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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面孔,我却是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曾经见过。
他这么一说,吴子荣脸上有些不快,像他这种老赌徒,相比大牌九的复杂算法,更喜欢小牌九的快来快去。
萧焕却淡淡应了:“不知屠先生喜欢什么规矩?”
原来这个红脸人姓屠,萧焕这么一提,我就突然想起,纵横闽浙一带的大海枭,似乎正是姓屠,单名一个啸字。这个人盘踞海上,不常在内陆出现,难到今天这人真的是他?
正想着,萧焕又开口,淡问:“近来屠先生海上的生意如何了?”
“谢白先生挂心。”那红脸人应道,该就是屠啸无疑,“总之就是如此罢了。”
这两句完全是废话,不知道是不是萧焕看出我还有些许疑惑,所以才故意来问的。
这里气氛有些沉闷,那个捧着瓷盘的纱衣女子就笑着转到萧焕身后,袖裾飞扬,薄纱状似无心地抚过他肩头,娇笑道:“哎呀,白先生的茶都见底了,可要奴婢给添一杯么?”
这么一弄,那边吴子荣马上不满了,凑趣叫起来:“小婉,吴爷我这里的茶碗也空了,怎么不见你过来问?知道你姐儿爱俏,也总不能盯着白先生看吧?”
赌桌上这种助兴的调笑本来也很常见,不然蛇岭庄也不会专门安排一个薄纱美女出来陪客了,我以前来的时候,美女们的蛮腰也没有少摸过。
但是看到那纱衣女子还是咯咯笑着,躲在萧焕身后也不走,薄纱下妙曼的身躯若隐若现,我突然一阵冒火,招手:“小婉。”
毕竟是懂得看人脸色,我一说话,那纱衣的女子就乖巧走到我面前,美目流盼:“任公子……”
我哈哈一笑,在那个细腰上捏了一把:“怎么?公子我没白先生俏么?”
被我一捏,腰间受痒,小婉轻叫了一声,身躯微颤,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上添了水汽,似含嗔带怨,妖娆万分:“任公子……”
吴子荣和我一起大笑了起来。
只是那边萧焕自始至终只是淡淡看牌,不管是小婉起先冲他撒娇,还是之后我调戏小婉,他连眉梢都没抬一下。屠啸就更不用说了,也是闷头不吭。
不过这么一闹,气氛总算活络了些,赌局继续。
一边观察手中的牌,趁发牌的间隙,我抬头看向萧焕的方向,他正低着头,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开墨色骨牌,脸色隐在淡淡阴影中,看不清楚。
大牌九一把下来远不如小牌九那样快,几把下来,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赌了许久,不由得人有点疲惫,吴子荣输得最多,微胖的脸上滑出豆大的汗滴,把一条汗巾都擦得湿透。
又是一把结束后,萧焕起身,神色依旧淡然:“烦请诸位稍待。”说着离座走到厅外。
我把扇子一打,呵呵笑着:“没想到夜里还更热了,在下也出去透下气。”边说边跟了出去。
转出门果然看见那个青色的身影还在曲折的回廊上慢慢走着,我加快步伐,准备追上去。
刚踏出几步,周围蓦然陷入一片漆黑。
空气中有隐约的破金声传来。
萧焕!想也不想,我纵身向前扑去,却在刚跃出的时候就被一双手揽住腰。
气息纠缠着一起跌到回廊下的草丛中,听着一丛钢针就打在刚才我们俩站立的石板上,叮叮声不绝于耳。
我们的身体靠得很近,有发丝拂到了我的脸上,微微发痒。
四周是一片死寂,黑暗中不敢发出声音暴露身型,屏住呼吸,我轻轻抬起头,凑过去吻住近在咫尺的那张薄唇,触感是微凉的,有些淡淡的清苦味道。
我吻过后移开脸,见他没有动,于是就凑过去,再吻一次。
就像干渴很久后尝到了第一滴甘露,我根本停不下来,嘴唇第三次贴上去,吻上他的唇角。
我还准备再接再厉,带着凉意的手挡过来,盖在我的嘴上,轻轻把我推开,他扶着一旁的廊柱站起来,声音仍旧极淡:“任公子,你又逾越了。”
那边水阁里的烛光逐渐亮起来,夹着吴子荣大惊小怪的埋怨。
刚才钢针发出后我也已经觉察出来了,一丈之内并没有人埋伏,这不是有人偷袭,而是在这里布下了机关。
水阁内的昏黄的灯光照过来,他的身子隐在大片的暗影中,看不分明。
我不说话,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只是往前踏了一步,和他站得更近。
他似乎是皱了皱眉,扶着廊柱,用手掩了口轻轻咳嗽。
我又上前一步,他蹙了眉,身子微动,在他行动之前,我靠近,伸出手臂抱住他腰。
怀里的身躯是冰冷的,他还在咳嗽,沉闷的声音透过他的身体传来,他的肩膀有些微微的颤动。
“萧大哥,”知道他不喜欢我现在低沉的声音,我还是紧紧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我忍不住了……我才刚看见你几次,之前自己发的那些誓就快全忘了……萧大哥……我真的想你……”
低低咳着,他没有说话,而我也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让他怀里熟悉的瑞脑清香包围住整个身体。
他终于没把我推开,只是咳得一声比一声沉闷,掩着嘴微侧过头。
觉察出他的不对,我忙扶他在回廊旁的栏杆上坐下:“萧大哥,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合了眼眸,他轻摇摇头,脊背轻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眉宇间的倦色再也遮掩不住,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泻出来。
我真是太笨,白天还在黛郁的行宫里处理政事,晚上就赶到了这里应付赌局。就算是他在赌桌上表现得再泰然自若,我也该想到以他这些天来的身子,这一晚他绝对是在强撑。
拉开他一直掩着口的手,苍白的手心中赫然就是一团刚咳出的血迹,刺目的鲜红。
眼睛在一瞬间就开始酸涩,我真是输了,像个最不称职的赌徒,还没有赌完就已经开始后悔。
抬起头看着他,我笑了笑,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笑容会无比难看:“萧大哥,如果我做错了,该怎么办?如果我这样,不但没有救回你,而是让我们平白的分离这么久,我该怎么办?”
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问出这半年来默默在心里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时间已经不多了,萧大哥,是吗?你说的那个十年,是在骗我。”
他也在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黑的重瞳中波光流溢,眼底的神色逐渐难以看懂,似悲似忧,最终却只剩下一片寂然,他轻轻点了点头:“对,我在骗你。”
即使是早就猜到,亲口听他把话说出来,耳中依然是一阵轰鸣。
早就知道他的各种异样:从天山回来后,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化解,八年来都没有发作,自去年秋天起他却几次咳血,他推说是血气不归,只利用凶猛的药性提神,从来不给自己开调理的药方。他毫无预兆地昏倒在我面前,醒来以后身体也迟迟不见好转,甚至稍有松懈就会无缘无故地病倒。
我听了他的话,以为他还是十年时间,也相信郦铭觞的判断,以为他五年之内都会平稳。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即使是神医,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想要隐瞒病情的那个人也同样医术超群。
从来不曾在神色和话语中流露出一丝端倪,从来拿出来的都是完美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好,仿佛岁月安稳。然而,却在不动声色中安排好一切,修整官制和兵制,毫不手软地击溃鞑靼,坚定地与女真结盟,安排千清监国,让炼儿临朝历练……我其实早该想到,选择这样的离去,一直都是萧焕的风格。
半年前的那一天,在那场大火烧起来之前,我收到的,是郦铭觞通过凤来阁递给我的消息。
去年秋天,在他亲征之后,我始终是放不下心,于是让慕颜托无杀在滇南一带寻找郦铭觞的踪迹,找到后就告诉他近一段时间来萧焕的情况,让他尽快回京。
那天早上,正是苏倩让人把郦铭觞带回来的消息送到我手上的时候。
如果不是忘了那根发簪,我不会在返回客栈的时候正巧撞到要把信给我的店小二,如果不是收到了这封信,我不会在其后半年里扮成任棠流落江湖。
郦铭觞那封信上只有一行字,笔迹潦草,可以想象他在当时的情形下有多焦急:焕儿甚危,你速离开,找碧琉璃。
碧琉璃,据说最有效的灵丹妙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大部分人只知道碧琉璃出自海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这个东西。碧琉璃的存在,所能依凭的只有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
郦铭觞让我找碧琉璃,那就是说,他已经无计可施。但是,他让我去找碧琉璃,那也证明,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至于“你速离开”,如果我理解得没有错,那么就是……他怕一旦再无挂碍,萧焕会去得更快。
蹲下身,握住萧焕的手,我仰头看着他:“萧大哥,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怕,我怕我哪天一觉醒来,又会看到满街的素缟,听到什么我最怕听到的消息……可是我更怕……怕我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会不会更……”
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他仍是轻咳,推开我的手,他合了合眼,扶着廊柱就要站起,却身子一动,就倾身吐出一口血,淋漓洒在廊下的汉白玉砖上。
我吓得手脚都冰凉了,慌乱抱住他。
唇角还留着一点红痕,他没再看我,只是闭着眼,轻声咳嗽。
我再迟钝,也知道他在生气,他对我从来都是温柔忍让,即使是当初在凤来阁那段日子,他也只是若即若离,言辞再怎么严厉,眉间的意味却还是暖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根本不再看我,淡漠到冰冷。
“萧大哥……”轻轻叫着他,眼前早就氤氲一片,我仰头吻住他。
他的唇是冰冷的,我撬开他的牙齿,不断深入,带着铁锈味道的咸苦在口中弥散开来,我知道,那是他的血的味道。
他似乎是想要推开我,我发疯了一样,紧紧抱住他,不停地吻,他的血晕在我的嘴唇上,和我的泪水混在一起,苦涩得几乎要渗到心底,我却一点也不想松开,只知道疯了一样地吻他。
“怎么办,”我抬起头,看着他,执拗地把早已模糊的视线对准他的眼睛,“我后悔了,怎么办?”
静静看着我,他垂下眼睫,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开口,却不是向我,而是向着我的身后:“吴老板、屠先生,见笑了。”
回过头去,我的身后果然站了几个人,不但有吴子荣和屠啸,还有那个洗牌的庄丁和捧骰子的小婉。
刚才吻住萧焕的时候,我就听到背后有人靠近,估计是我们出来得太久,再加上烛火又异常熄灭,房内那几个人终于出来查看我们是不是有事了。
话虽说得抱歉,萧焕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坚决推开我,而是任我紧抱着他的身子。
暗暗松了口气,果然以萧焕的个性,是不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太难堪的。
撞见了两个男人正在热吻,站在我们俩身后的那四个人,除了屠啸还是一脸木然之外,其余三人的脸色都颇为好看。
目光只是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泪水还没有干去,我就又笑了起来,眼睛就只看着萧焕一人:“迟帆,我错了,你让我怎么赔罪都行,只是不要不理我,我会受不了。”
边说着边回头冲吴子荣和屠啸说:“两位对不住了,迟帆身子不大舒服,我们想先回去,至于留在赌桌上的那些银票,就都是两位的了。”
吴子荣愣愣看着我和萧焕抱在一起,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立刻有了精神,连声说:“任公子客气了,这怎么使得?”说着怎么使得,一张微胖的脸上却冒出明显的喜意。
他今晚输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