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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昨天深夜被马车匆匆载到这里的少妇已经分娩了几个时辰,孩子却迟迟不肯降生。
在产房帮忙的老年仆妇想到昨天晚上少妇被她的丈夫抱进门时的样子就直抽凉气——羊水已经破了,污水流了半个身子,样子很是吓人。
不过这少妇的丈夫,大约是个大夫吧。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别的男人因为产房晦气,很少亲自看着妻子分娩,他却从头至尾都守在床前。
生产中的女人脾气都很暴躁,那个少妇已经不止一次用指甲抓伤他了,伤口的鲜血直流,她也没见他皱过一次眉头,只是握着妻子的手一遍一遍的安慰,直到自己的嗓音也变得喑哑。
“疼……死了!”少妇的声音早就变得含糊不清,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大叫,喊声在喉咙里转了几个来回,才猛地发了出来:“萧焕!你这个混蛋!”
“苍苍,吸气,用力。”嘶哑却依然镇定稳健的声音,那个一身青衣早就被血污浸染的男子抱着怀中的妻子,不急不缓地说着:“跟着我说的,吸气,用力。”
“你混蛋!”他怀里的少妇呜呜哭了起来,拼命抡起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背上,喃喃的低叫:“你给我用刀……用刀把孩子取出来……我快疼死了!你把孩子取出来吧……我生不出来了,我真的生不出来,我快死了!”
青衣男子拼命按住她乱挥的手,冷汗不停从额角滑落,沉着气解释:“苍苍,你听我说,你能生下来的,可能会累些,但是你能生下来的,没有用刀的必要。你试着吸气,用力,呼气。”
“你混蛋!你混蛋!”少妇的身子被他牢牢护在怀里,依旧狂乱的叫喊:“我再也不给你生孩子了!你这个混蛋!生了一个又一个,我都快疼死了!你这个混蛋!呜呜呜……”
青衣男子不理她的埋怨,依然沉着声音试图把她的精神集中起来。
少妇又哭着骂了两句,忽然仰头一口咬在男子的肩膀上,她咬得十分用力,鲜血迅速从青衣下渗透了出来,一旁帮忙的仆妇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青衣男子收了收手臂,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声音也依旧沉着:“苍苍,你信我,你能生下来的。你来吸气,用力。”
少妇叼着他的皮肉,呜呜哭了几声,忽然放开嘴,她的口里含了血水,说话更加含糊不清:“萧大哥……呜呜……要是我死了,你不能死。”说着突然摇头,死命揪住他的衣服:“不行……你这个混蛋,要是我死了,你也要死了来陪我!”
青衣男子依旧沉稳,应了一声,抱着她的身子,语调是不变的沉静节奏,引着她慢慢迎合到阵痛的节律里去。
折腾到下午,孩子总算平安降生,少妇也安静下来,沉沉睡着。
帮助生产的仆妇们打扫着凌乱的房间,尽量轻手轻脚的不惊醒被放置在另一张小床上的一双婴孩儿,这个少妇刚才分娩的,居然是一对双胞胎男婴。
现在两个小家伙都被洗净了身子放在母亲身边的小床上,两颗毛发稀疏的脑袋对在一起,皱着小鼻子睡得正香。
青衣的男子也靠在妻子的床头,闭着眼睛休息。
打扫完毕,仆妇们都退出去了,华夫人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华夫人今年才只有二十四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这家的主妇,刚才她也在房中帮忙了,因此衣衫不整,多少有些狼狈。
她小心地走进房间里来,远远的瞥到床头那一角青衫,脸上就热了起来。她镇定了一下,轻轻的清咳一声,提裙尽量雍容地走了进去。
青衣男子睡得很浅,听到动静,立刻就清醒过来,却没有起身,笑了笑,声音极轻:“夫人好。”
华夫人走到床前站住,一时局促,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喃喃:“你还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一阵后悔,她应该是问他的夫人还好不好的,怎么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问他是否还好。
青衣男子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微愣了一下之后,就笑着:“谢夫人关心,还好。”
华夫人胡乱点头,不大敢抬头看他的脸,脸颊更是一阵阵发烧。
她一直不说话,青衣男子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他的眼睛像那两个少年的一样,深黑明亮,却多了几分沉静,在淡淡的客气和温和之下,居然还有些冰冷的东西隐隐刺出来,刺华夫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
华夫人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们深夜敲门时的情景,她只当他们是需要帮助的普通旅人,立刻就开门让他们进来了,现在想起来,哪有普通的旅人是夜晚赶路的?而且还带着这么一个临产的少妇?
她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床上昏睡的少妇突然伸手一把抱住青衣男子的腰,抬头迷迷糊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华夫人愣住,少妇眯着眼睛看到是她,朦胧的分辨出是他们借住这家的女主人,抬了抬下巴,口齿不清地说:“哪,你也是有夫之妇,别把眼睛盯着人家丈夫,该哪儿去哪儿去吧。”
她这话一说完,青衣男子就知道她把话说重了,连忙叫了一声:“苍苍。”
他话音没落,华夫人已经捂住脸转身飞奔了出去。
青衣男子只好苦笑一声,知道这家他们已经住不下去了,看来明天一大早就得收拾东西赶路。
床上的少妇可没有考虑这么多问题,她拽着丈夫的衣角,神志不是十分清楚,却依然发布命令:“炼和焰呢?小邪呢?把他们给我找来!”
青衣男子俯身抱着她的肩膀拍:“他们在外面,你休息吧。”
少妇不依不饶:“不行,把他们都给我叫来。”
青衣男子拗不过他,只好安慰她先在床上躺好之后,出门去叫孩子们。
两个少年很快跟着父亲回来,少妇的神志早已模糊,依然一手抓住一个,把他们拉到身前,神情严肃的训斥:“有没有乖乖听你们爹的话?”
两个少年一起点头,一起开口:“只有娘才会不听爹的话。”
少妇早就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继续训道:“有没有惹你们爹生气?”
两个少年又是一起点头,异口同声:“只有娘才会惹爹生气。”
少妇充耳不闻,接着说:“有没有去缠你们爹?”
两张小脸上爬满无奈:“娘,都是你一直缠着爹不放的好不好?”
少妇终于完成了每日例行公事,松开拉着两个少年的手,放心的陷入黑甜的梦乡,最后含糊的说了句:“好,两个乖,带妹妹玩儿去吧。”
两个少年同时松了口气。
站在他们身后的青衣男子笑了笑,俯下身揽住他们的肩膀拍拍:“出去玩儿吧。”
两个少年转身向父亲鞠了个躬,拽起一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同时向门外跑去。
小女孩儿就是少妇口中的“小邪”,她一直在偏厢睡觉,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被父亲抱到母亲床前,又被哥哥们拽到院子里,才清醒过来,喊了一句:“我才不要跟炼哥哥和焰哥哥玩儿。”
她话没喊完,两个少年已经撇下她,自顾自跑到院中的水塘边逗池中的金鱼去了。
华家的小姐看两个少年跑远,才蹭到小邪身边,用小手捅了捅她,小脸红扑扑的:“你的两个哥哥真好啊。”
小邪不屑哼了一声,端正小巧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却分外严正苛刻:“浪荡子弟,欺世盗名,寻花问柳,一丘之貉!”评价完了向华小姐一仰头:“你可不要被他们魅惑了。”
说完,小邪酷酷地穿过院子继续去偏厢睡觉,留下华小姐愣愣站在回廊下。
池塘边的两个少年互相攀着肩膀一起逗弄池里的金鱼,在别人眼中亲昵无邪的两兄弟,有如下对话:
“炼哥哥,你对那个大眼睛白皮肤的小姐那么温柔,你想勾引她?”
“切……你不也是故意装哭想让她注意你。”
“不过她嘴巴好大,我不喜欢。”
“是吗?我也觉得她下巴太长,不好看。”
“那你把她让给我吧?”
“哈哈,焰你真好笑啊……”
“哈哈,哈哈……”
两只萝卜头各怀鬼胎哈哈大笑,听在别人耳中,依然是银铃一样悦耳的清脆童音。
此刻安静的房间中,睡梦中的少妇又把头往青衣男子的怀中钻了钻,喃喃说着梦话:“萧大哥,凤来阁的事好麻烦啊,我累死了……”
青衣的男子侧身靠在床头上,怀抱着她,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忙完了这次就可以休息了,辛苦你了。”
少妇喃喃抱怨:“这种不要命的赶路的事情,我再也不要第二次了。”
青衣男子轻拍着她的背:“嗯,我也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有第二次了。”
少妇把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忽然轻声说了句:“萧大哥,还好有你。”
青衣男子轻拍着她背的手不停,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窗外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只画眉,停在被夕阳染黄的窗棂上婉转地唱了两句,又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这个江南柔柔的春日,就要过去了。
Ps:关于两只小萝卜头为啥会穿得这么寒酸的原因——凌苍苍那个女人坚持给孩子穿父亲穿过的旧衣服会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所以说,两只小萝卜头的衣服,都是焕焕的旧衣服改造的……由凌苍苍那女人亲自动手改,汗,衣服改造的质量如何,请亲爱的们自行想象。
别册番外之四:徳佑十九年行宫纪事
时间转到德佑十九年的深秋初冬。
这又是在温暖湿润、四季如春的黛郁行宫中。
自从大武的皇后同学重新回到了这座她暌违已久的温泉宝地后,因为大武的楚王殿下和诸位皇子公主们的存在而不平静的行宫变得……更加不平静了……
于是,这就是一系列不平静(?)的事……
纪事一:关于凤来阁下任阁主的问题……
话说,凌苍苍同学是抬腿就跟着萧焕从京城跑到行宫的,由于走得十分潇洒,遗留的问题就是:凤来阁的人没弄清楚他们的阁主是暂时性休息,还是永久性罢工。
既然没弄清楚,没过多久,苏倩和慕颜两个人跟着跑到行宫了,而且,还带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坛主弟子。
这么一群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在石岩禀告过萧焕后被放了进来,齐齐聚在暖阁外的花厅里,一时间人头攒动,白花花的刀剑兵戟晃来晃去,把负责守卫的御前侍卫们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头天晚上小邪没跑过来打扰,苍苍刚恋恋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就得到消息说被人找上了门。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把凤来阁那一摊子撂下就走了,跳脚之余,忙拉住正在一旁批折子的萧焕:“萧大哥!你一定要帮我!”
一贯好脾气,萧焕笑笑起身就陪她出来。
结果苍苍刚拽着那道青色身影出现,满院的凤来阁弟子一起抱拳,声若震雷:“参见白阁主!”
御前侍卫们立刻吓出了第二身冷汗。
苏倩和慕颜当先跑上来问安,接着第三个人走过来,是个熟人,两鬓斑白的舒清欢,走到跟前就跪下:“上次属下冒犯阁主,还请阁主降罪!”
他没说是什么,萧焕已经明了了,伸手搀起舒清欢,笑着:“清欢,不怪你,我也没什么事。”
舒清欢倒也没继续请罪,被扶起来后就朗声开口:“属下是奉命行事,明知是阁主,还要属下动手的,却是苏堂主!”
旁边苏倩抬头看天,转脸就朝苍苍说:“我说你,要么就赶紧回来,要么就选一个继任的阁主。”
苍苍刚明白过来这是在说去年中秋凤来阁为了戚承亮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