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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望四周,施佰春连忙将欧意如拉到较为隐密的树林里,而后搂着欧意如的腰提气凝神往上一跃,遁入密林枝叶间藏住身影。
施佰春靠着大树枝干,小心翼翼地让欧意如躺在她怀里,跟着拿出伤药浅略帮欧意如敷了一下暂时止血,又扳开他的嘴让他将药内服,不让他的身体在这毒发关头继续虚弱下去。
欧意如身体僵硬非常,许久都靠药力安渡的毒如今发作,来势更是猛烈非常。
施佰春搂着欧意如,虽然没什么帮助,但仍然尽力找着能让欧意如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好。
施佰春下颚抵着欧意如的头,手揽欧意如揽得紧,忧心说着:“那药不能断,断了,毒发得会更猛。你现下这情形我也不能回头去帮你找回药瓶,还是……还是我找个地方先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回去……”
欧意如咬牙切齿道:“你那是去送死。”
在无数剑灵等级的杀手面前,施佰春这个剑灵三级的人冲过去只能送死。
“但你很难受……”施佰春焦心道。
“你哪里都不许去。走了,我该到哪去找你?”欧意如紧紧抓着施佰春的手臂,几乎要将她的手拧断似地,打算死都不放。“不许你走,哪都别去,你得留下来,我这双眼睛一睁开就要看见你!”
施佰春苦笑了一下,欧意如抓她抓得这么紧,她连动一动都有困难。
别无他法之下,她只好放弃回去寻药的念头,改以真气注入云倾体内,虽然比起解药这作法不太抵事,但能稍许减缓欧意如的痛楚总也是好。
相比欧意如之下施佰春自己的的伤就轻得多,输入的真气断断续续地。
坐在高处,抬头望去,只见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有轮皎洁明月。
施佰春叹了口气,低头,见欧意如挨得难受,自己也难过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欧意如的童年
过了好一会儿,小春低低地唱起小曲来,清润的嗓音煞是好听,也顺利将云倾放在疼痛上的注意力移转开来。
“残云白,如西面残霞,我歌传唱一宿天涯,
这一生,好像莲花,一辈子不忘记他。
渭水蓬勃长,芜又入过谁的画,
那琴声悠悠未停歇,眷属与你的诀别……
千百次,轮回间,梦里只为了寻他,
那个你,不了解,岁月相思永远。
难相见,乄断情,妙山下,盛开在那诺世彼岸的花。
山河为你踏遍,回忆烙成了永远,那个你不了解,岁月假使咏月。
红尘间的我们,更会路远,听一述便是阴晴圆缺……”
欧意如听歌,觉得好听只是有些伤感。
施佰春说:“这歌的意思是,一对有情人,开始难分难舍,最后还是分离,谁也留不住谁。”
“我留得住。”欧意如有些晕,他抓住施佰春的手说:“我留得住你。”
“好,你留得住我。”施佰春笑了笑,几声低吟,又唱起那小曲来。
“这些曲子是谁教你的?”欧意如难受地问。
“我……娘……”施佰春一手扯了袖替欧意如擦去额头汗珠,一手则仍是抵在他背后输予阵阵真气。
“你娘……”
“嗯……”施佰春曾经,小娘亲抱着她在那渭水河边唱就是这曲子。
“你长得和她一个模样吗?”欧意如突然这么问。
“呃……应该像吧……只是我没她那么好看罢了。”施佰春回道,那人是容貌已经被她淡忘了,隐约记得自己与她有几分相像。
“我和那个女人也是一个模样。”欧意如想起了以前的事,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
“你肯对我说你以前的事情吗?”施佰春小声问着。第三次了,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让欧意如连声娘都叫不出口。
“那个女人是老家伙出游的时候劫来的,”欧意如缓缓随着:“老家伙没多久就扔了她,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我,喝打胎药也打不掉,只好生下来。族里头的人十分厌恶我和她,她则更加厌恶我。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自己是睡脏臭的洼地,喝馊水、吃馊饭,她不会来看我,所以我九岁之前以为自己是没有娘的,而天地就是一个湿泞的牢笼。”
听欧意如说着,施佰春忍不住把他抱紧了些。
失血过多的身躯显得更加冰冷,当施佰春拥住他,温热的肤触令欧意如一阵恍惚失神。他闭上了眼,继续道:
“后来老家伙叫人打来了,族里的人为了活下去,把那个女人和我一起献给老家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天可以是亮的、地可以是干的。老家伙把我带进宫以后就没理会,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别馆里,她则在宫里当她的贵妃。
“我终于有干净的食物和水,也有干净的被褥,但宫女太监来来去去,没人会和我讲话。我时常整个月不发一语,坐在桌前等时候到了用膳、时候到了就寝。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慢。
“后来,老家伙还是灭了那个女人的族人,那女人知道后便疯了。她心爱的男人在族里,老家伙将那男人和他的孩子凌迟处死,因为她替那男人生了个儿子。
有一天她端了一盅参茶来给我喝,但我早从她的眼里看见憎恨,所以我知道她恨我,想我死,也想找死。
见我不愿喝那东西,后来她要太监压住我,好把参茶往我喉咙里灌。
我喝了一半,她喝了一半。那是她第一次喂我,也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可是她一边笑一边七孔流血,我突然觉得她好脏。她脏、那些太监脏,放眼所及,没一个是干净的……
后来别馆的宫女唤来御医,御医救醒了我,我醒后对御医说:‘把那个女人扔出去’……我再也受不了脏东西在我屋子里……
所以没有人救她……我杀了她……
她死了之后,老家伙来了,他封我为熙王,把我送进一间更大更荒凉的宅子里,从那时候起我身边连来来去去的人也没有,每个人看见我,只会吓得不停发抖。
我听见他们在底下说我没有心,见死不救,害死生了自己的人。但是一见我,却又连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人令我十分不悦,我砍了他们的头,换了批不会乱说话的上来,一夜之间似乎又干净了,却也更安静了。
后来……便一直都是这样了……”
听欧意如说完,施佰春哽在胸口的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憋得双目发红,鼻子酸楚不已。
施佰春吸了吸鼻子,用尽了力才让自己找到声音,然而一开口,却哽咽了起来。
“瞧你说的,可还没完呢!”施佰春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道,水莹莹的大眼睛转啊转,她道:“后来,你跑出宫来,看到天大地大。然后,你一个不小心,碰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施佰春。后来,施佰春这个傻丫头发现你真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儿,值得人疼、也值得人爱。后来又后来,叫施佰春的傻丫头决定自己这辈子是跟定美人儿了,就算天下间都没人对美人儿笑,也有施佰春的傻丫头会对你笑;就算天底下没人对欧意如好,也有傻丫头一辈子对你好。”
施佰春说的语无伦次地,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沿腮滑落在欧意如冰凉的脸上。
欧意如抬头,怔怔地看着施佰春的泪水,伸手缓缓为她拭去。
“以前,我喜欢听你说话、也喜欢你笑。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你哭了,我心底却也觉得高兴。”欧意如凝视着施佰春,身体里的毒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挨了,他眼里全让这个人的身影所占满,想不了其他。
“为什么你肯对我好、对我笑?我明明就待你那么糟?”欧意如始终不解。
听见欧意如想不透的困惑语气,施佰春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事没来由的。”施佰春说:“想对一个人好,无论那个人对自己怎样,都还是会想对他好。没来由、遇到了,便注定了的。”
“没来由……”欧意如问着:“你对我,就是这样吗?”
施佰春沉吟半晌,才轻轻应了声:“嗯。”
☆、第六十四章:逆转
“伯春……”欧意如见着施佰春的笑,突然缓缓说道:“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句话?”
“哪句?”
“最后一句。”
施佰春笑了笑,靠在欧意如耳边道:
“就算天底下没人对欧意如好,也有叫施佰春的傻丫头一辈子对你好。”
“再一次。”欧意如低声要求。
施佰春搂了搂欧意如,叹了口气笑着说:“……就算天下间都没人对小白笑……也会有叫施佰春的傻丫头对你笑……就算天底下没人对欧意如好,也有施佰春一辈子对你好……”
再一次、再一次。
仿佛永远无法餍足,施佰春温柔满溢的语调叫剧毒缠身失了自制的欧意如不停要求索取。于是夜里,施佰春便对欧意如这样反复呢喃无数次。
她不觉得累,她只想欧意如开心,
“……就算天底下没人对小白好,也有叫施佰春的傻丫头一辈子对你好……”施佰春真心真意地款款诉说,无一字虚假。
树梢间枝叶颤动,耳朵极为灵敏的施佰春心里头跳漏了一拍。
突然一个蒙面人从树枝缝隙间露脸,两颗黑晃晃的眼珠子盯着施佰春和欧意如两人。
施佰春反手拿起欧意如的银霜剑就朝那蒙面人刺去,林木枝叶抖动,两人凌空过招翻了数圈,剑光一闪落至地面,迎头又是几名相同打扮的蒙面人加入阵杖,前后左右一齐夹攻,轮番耗着施佰春的气力。
施佰春内力虽然好,但武功却不太济事。
这些黑衣人与施佰春同为剑灵,有些甚至在她之上,恍惚见她只能勉强凭着自己极快的速度而闪躲,不至于在身上添上新伤。
那次与皆如萧打斗完全不是她自己的实力,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将体内的潜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事后却记忆全无。
在罗刹谷的时候,师兄们个个勤练刀剑拳脚功夫,她却整天只往药房跑。
那时只想功夫练太好根本没用,她哪知这出门一趟,却碰上那么多麻烦,成天给人砍着玩。
听见半空中衣衫飘动声,施佰春连忙大喊:“小白啊,你千万别下来!”
欧意如瞧见后,整个人几乎是从树上跌下来的,施佰春有危险,他绝对无法袖手旁观。
施佰春见欧意如直直往下落,招数阵法全无内力迅速暴涨,连忙一手劈、一脚踹,纵云梯跳三跳,往蒙面人剑尖、头顶一踩,身子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及时接住欧意如。
但却也在安然落地的那刻,让蒙面人团团围住了他们。
见那人墙,起码二三十个跑不掉。
施佰春的“一撒全都倒”都用在方才那百来个蒙面人身上,现下连半颗粉也没了,二三十个如果欧意如跟她两人都没事时,硬拼绝对过得了,但苦却苦在欧意如如今毒发,自己的武艺不太高竿内力也度给欧意如一大半,施佰春喑忖,难不成这回真得命丧于此……
“小俩口还真是亲热啊!”忽然一阵男音传来,蒙面人墙“唰——”地声整齐挪开,那身绯衣摇着金线玉骨扇的七皇子一派从容地走了出来。
“唉,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搞的,打扰了熙王雅兴,知不知罪啊?”七皇子说。
“属下知罪!”整齐画一的四个字,响彻林间,震得飞鸟乱窜、呀呀乱叫。
施佰春抬头看了看月亮,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她向那七皇子撇了撇嘴,抱紧了欧意如说道:“小俩口儿今儿个月色好,出来赏赏月、谈谈情,怎着,碍着七皇子眼了吗?”
那七皇子不过是随口挑话,胡说来着,却见施佰春把欧意如搂得跟什么似地,还真像两人互有暧昧。
七皇子嘴角抽搐了下,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