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千清也笑了,转身到床上躺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笑了笑:“萧千清,今天是腊月几?”
他顿了顿:“腊月二十三。”
“那就才过了一天,”我笑了下,“萧千清,我直到昨天才想起来,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我没有说谁,他也不问,我就继续说下去:“那时我才五六岁,刚被爹从河南乡下接到京城,还带着土气的口音,别的官家小姐都看不起我,不跟我玩儿。我只好跟着哥哥摸爬滚打,整天就像个假小子。有次先帝在陪都黛郁的海落围场围猎,我让哥哥把我化装成小跟班,也跟着去了。”
“哥哥去和大孩子们打猎,我就和那群小公子哥儿混在一起。小孩子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他们说了很多看不起我的话,我一生气,扑上去就动手。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小孩?结果就给按在地上痛揍,这时有个长得很清秀,比我还像女孩子的少年走了过来,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太子殿下’,那些人就全跑了。
“那天有些冷,那个少年的脸色很苍白,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只手绢,笑了笑说:‘女孩子不能把脸弄这么脏,擦一擦。’我不客气地夺过手绢,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他笑了笑:‘知道就是知道了。’我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就转过脸不想理他。
“那个少年好像身体弱,不能像其他的少年一样骑马打猎,我们就坐在草地上说话。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喜欢吃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讨厌哪个先生教的课什么的。说着说着,他就说,女孩子最好文雅安静一些,要不然惹出事容易给人欺负。我就说怕什么,会有个男孩子来保护着我的。我小时候我爹总对我讲,说女孩子生来就是给男孩子保护的,我听多了,就真的这么以为。
“听我这么说,那个少年很开怀地笑了,问我:‘那你可找到保护你的人了?’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我看了看他又说:‘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然就是你来保护我好了。’他竟然很爽快地答应:‘小丫头,说好了,这一生我来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他一直记了这么多年。”我笑了笑,“我却早就忘了,如果不是今天他又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有那么一个少年,曾经对我说过……要保护我一生。”
我笑了下,眼中干涸地,没有一滴泪水:“从他从山海关回来,只过了十三天,十三天……为什么给我们的时间总是这么短?”
萧千清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不要再想了。”
我笑了:“你怕我疯了?不用担心,我只是随便说说,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笑看着他,“萧千清,你想做皇帝对不对?我帮你。”
他看着我的眼睛,半响笑了下,开始对我解释朝中的局势:“你爹凌雪峰在大丧后已被太后软禁在家,太后主张立豫王,不过朝中的文臣大多对此并不赞同。”他说着一笑,“他们都推举我。”
“只有十一岁的豫王萧千鸿?”我听着冷笑了一声,“太后打的好算盘,她是不是还想垂帘听政。”我说着,瞥了瞥萧千清,“大臣都拥立你,你在朝里布置的人还真不少啊?”
“哪里。”萧千清闲闲地笑,“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奸猾,我的名望口碑可是不错的。”
“得了,闻名不如见面。”我摇头,接着问,“他给你的诏书还带着吗?”
萧千清点头:“当然。”
“那就好办。”我笑了下,“我有把握说服我爹,我们联手的话,对付太后就十拿九稳了。”
萧千清挑了下眉:“好,说说你的条件吧?”
和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我也不客气:“第一件,你登基后,我爹还是首辅。”
萧千清爽快点头:“朝中本就没有比凌雪峰更适合做宰辅的人,我答应。”
“第二,”我顿了下,“我要你先做一年辅政王……我会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怀上了萧氏朱雀支的血脉,在皇子降生前由你辅政,德佑年号不变。”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萧千清沉吟着,“这么说如果你生下儿子,我还要让位给他?”
“骗人的……”我支住下颌笑起来,“我没怀孕,辅政只是幌子,一年后皇位还是你的……一年后你羽翼已丰,你还怕我毁约?”
萧千清颇有些无奈的点头:“在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他说完,忽然挑起唇角笑了,“你应该很讨厌我的,为什么要帮我?”
“谁知道?”我笑笑,重新起身走到窗口,“也许只是不想让太后太舒服罢了。”
窗外的人流穿梭不息,那些白色的簪花和孝巾也跟着晃动,按理说国丧期间禁止一切买卖,但临近年关,老百姓忙活一年,想好好过个年,就算禁大概也禁不了吧?
其实这样最好,就都还这么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吧,不管是不是国丧,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我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从房檐上漏下来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距离德佑九年的元旦,还有七天。
在这个民俗中被称之为小年的一天,帝国的局势随着一场宫廷巨变,走向了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向。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六,大丧的第三天,群臣以帝位不宜久悬为由,上表劝谏皇太后选立新君。
腊月二十七,豫王萧千鸿被特使匆忙从封地请来京城,这位年仅十一岁的亲王仓促间被推到了帝国的权力中枢。
同日,先后有五路萧氏宗室亲王率领着勤王大军赶来京师,他们驻扎在京城外,要求去灵柩停放的奉先殿拜祭先帝英灵。
腊月二十八,久谈未果的宗室亲王们和皇太后闹翻,勤王大军和拱卫京师的十卫羽林军在城外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腊月二十九,刚归顺大武不足一月的承金国再一次出动铁骑进逼山海关,危机重新笼罩在帝国上空。
也是在这天,豫王萧千鸿的登基大典在禁宫里匆忙举行,这个孩子裹在明显是被临时改小的衮冕里,在中极殿接受百官的朝贺。
然而没等礼炮和奏乐声响起,一队身份不明的卫兵就冲进了禁宫,当朝臣被明晃晃的利器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所谓权力的本质,不过是这些冰冷的兵刃。
留下身后的萧千清,我提着刀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我身上披着的铠甲哗哗作响,我脚上的皮靴敲在御道上,声音沉闷。
我把刀架上太后白皙丰腴的脖子:“你输了。”
我的声音因为连日的骑马驰骋而有些沙哑,我刚从山海关回来,在那里,我不但借到了库莫尔的十万铁骑,而且凭借身上萧焕的亲笔遗诏,征得了戚承亮的支持,只要我一声令下,戚承亮就会打开关门,引导着十万女真骑兵直捣京师。
我知道我是疯了,但此刻的我,真的可以毫无畏惧地主导一切,即使是将帝国毁灭。
太后的脸色很苍白,她紧盯着我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收起刀,撇下她,越过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萧千鸿,径直走出去。
内宫里还有零星的厮杀声,那是哥哥带着他的属下在和御前侍卫两营的人纠缠。
刚下过雪,乾清门广场上还堆着些积雪,诺大的广场空无一人,我穿过广场,走向奉先殿。
轩峻的奉先殿里挂着巨大的灵幡,灵幡后,停放着一具高大乌黑的棺木,棺木旁的数百盏长明灯,在似有似无的寒风里微微摇晃。
殿里很静,大多数人都到外廷参加喜庆的册封大典去了,留在梓宫里守灵的不过是几个小宫女。
我又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大殿的角落里有什么人在小声哭泣,我转过棺木,看到一个小宫女缩在那里低声的哭,她的哭声很压抑,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嘶哑回荡着。
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个小宫女连忙摸了摸眼泪,慌张站起来,看到是我,她一下愣住。
她是武怜茗,那个被我戏弄过的武怜茗,在那次幸懿雍陷害了她后,她被夺了封号,一直在偏僻的宫殿里做宫女。
她总算回过神来,慌着福了福:“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我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起来,摸着身边冰凉的棺木:“别人都走了,你还哭什么?”
武怜茗摇了摇头,晶亮的泪滴从脸上滑下,她哽咽着:“这几日大家都忙别的事,这里人手不够,奴婢就在这里添添灯油,陪陪万岁爷……”
“辛苦你了。”我笑着对她说。
武怜茗抹着眼泪摇了摇头:“奴婢是甘愿的,万岁爷现在没什么人陪,一定寂寞得很。奴婢愚钝,万岁爷在世的时候,没能好好伺候,如今尽点心意,盼着万岁爷在天之灵,能够不孤单。”
“傻姑娘,”我笑了笑,“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天之灵,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只要你能在心里记着万岁爷就好了。”
武怜茗抽泣着点了点头,我停了一下,问她:“你想不想出宫?”
武怜茗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我。
“后宫还没有生育的妃嫔,按例是要全部送去冷宫的,但是我能放你们出宫,你想不想出宫?”我问。
武怜茗愣愣看着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慢慢射出了光芒,她小心翼翼问:“皇后娘娘,真的还能……出去?”
“我说话算数。”我笑,“到宫外更广大的天地里去,见更多的人,到更多的地方,也许还能碰到另外一个让你喜欢的人?好不好?”
武怜茗用力点头,眼眶中的泪水更快留了下来,一滴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开口说:“皇后娘娘……万岁爷其实从未临幸过我。”
我顿了下,停下来脚步看着她。
她脸上全是泪水,却还是说:“我知道,后宫嫔妃里,除了娘娘和杜贵妃,万岁爷只招幸过我一个人。但我去养心殿的时候,万岁爷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我休息一阵,就命人将我送了回去。
“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万岁爷第一次招幸我,是因为那天我在御花园,因为口角和其他几个常侍争了起来,她们仗着家世比我显赫就想要欺负我,我当然就毫不客气顶了回去。我们正说着,被万岁爷撞见,他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看了很久,当晚就招幸了我。
“那晚万岁爷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我走之前,对我说了句,‘往后性子平和些,不要被人欺负’。”
她说着,眼泪就又留了下来:“我那时真是傻,没有听万岁爷的话,反而仗着被招幸过,更加骄纵起来……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万岁爷那时没有要我,是在给我留后路。万岁爷他……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日了?”
我笑了笑,抬头去看空旷的殿宇,这还真是萧焕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想到很远,无论怎么做,都会给人留下后路。
也许不止是武怜茗,连杜听馨……想起她对我说话时的样子,可能萧焕也从来没有碰过她。
我俯身抱了抱她,转身走出了殿门,再没回头看那个巨大的棺木一眼。
出了门,太后在门外站着,身后跟着押送她的亲兵,还有萧千清。
太后看着我冷笑:“皇后娘娘真是镇定,在自己丈夫的灵前,还能言笑不忌。”
萧千清则在一旁轻笑,对我说:“我想你应该还有话对太后娘娘说。”
我舒了口气,抬手向他示意,他就笑笑领着那两个亲兵退到一旁。
等他们走开,太后冷笑了一声:“在焕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