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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闷酒不行?”萧千清今天越发懒散,一身白衣也有些皱,刚和我说了几句话,喉结动了动,提起酒壶就是一口酒灌下去,酒水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都不管。
我看他有些异常,就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淡瞥我一眼:“喉咙痒,不想咳嗽,就拿酒压下去。”
我简直拿他没办法,连忙问,“怎么会喉咙痒?”
“昨天淋雨,伤风了。”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提起酒壶又是一通猛灌。
“昨天是谁嘴硬说自己不会伤风感冒的?”我给他气得没话说,看到他不但双颊有些潮红,连脖子下的皮肤都隐隐透红,就伸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这么烫?你烧这么厉害,还在这里硬撑?给郦先生看了没有?”
他双眉一挑:“那御医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给他看病,他还不借机整治我?”说着抬手指了指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笑得有些不正经,“这样如果给我那位皇兄看到,不会误会么?”
“误会什么,”我也挑眉,“我们又没……”
“不要说我们没什么,”他打断我,不再乖乖任由我摸着,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身子压在廊柱上,轻轻一笑,“我不想听你这么说。”
他的脸离我很近,近到他肌肤下,因为高烧而出现细细血丝都能看得清楚。
有些粗重的呼吸和着浓重的酒味喷在我脖子上,我别过脸:“萧千清,别这样……”
“刚刚才说,这样如果给我那位皇兄看到会误会,没想到……”他忽然打断我,抬头向前方笑着打招呼,“皇上,好巧啊。”
我忙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萧焕正和苏倩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从回廊那边慢慢走了过来。
看到萧千清和我,他略略顿了脚步,笑了笑:“好巧。”
我赶快站起来,笑着和他说话:“怎么起床了,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轻轻一笑:“有些事情。”边说边错过我,和苏倩两个人走远。
“看来真的是有些误会了。”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烈酒倾倒入喉的汩汩声,萧千清擦着嘴边的酒渍,还是忍不住呛咳了一声,“皇后娘娘,要不要追上去解释,说我们其实没……”
“啰嗦个没完,”我不客气地打断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走。”
“去哪里?”他给我揪得踉跄了一下,还是慢悠悠问。
“找郦先生给你看病,再这么灌下去,真要灌成一个醉鬼。”我揪着他的衣领就走。
萧千清在后面踉踉跄跄,有些狼狈:“你别抓这么紧,我一点风度都没有了,喂……”
我没有回头看他,开口说:“萧千清,对不起。”
他不满地闷哼一声,没怎么听清我的话:“什么?”
“对不起,萧千清,我现在还不能到你那里去。”我仰脸,让清风吹拂起额前的碎发,“因为还有那个人,他在等着我过去。”
眼前的回廊,洒满了午后的灿烂阳光,曲曲折折的,在明媚的色彩里延伸。
第七章 转身
说是修养,其实萧焕也没怎么休息,苏倩在行宫和金陵之间来回运送宗卷,他超常处理着凤来阁的事务。
郦铭觞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不过也毫无办法,只好抓着新添的病人萧千清出气,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寒,萧千清全身上上下下给他扎了几遍针,吃的药能苦死头牛。
在这么深厚的关照下,萧千清伤寒好得飞快,只要远远看到郦铭觞晃晃悠悠过来,脸都能白了。
几天后,郦铭觞无奈开了赦令,却要求一定要跟到凤来阁去。
于是等我们回到凤来阁时,郦铭觞还有一干御前侍卫,成了浩浩荡荡几十个人。
御前侍卫的那些人在外称呼萧焕为“阁主”,回到阁里后,就被当做阁主亲卫,安排在一水院。
这几天的积压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少,由于盘踞长江下游数年的七不坞势力瓦解,江浙一带有名的丝绸商闻应天把今年后半年进京货物的运送全部都委托给了凤来阁,这既是凤来阁扩展漕运生意的好机会,也让凤来阁上下又忙了不少。
回到一水院,萧焕就开始伏案处理积压的文书,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在养心殿里一样,他一直埋头批阅读写,几乎不曾从那些厚厚的宗卷中把头抬来。
夜色慢慢深了,他终于抬起头,端起桌上那杯早就冷掉的药茶,拿到鼻子下放了放,随即就皱了皱眉,重新把茶碗放下。
他这才发觉我也在,就指了指桌旁另一把椅子,笑笑:“你也坐下休息一下吧。”
我拉椅子坐下,烛火在眼前跳动,现在和他坐在一起,居然有点尴尬。
我把放在桌子上的茶碗端过来嗅嗅,药味直冲鼻子,不用尝也知道很苦:“郦先生要你喝的?”
他颇无奈地叹了口气:“简直要命。”
我想到那些表面裹着白糖的药丸,忍不住笑了:“你还是这么怕苦。”
他微愣了一下,就笑了笑:“手臂上的伤口好点了吗?”
我连忙举起手臂:“都不觉得疼了,我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伤。”
他笑了笑:“这就好。”又顿了顿,“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适合什么样的武功,到底应该教你学什么才好,今天终于给我想到一种,那种兵器应该很适合你来学,进益也会比较快些。”
“什么?”我有些愣:“学什么?”
“你不是拜在我门下,要跟我学武吗?”他笑,“杨柳风已经断了,也该给你找个新兵器了,况且我一直觉得,你并不适合用剑。”
我这才醒悟过来,笑笑说:“用什么都无所谓吧,反正我练什么都是半吊子。”
“不能那样断言,”他笑了笑说,“每个人生来的资质不同,再有天分的人,如果没有选对道路,也一样学无所成。我觉得你并不是没有练武的天分,而是没有选对道路,剑和你的性子合不来。”
我点点头:“这倒是,我从小时候就不喜欢学剑法,而且剑法口诀都是一套一套的,练起来真头疼。”
水榭很僻静,四周安静得有些异常,他突然开口:“还有,我希望你以后要恪守师徒的本分。”
空气仿佛凝滞,他侧着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不然的话,我会觉得难堪。”最后一句话,淡得像是吹皱一池春水的那阵清风,潇洒无碍,不留一丝痕迹。
指甲渐渐用力嵌到肉里,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笑了下:“我说过,我有些倦了。”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的语调,那双深瞳,依然沉寂如水。
深吸了口气,我笑了笑:“好的……从此后我和阁主,恪守师徒本分。”
站了起来,我还是笑着:“既然是师徒,那么我还是行个拜师礼吧。”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我就跪了下来,对着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这是我第二次拜师,第一次是在我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父亲让拜那时还不是他的幕僚的师父为师。
我端了敬师茶,恭敬地跪下磕了九个头,从此后我就是剑鬼利禄的关门弟子。
现在白迟帆在江湖上的名气,只怕比当年的剑鬼都大,所以我虽然不中用,拜得师父真是一个比一个名震武林。
我没有一点含糊,叩完头,膝盖和额头都隐隐作痛,我还是跪着笑:“可惜行礼匆忙,没有拜师茶,要不要弟子出去为您端一碗。”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原本我也不是你的授业恩师,礼数已经够了,你请起吧。”
我站起来笑了下,行礼说:“那我先行退下了。”
他笑了笑:“好的,明日你过来就好。”
我又行了礼,这才转身退出去。
凤来阁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辰时之前是去师父那里聆听教诲,接受这一天的安排。
第二天还不到辰时,我起身向水榭赶去。
刚出门遇到苏倩,她拉住我:“昨天晚上你和阁主吵架了?”
女人对小道消息热心一点是很没什么,可是这会儿看着苏倩用一幅冷傲绝艳吓得退无名小贼的面容,这么热心地打听着小道消息还真是有点……有些女人,你永远无法用外貌判断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摇头:“哪里有,昨晚我正式拜阁主为师了,我们相处融洽着呢。”
苏倩微叹:“那为何阁主昨夜伤势复发,惊动那位新来的郦大夫连夜赶去。”
我点头说:“是吗?那师父身体不适,我得去关心下了。”
苏倩审视地看我:“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懒得再跟她说了,笑了下撇开她来到水榭。
进了内室,看到萧焕正坐在椅子上对一个坛主交待着什么,他脸色比昨天苍白了几分,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异状。
我站在一边,等那坛主走了,过去抱拳:“师父,听苏堂主说您昨夜身体不适,弟子没有在您身旁服侍,实在失职。”
他笑着摇头:“我没什么。”他说着,起身掩了唇轻咳几声,“你随我来。”
我也不再多说,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将我带到一水院的一块空地前,这块空地临着湖岸,形状狭长,几丈开外的地方竖着一只靶子。
侍女们把一张小桌抬过来放在萧焕身边,他指了指小桌说:“这就是昨天我说过的兵器。”
我低头去看摆在桌上的东西:奇形怪状,每个都不足一尺长,飞镖不像飞镖,匕首不像匕首,这些东西旁边更是放着两堆颜色不一的粉末和一些小钢珠。
我忍不住问:“这些是什么?”
“你还记得火枪吗?”他不答反问。
“京畿卫神机营配备火器?”我回忆起幼时看过的火枪演习,“比大炮小一些,前面一条很长的筒子,打出一发就很大响声。”
“就是那种东西。”他笑了笑。
我想起来那时我对这种“嘭”一声就可以杀敌的新奇武器很感兴趣,还缠着身边的一位文书问了好久,就说:“那东西宋时叫做‘突火枪’,元时叫‘石火矢’,前朝也叫‘鸟嘴铳’和‘鲁密铳’,本朝才通称火枪,一直神机营是克敌制胜的利器。”
“对,记得很清楚,”他点头以示嘉许,从桌上那队器物中拿起一件细铜管一样的东西,“这也是火枪,可以单手击发,形状小,机械和工艺也比我朝军队中装配的要精细复杂一些。”说着,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回桌上,“这就是我要教你使用的武器。”
他笑了一笑:“从火枪的结构原理,各部分组成,以及火药的配制和在火枪中填装子弹的技巧,到瞄准击发子弹的方法,全部这些,就是你要学会的东西。”
“全部这些?”我重复着,伸手去抚摸桌上的那些器械,冰凉而光滑的金属贴在手掌,平生第一次的,一种从来没有产生过的感情在我心中胀满。
“我要学这些。”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笃定的,“从哪里开始学起?”
“从如何使用开始,”他的深瞳中闪过一道亮光,扬起嘴角笑了:“首先你要记住,这是一个武器,所有的武器都是凶器,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我曾拥有过的兵刃,只有师父曾交到我手上的杨柳风。那时候,他只是把剑放到我的手上,然后对我说,这把剑以后是你的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他似乎只是将一个象征,或者说一个玩具交到我手里,他并不指望我真能用这把剑去干什么。
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这一次交到我手上的,将是一个真正的武器,拥有可以摧毁的力量,强大并且残暴,而我将要学习的,是驾驭这份力量的能力。
我点头,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