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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此事,所有人不由得嗤笑一声。暗道此人愚笨。苏络明得此消息之后,更是讽刺一笑,全然没把此事放在眼里。
饶是苏络明老奸巨猾,也只是想到皇帝会照旧把此事轻描淡写的应付了事。他暗中安插的探子也表示皇帝也并无追究的意思,并且由于苏醉的缘故,对他还是印象很不错的。所以他依旧和平日里一样,上他的朝,会见他的幕僚,和应付巴结他的大臣。
然而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帝命人念出那本奏折,并命人把过去弹劾他的所有奏折全部拿出,皇帝自己也亲手书写其万言罪状,字字狠辣夺命,直指苏家。
苏络明愣住了。
待到皇帝命人将他打入天牢,命三日后午门斩首之时,他才方是反应过来。
这是局。
这是一场布置了很久,专门用来对付苏家的局。
苏络明被打入大牢的事情传入苏家,所有人都知晓苏家今日定是穷途末路,不能翻身了,都不由惊慌失措。本有那有魄力有野心的想要借着苏家兵权,奋力一搏。
只可惜苏家执掌兵权的将领在一夜之间不是忽然失了性命,便是获罪打入大牢。甚至那虎符,也被皇帝早一步派人夺了去。
于是历经两朝的望族,出了数代公卿的苏家,忽然树倒猢狲散,主家分家一共数百子弟,除了皇后苏醉之外,都被牵涉其中。
锒铛下狱。
苏家倒了,过去巴结苏家的大臣却还在。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
却在这时,李酩泽拿出他所掌有的朝中大臣与苏家联系的所有书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它们付之一炬。
以此表示,只要他们肯悔过自新,他便既往不咎。
由此朝中纷乱的人心,才渐渐安定。
这朝中原本苏家独大,享受利益也是越多。
苏家一倒,剩下的没有苏家强盛的世家,开始疯狂的瓜分苏家留下的所有肥缺。皇帝李酩泽小心控制着,不肯让一家独大,由此渐成三强鼎立之势,就此不提。
此刻人们心中都暗自揣测着,心道这皇后苏醉,原来只是皇帝想要对付苏家的工具。此刻苏家一倒,怕是皇后也要失宠了吧。
甚至失宠事小,恐怕更严重的,是性命不保啊。
所有人都如此是想,却在此时,后宫却传出苏醉再次有孕的消息。
传言皇帝大喜,日夜守在皇后身边。温柔宠溺,竟和往日并无不同。
而同时,身处牢狱的苏络明已经被人当作了死人,一个人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形容枯槁,沉默等死。
却没想到,皇后苏醉,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身正红皇后正装,似是刺得他双眼疼痛一般。
苏络明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生平第一次,他十分认真的观察眼前的这个女人。
过去只是以为她艳色出众,却懦弱无能。现在一看,便不由自嘲一笑。
“原是老夫看走了眼。以为收留了一个兔子,却没想到,却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虽然历经许多世事,自认胸有城府,但是苏络明此刻心中是不无愤恨与疑惑的。
“老夫只想问你。当年是老夫认你为女,由此你才得以成为皇后,享尽世间荣华。老夫自认对你不薄,为什么你却对老夫薄情至此?”
苏醉沉闷一笑,压抑的笑声渐渐传出,带了三分凄凉。
“爹。在这个世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对女儿不薄这句话的。”
闻她如此一言,苏络明不由愣住。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中惊愕。
“你是……苏醉?!”
他所指的苏醉,自然不是大公主的长女,也不是顶替而来的陈醉。
而是那个早亡的苏醉。
那时他颇为看好的棋子自尽,也让他气恼了很长时间。自然是没有悲伤的,只是觉得枉费自己用了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却得了这个下场。
皇帝本吩咐他把她厚葬的,然而他也没有这心情,只听下人回报说见一男子把苏醉埋了,于是也就罢了。
至今他也未见过亲生女儿的葬身之处,却也相信那个人是不会骗他的。
此刻见苏醉如此情形,他却不由以为自己被骗。苏醉本就没死,自己却被瞒了过去。
自然而然,也就归于李酩泽的计谋之上,不由感慨般摇头笑道。
“没想到李酩泽竟算计至此。”
苏醉知道他所想何意,却也懒得解释。
看他如此落魄,她心中十分痛快,恨恨笑道。
“爹,您当日赐死我母亲的时候,您对我视而不见的时候,您又可想到,您会有今日?”
“您一向老谋深算,只把别人当做棋子,杀之弃之完全不用感情。此刻,您也成了弃子,您有什么样的感觉?”
苏络明摇了摇头。他出身世家,长子嫡孙,身份高贵,自幼被众星捧月长大。虽此刻身处囹圄,然心中之傲气,是苏醉由不及的。
“你错了。我并不是弃子,我是执棋之人。不过我此刻失败了而已。我做家主之时,本无心帝位,只求富贵安保即可,却没想到,皇帝却容不下我等位高权重之人。”
见他如此,苏醉不由冷哼一声,笑颜道。
“既然如此,那爹您就好好在这里检讨着自己的罪过。三日后,和我娘地下相见的时候,也好有告罪的话说。”
她知晓苏络明心中傲娇,是决计不会开口求饶的。此次来见他,也不过是和自己过去告别而已,于是也懒得废话,转身就走。
“苏醉。”
身后那人却叫住她。终其一生,苏醉总是被苏络明无视又痛恨的,他竟从未唤过她的名字,这竟是第一次。
苏醉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
“我不叫苏醉。我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人给了我名字,我叫雪团。”
“随便你叫什么。”苏络明毫不在意的冷笑。“只要你留着苏家的血,你就等着同苏家一起下地狱吧。你以为你帮他扳倒了苏家,皇帝就会对你此心不渝?没了苏家,我看你这皇后也呆的不久了!”
果然他表面平静,心中并不是没有怨恨的。不能求饶,幸灾乐祸也是可以有的。
怎么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对李酩泽用情至深。
苏醉暗道。
但是闻得苏络明此话,她心中没有惊惶,却因感到此间的愤怒而心中大快,转过头恶毒而笑。
“爹。那我们就地狱相见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第三十四章
三日之期,眨眼便到。到了第三日正午,便是苏络明被押送法场斩首示众的时候了。
苏络明一死,便真真正正意味着,苏家,这个望族中的望族,是要彻底的倒下了。
这是朝堂之中的大事,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却是茶钱饭后的谈资。
由此不少人特意早早的去了,只为占一个能看到全部行刑过程的好地方。这样待得他们参观了斩刑之后,也可以颇为自豪的说过,自己曾经看到苏老爷被砍头的真切场面。
所以到了午时的时候,整个法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翘首以望。
结果,等过了午时,人犯也没有被押送到场,监斩官和侩子手都没有出现。
就在人人都在疑惑的时候,忽然有圣旨送到,曰皇恩浩荡,念及苏络明年岁已老,便免去斩首之罪,改为流放岭南之地。
一时间众人唏嘘有之,失望有之,总之这砍头今日是不成了,各种散了不提。
“你告诉朕。天牢森严,又有重兵把守,苏络明如何得以逃脱?”
皇帝怒极,虽然脸上并未看到一丝愤怒,依旧冷淡。但是眼中冰寒却可刺骨。
那刑部尚书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暗道好在自己与苏络明交情并不深厚,否则此刻在皇帝面前,如何推脱这罪责。
现在皇帝不办他,只为了掩人耳目,但是以后,自己乌纱帽是甭想要了,好在也许这身家性命,是得以保住了。
“给我找。查出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格杀勿论!”
李酩泽冷声吩咐下去。
苏络明真不愧是狐狸中的狐狸。到了最后,竟然也能柳暗花明,让自己得以脱身啊。
只是,推翻了苏家,恐怕他在也没有机会在李氏王朝翻身呢而起了吧。
苏醉漫不经心的思索着。
她推翻了苏络明所拥有的一切,对他的执念已经消失。苏家之后如何,她已经兴趣不大。
此刻,她绞尽脑汁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从皇宫中逃出,带着孩子逃到李酩泽找不到的地方。
可这几乎是不能成功的任务啊。
她苦笑一声。
就算李酩泽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但是她一直知道,他安插了数位暗卫在自己的身边。
此刻自己真是作茧自缚呢。苏醉苏醉,枉你聪明一世,却办了一件大傻事,就是与李酩泽合作。
你本想算计别人,却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李酩泽之所以能忍受云泽的存在,不过是因为自己之前与他相约对付苏家罢了。
此刻苏家已倒。而他也明确告诉苏醉,他对她有情。
他又怎会再忍受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出生。
苏醉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
此刻她还未显怀,却已经感受到了又一个生命的孕育。每分每秒,他都在慢慢成长。
饮之……
此刻我多希望你在我身边。
我很想念你。
你可知,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虽然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我还是要努力,保全你的这两个孩子。
她想到李念恒前来报喜之时苦涩的表情。
心中不由一紧。
这个男人,她是可以相信的吧。
虽然她并不想利用他的感情,但是,孩子与他之间,必然要有取舍。不是么……
正在她沉思之际,忽然有宫人通报,天子李酩泽驾到。
她懒得起身相迎,李酩泽也并不在意。慢慢踱步走到苏醉床前,一手探上苏醉的额头,然后微微笑了笑。
“恩,好多了。”
转眼看到苏醉床头的汤药,又不由得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肯吃药?”
苏醉笑了笑,反问他。
“你说呢?”
她不是不肯喝,是不敢喝。
说不定哪副药剂喝了下去,孩子便不见了。
她没有说话,但是苏络明却明了了她眼神中的含义。
不由得讽刺一笑。
“若是朕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无论你怎么做,他都是保不住的。”
苏醉心中一沉。
“你能容忍云泽,为什么不能……”
“苏醉。朕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李酩泽冷声喝止。
作为男人,作为帝王,李酩泽不可能一直容忍这个女人,生下一个又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来混淆皇室血脉。
这是尊严和原则的问题。
哪怕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一样。
“你已经有云泽了。朕能允许他一直活着,就是因为考虑到你的心情。但是你生下来的第二个孩子,他一定要属于朕的。他必须是真正的李家的孩子。”
李酩泽的话语不留余地。
“你现在身体不好,贸然打掉孩子对你身体损耗太大。所以你要养好身体。这些补药,你不吃,也得吃下去。”
“当然,如果你不肯养好身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酩泽的笑容暗黑,带着说不出的残忍。
“你永远不知道,当一个男人,面对心爱女人的不忠之时,可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听闻此话,苏醉的心沉到了谷底,却不肯低头,她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过去的盟友。
他能将对自己的感情隐瞒了多年,不动声色的计算着,直到将自己卷入他的陷阱之中。
如同猎人与狐。
这个男人太可怕。每每与他对持,输的永远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