒呀,不是别人,便是我哥哥,匈奴左谷蠡王渠鸻。”蒂蜜罗娜顾分生姿,笑吟吟道,“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哥哥在匈奴人中都是好汉子,大英雄。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仅长的好看,勇武超群,号称匈奴人中的战神,而且脾气也温和,这么多年都没有立正妃。我想,如果是阿嫣的话,他一定会很喜欢的。你若是嫁了他,便是我嫂嫂,我们两个做姑嫂,便可以一辈子继续从前的友情,这不是很好么?”
张嫣的心慢慢沉下去。
阿蒂这竟是打算将她羁留在匈奴么?
她望了蒂蜜罗娜一眼,不动声色淡淡拒绝道,“多谢阿蒂好意,只是你知道的,我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生长在汉家,早就习惯了汉人的生活方式,再中上体质畏寒,实在不适在塞外定居,而且,”
她转过头,苦笑道,“再说了,我心眼比较死,认定了一个人,便再难将心力投转到其他人身上,刘盈对我的意义太过深刻,我想,在他以后,我是不可能再去喜欢别的人的了。”
“有什么关系?”蒂蜜罗娜眨了眨眼睛,嗤的一声笑了,“想当年,须平公主刘丹汝和楚国公主刘撷也都是汉人,听说刘撷似乎还喜欢一个姓张的男的,如今还不是在匈奴过的不错么?人呐,是最能适应的动物,至于你和我哥哥的婚事……”
她嫣然道,“像阿嫣这样的美人,我哥哥可以等啊。一段感情再长都有一段保质期。就算一天不行,一个月不够,再过个一年两年,你总能忘掉刘盈的。”
“瘀氏,”朵娜在帘下屈膝禀道,“左谷蠡王往这边过来了。”
张嫣顺势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言罢,不等蒂罗蜜娜出言挽留,便径自出了王帐,踱着北地清晨尚未融化的霜雪走出去,不过几步距离间,与一名匈奴男子擦身而过。
渠鸻进来,见富贵华丽的王帐之中,妹妹无精打采的趴在面前案几之上,不由笑道,“阿蒂这是怎么了?像是雨水打过的花苞似的?”
“我想到要回龙城,心就有些不畅快。”蒂蜜罗娜恹恹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兄长,“哥哥,我不够美么?”
渠鸻大笑,“我的阿蒂妹妹,是匈奴最美的女子。”
“那,我比不过茨鄂瘀氏,它它瘀氏,刘撷,刘丹汝她们么?”
“哪个说的,”渠鸻不屑轻嗤,然后耐心的哄着自家妹妹,“在我心中,谁都比不过我妹妹。”
“那为什么?”蒂蜜罗娜的眉间有淡淡的委屈神情,“冒顿他宁愿屈就那些女人,也不来哄哄我?”
三年时间都过去了,连张嫣都终究得到刘盈了,那么,我呢?
渠鸻一时哑然,半响才道,“那是你还小,”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无力,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刚才我在进帐时候碰到的那个小子人,便是你收留的汉人少年?”
“是啊。”蒂蜜罗娜勉强精神振作起来,偷笑,“哥哥,他好看吧?”
不知怎的,刚才那张擦肩而过时微微转过去的脸便浮现在渠鸻眼前,光泽微微黯淡,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清秀,渠鸻皱了皱眉,“男孩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要上得了马,拉得了弓,杀得了敌人,才是好汉子。”
“哥哥,”蒂蜜罗娜皱眉嗔道,“你都被那帮蛮小子给熏傻了。”
“怎么,我说错了么?”
“当然。”蒂蜜罗娜瞪他,“每一种人都有每一种人的用处,奋勇杀敌的汉子固然是我匈奴的好儿郎,但若是有一颗聪明的脑子,却比单纯的蛮勇强多了,孟英他,”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就有一颗聪明的脑子。”
“他?”渠鸻嗤笑。
“你不信?”蒂蜜罗娜唇角微弯,狡黠道,“你妹妹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呀?”
“哥哥,”她声音轻缓,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诱惑,“你若有空,不如在他身上花一点功夫,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再说吧。”渠鸻敷衍道,“如果他能够活得下来,我就带着他回雄渠部去。”
“阿蒂,我们已经和汉朝已经大致谈妥了。”渠鸻轻轻道。
“大汉有这么广的地域,这么多的百姓,不是匈奴能够彻底撼动的。若非趁着它自己出事的时候,我们匈奴人占不了什么大便宜。就如同当年单于的平城之围,到如今,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蒂蜜罗娜重复道,目光复杂,像是不舍,又像是释然,“我们该回去了。”
渠鸻从妹妹王帐中出来,在军营中走了一会儿,心情有一些萧瑟。
这一次匈奴犯吧的战事,由宁瘀氏刘撷提出,最初不过是被龙城的匈奴贵族当做一个笑话:汉人送来了这位楚国公主和亲,以求保住两国边境安宁,结果偏偏是这位汉公主提出来的攻打汉朝。却在沉滞了一阵子后,又被重新提起。当时渠鸻虽然有些心动,却出于对妹妹蒂蜜罗娜的考虑,保持了沉默。
整个龙城,除了他,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位美艳的大瘀氏在这件事中起了多少作用。
和胞阿蒂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完全看懂这个妹妹。
这样子回去,当是可以向单于屈普勒回报了吧。
他少年成名,南征北讨,战况斐然,这次却在南边汉土上栽了名头。统帅三路大军大举犯汉,虽然前面也得了一些战果,却在最后,还是被汉人堵在句注山,不得前进。
汉人,渠鸻在心中沉吟,果然是像阿蒂所说的,是一个善内斗,但足够聪明的,庞大的民族。
阿蒂刚才在王帐中说的话主忽然又在脑中想起:“孟英他,就有一颗聪明的脑子。”不由在心中生了点好奇,吩咐道,“领那个汉家小子过来见我。”
军营一隅的帐篷中,张嫣听着面前匈奴亲兵传达的左谷蠡王渠鸻的召见,低下头去,将袖子下的拳头攒的很紧。
孤身身处敌营,又是女扮男装,她自知自己要保证安全的话,便不能够引人注目,于是每日里用粟米汁涂面,掩去晶莹的肌肤光泽,同时将自己的外貌尽量整的灰扑扑的,力求成为能够一眼融为人群中的一个小灰点,并且足不出户,一直待在这顶阿蒂安置她的帐篷里,只在偶尔蒂蜜罗娜邀请的时候往蒂蜜罗娜的住处走一趟,除此之外,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
——她自认自己已经够低调了,却没有料到,前脚蒂蜜罗娜才提出说媒的事情,后脚,这位往日里一直陌生的匈奴左俗蠡王便表示出对自己的兴趣。
阿蒂,你究竟想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没关系,张嫣闭了闭眼睛,她最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该低头的地方,也不是一定要仰着头去死。
“稍等一下,”她淡淡道,“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渠鸻抱着胸,皱眉在一射之地之外看着那个远远走过来的汉家少年。这样单薄腼腆的男孩子,真的有阿蒂所说的那样聪明的脑袋么?
张嫣走到渠鸻面前,低头行了一个汉家揖礼,“见过左谷蠡王。”声音清冷,带丰坚冰一样的碎度。
渠鸻慢慢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