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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那样活着,也不想让你那样活着。我怕我死不瞑目。”
此话一出,字字诛心,何尝也不是狐饮之心中苦痛。
“我谢谢你,可以再给我一段和你相处的时光,哪怕我接下来被病痛折磨,哪怕我只能再活上数年,我也认了。但是我也求求你,饮之,放我走吧。自此我们再无瓜葛,放了你,也放了我。”
夜色中美人泪光盈盈,男子痛彻心扉。
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无语凝噎。
狐饮之一直修道,也深知人之魂魄,轮回转世,不死不灭。
然而,他也明白,死了一个苏醉,便再也没有另一个苏醉活在那世上。
哪怕有相同灵魂,那也不是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达人撒手悬崖,抽身不复,便是如今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他勉强笑了笑,伸手擦干对面之人的盈盈泪光,末了,也只得低叹一声。
“若如你所愿,这恐怕是我们二人,最后一次相见了……”
苏醉心中伤痛,间这修行千年的狐妖也不由得露出悲怆之色,更是不由泣不成声。
她当年自认刚强,嘲讽那些做娇弱少女动不动流泪叹息。
此刻却是明白,很多时候,不是无泪,而是未到伤心之处。
她勾住他的脖子,压下狐饮之,亲吻了上去。
既然已是逆天,那在分别之前,再容她放肆一回,豪赌一把!
第二十九章
只沉寂了半刻,男人的吻便也犹若疾风一般轻盈落下,带着不甘的恨意与绝望。
两个人抵死缠绵,妄图占有对方的一切。他们颤抖而急切的去了对方身上所有的衣物,□相对,肌肤相亲,好似在温暖对方,却又都耐不住那瑟瑟寒意,动作中带着颤抖。
她的头沉入水中,伴着他的吻。
两个人沉于水下,一同战栗着,感受那最原始的激情,律动最古老而神圣的节拍。
苏醉闭眼,却觉得有泪融在水里消散不见。
恨不得死在水里。
温泉水滑,春宵帐暖。
所谓抵死缠绵,却只占据着漫长人生的短短一刻。
“回皇上,皇后娘娘宴会过后屏退众人,独处片刻之后,便随一个银衣男子消失不见了。”
听闻此话,本欲微服出宫的李酩泽止住了脚步。他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看这挂在空中的一轮圆月,身上冰寒之气似是更重了一些。
看来她这月十五,是不需要自己作陪了。
李酩泽摆手挥退了暗卫,心中怒气无从发泄,末了也只是在心中冰冷一笑。
苏醉,你明明是属于朕的女人,朕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背叛朕的事情来!
这一夜晚,三人竟无一可安然入睡。
但是苏醉第二日睁开双眼,洗漱完毕,却依旧要做出一副好睡初醒的模样。
省亲必须做的事情她已在第一日完成。本来历朝安排,省亲也不过只是一日而已。但是李酩泽为显对苏家的宠爱,将一日硬是拉成了三日之久。
于是苏醉今日也不过是与当家主母,也就是大公主,话一话家常罢了,同时也有苏家子弟前来请安,大家沟通情感,拉拉关系,不知不觉也过了一日。
与众人谈天,热闹是热闹,也极易疲乏。
所以到了傍晚用过餐,苏醉便借着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告退。
她称爱安静,便屏退了屋中下人,命他们没有要事不得觐见。
平日里,她在皇宫也是如此,所以苏家众人也并不觉有意,反而更为小心谨慎,忙迭声应了,生怕触了如今最得宠的皇后的逆鳞。
苏醉心下暗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玩意。那东西不停来回摆动,作出的声响好似有人在不停踱步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放置在角落,换上黑衣,鬼魅般窜出了房间。
苏络明的书房,藏匿了苏络明与当朝重臣来往的信件,与受贿的记录,乃是重中之重。不提外人,哪怕是绝大多数苏家人,也不知其位置,更不用说随便进入。
如果不知苏络明书房处于何处,即使身负绝世武艺,在众人未发觉的情况下,粗粗搜遍苏家,也不见得能够找到。
但是苏醉身为嫡女,虽然过去不为苏络明所喜,但是毕竟苏家一些情况,她还是了解的。
苏络明实际上有两个书房,一个用来和众人议事和迷惑外人眼球的,一个真正的,则用来藏匿重要的书信账目。
其书房和一般的达官贵族不同,它并不奢侈,其实也并不难找。
只不过简陋的如同账房的房间,容易被找寻之人粗粗掠过。
苏络明此人老奸巨猾,最懂掩人耳目之最佳法门。
苏醉运起轻功,速度快的犹若疾风,不会武功之人见了,只怕觉得自己眼睛一花。她又对苏家太熟不过,一路上未被发觉,很快便到了书房。
这小屋看似简陋,然而苏醉却感到,在暗处,隐隐有数位男子的呼吸之声。
她知这几人武功不弱,而苏醉身体每况愈下,要想不惊动众人把他们全部撂倒,那时不可能的。
于是她拾起一块石头,向不远处一草丛砸去,发出一不大,却也足够引起人警觉的响声。
“什么人?!”
那数位暗卫一跃而起,不约而同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掠去。
苏醉心中一喜,趁他们背对自己,剑一般的向书房冲了过去,并轻轻关好了门。
完成这一切,只在瞬间。
此刻已是黑夜,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脚尖轻点,不发出一点声音,从苏络明书案与书架上,摸得无数纸张,便全都收入怀中。
想了想,估摸着自己所带只能这些,便罢了手。
正思索该如何脱身,却忽然闻得外面有人怒喝了一声,
“里面是什么人!出来!”
被发现了。
她心中一沉,便不再犹豫,怀抱纸张冲了出去。
她本以为这动作迅猛势不可挡,说不定可以突围,然而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一侍卫已经重重出掌,而她手拿着东西,躲避不及,只得生生挨了。
那人出手狠毒毫不留情,她为了卸去掌上劲力,顺着力道滚了数丈之远,却依旧胸口一疼,涌起的血腥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侯爷书房!”
那几人看她委顿于地,恐是一时不能爬起,心中便不由得松懈了一份,于是一边上前,一边喝问而道。
苏醉自然是默不作声,装作无力的摸样,却趁着他们松懈的一刻,提起内力,奋力拔起,遥遥顺风而去。
那几人大惊,一半留守示警,剩下的一半忙追过去。
不多时,在大公主处闲聊的苏络明便得了书房被盗的消息。
久经风雨,他并不惊慌。心道如今女儿受宠,皇上青睐,便是有仇家借此报复,恐怕也生不成事端。
然而思及女儿,他心中一动,站起身,飞快的向着苏醉安歇之处走去。
走至那处,便见所有下人都恭敬立于门外,屋内似是并无下人侍候。
他心中莫名一惊。
也顾不得那些礼节,走上前敲了敲门。
“皇后娘娘,臣有要事启奏。请皇后娘娘开门。”
声音落下许久,屋内却并无人应答。
他不由皱眉,凑近细听,便只闻得有人在屋中慢慢踱步的声音。
于是心中略微一松,便又再次敲了一遍。
“皇后娘娘,府中遭遇刺客,老臣实在担心凤体安危,还请皇后娘娘出来相见。”
却依旧没有声音。
“皇后娘娘,您若再不做声,微臣只要破门而入了。”
里面仍无人应答。
苏络明心下一沉,并不做声,用眼神示意左右,左右下人忙一齐用力,奋力把门踹开。
便见苏醉身着一大红衣衫,发型齐整有若白日,手中正握着一本书,来回走动研读。
闻声她忙抬头,一脸惊讶的望着众人。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络明不由心中一松,忙跪下磕头请罪。
“娘娘,府中来了刺客,微臣久问不答,实在担心娘娘安危,所以莽撞行事,望娘娘不要怪罪。”
闻他所言,苏醉果然一脸惊慌。
“父亲快快请起!竟有此等事情!那刺客可抓到了?”
苏络明忙殷切回她,
“娘娘无须担心,老臣就是拼了自己老命,也要保娘娘安全。”
苏醉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的看着他。
“谢谢父亲……”
苏络明摆摆手,忙命人把撞坏的门修好,拜别而道,
“娘娘好生歇息,今晚这里会多加守卫,请娘娘放心。”
门最后关上的一刻,也隔绝了众人观望的眼。
苏醉缓缓的咳嗽了几声,这咳嗽似是和往常并无不同,然而用来遮挡的丝帕之上,却是沾了斑斑血迹。
她心下惨然一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将丝帕点燃成灰,兀自躺下睡去。
一夜咳嗽不断。
到了第二天,苏络明便把那‘刺客’抓到苏醉面前,说是一时胆大,潜入苏府获取银两的小贼,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养尊处优,何尝看过如此罪人,于是又害怕又嫌恶,忙命人押下去不提。
第三十章
于是苏络明书房被窃一案,就被众人非常默契的避过,再也不提。
这最末一日,众人均是伤心不舍面露哀色,竟比亲父女与姊妹兄弟还要贴心一般。待到回宫的时刻,苏醉走的是一步三回头。待到哭哭啼啼的皇后上了轿子,那大公主还在依依不舍的喊着我的儿,并伴着轿子走了好久。
待到车帘一落,车外的人再也看不到苏醉的表情,她的脸色便奇迹般的于瞬间冰冷起来。
这世间最让人疲惫的就是虚情假意。
她本就因为与狐饮之彻底决裂而感到伤心绝望,却一直压抑着,演做另一番摸样,加之内伤,所以此刻更是疲惫。
若是前世的苏醉,恐怕这几日真的会对苏络明与大公主心存感动。而此刻的苏醉却已能看穿其中的虚假。
只因为她已经感受过真正的关怀。
可惜那个曾经温柔无限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与她牵扯在一起了。
抬轿的下人运步极稳,苏醉坐在轿子也几乎感觉不到晃动,速度却也飞快,未到黄昏,苏醉便已经回宫。
然而回宫之后,她却始终未见皇帝李酩泽的身影。
她心中奇怪,莫名也有种不安,却更着急见到孩子。数日不见,云泽貌似又胖了一些。
她屏退了众人,抱起儿子,看着孩子依依呀呀的手舞足蹈,心中此刻却悲大于喜。
“你可知我看到你父亲了……可怜的孩子。”
她低头头,努力从儿子脸上寻找与那人相似的地方,不由的心酸。
苏醉亲吻下云泽的脸蛋,有泪水滴在孩子脸上,孩子并不知大人的苦楚,看着苏醉此刻哀伤的模样,以为她是在做鬼脸逗自己玩笑,于是又忍不住咯咯的乐了起来。
“娘亲的命怕是不能长了……可是你又怎么办?你还这么小,将来又不知要吃多少的苦……还不如趁着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毫不留恋的时候,没有苦痛的走了,这样你爹也没有了牵绊,娘更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她怔怔的说着,心中奇痛,忍不住伸手抚向儿子娇弱的脖颈。
哪怕她此刻内伤未愈,但是只需要轻轻用力,小小的生命便可以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因她而来,因她而去。
怕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杀气,云泽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她心下一软,却蓦地感到一个人向她冲了过来。
速度太快,让她无法躲闪。
孩子被他一手抱在怀里,她被撞得后仰而去,却被他一手捧住头部。苏醉忙抱住他的腰,方不至于摔倒。
她抬头望去,也正巧与那男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