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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突然被诏回京,我又听说最近祖母的身体不好,我回来不都是因为担心你们。”尽管跪在地上,可周益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他错的,就是没能将真正的赵晓潼给杀了。
“瞧瞧,你这态度……这是在认错吗?”周衍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光长个不长脑袋的儿子呀!
周老太君瞥了一眼周衍指在半空,被气得抖个不停的手指,淡淡道:“好了,这错不错都已经做了,你再在这指责他又有何用?还不如想办法应对,来得实际。”
周大夫人坐在周衍下首,她虽然也心疼自个儿子,可她也认为周益会养成这种莽撞不计后果的性子,跟老太君平日纵容不无关系。
疼爱后辈,不是宠得他不分是非,更不是纵容他不辩对错。
可周老太君,那是她的婆婆,是周家绝对的权威;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哪有置疑的余地。
她鼓励的看了眼周衍,眼神默默支持自己夫君。
今天是私自回京,误刺公主;明天呢?周益不认识到自己错误,明天是不是就敢提剑闯进皇宫去造反了?
“母亲,眼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周衍皱了皱眉,看着跪地却无悔意的周益,又想起另外一件烦心事来。就在刚刚,周益回府前不久,他才收到皇后从宫中传出来的密信。
他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封信皇帝必定看过。虽然信上没说什么,可关键不是信的内容。而是皇后向他求救这个举动,在皇帝眼里就是一种讯号。
周家已经引起皇帝忌惮了,再加上皇后突然这么一封信。
周衍原本都快愁死了,偏偏他这个有勇无谋的小儿子,还嫌不够热闹再加上这么一脚。
这不是让周家的处境雪上加霜么?
“益儿无诏私自回京本就违反了军规,若在军中按军法处置也不为过。”
军法处置,那就是要命的处罚。
周衍这话一落下,原本支持自己夫君的周大夫人就惊了惊。而周老太君更是直接恼怒的阻止,“不行,重罚益儿,我第一个不同意。”
“皇帝有什么好怕的,益儿不就是误伤了他的公主么?再说,益儿不是说那会他们所有人都脱了军装蒙了面,兴许昌宁那小丫头根本就认不出益儿。”周老太君想到自己周家在握的几十万军权,脾气可不是一般的硬。
周衍又皱了皱眉,看周老太君的眼神都隐隐透着不耐烦,可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依然得恭敬尊重她。
“母亲,陛下是君,周家是臣。”言下之意,就是什么周家不怕皇帝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万一传到皇帝耳里,他们周家想不被灭门都难。
“再者,益儿他们进城的时候不是露了本来面目。而且,我们现在也清楚了,这根本就是赵晓潼那个丫头设的一个圈套。”
说到这里,周衍心里那是无比的郁闷。都是同一辈的孩子,人家赵晓潼那个心眼那是比十个人还多;可他的儿子,竟然连这么粗糙的圈套都会一头钻进去。
他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生这个儿子的时候忘记先吃些补脑药。
想要侥幸以为皇帝不知道周益私自回京又差点误杀公主的事?那周家也等着直接被皇帝灭了得了。
周老太君虽然强势,可大是大非上,她还是听得进周衍这个儿子劝说的。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她登时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皇帝如果要追究责任,连借着为他的宝贝女儿出气的名头,那周家不是要倒霉了!
“怎么办?”周衍苦笑了一下,没出事之前,从没有人想过要怎么办。出了事,一个个没主意了,就知道逼他想办法。
“还能怎么办?”周衍虽是武将,可他相貌堂堂,一张脸居然白净得跟书生一样。这会略皱着眉头,带了一丝无奈的沉思。“先打益儿四十军棍,然后再进宫向陛下负荆请罪。”
周老太君还想反对,可想了想,心疼周益;到时倒霉的就是整个周家,周家落不了好,最终周益更落不了好。
这会再怎么着,为了不带来更严重后果,也只能听从儿子的安排,暂时先忍了。
周老太君闭上眼睛,沉沉叹了口气。周大夫人一听要打自己儿子四十军棍呢,顿时就惊得要张嘴反对。可她看了看周老太君,见平日最护短的婆婆都不吭声了,也就知道这事性质严重,根本没有商量余地。
打军棍?周益眉头也不皱一下,可打四十军棍,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父亲,四十……会不会太多了?要不减半行不行?减半我保证吭都不吭一声。”
周衍看着仍然嘻皮笑脸不知轻重,还想讨价还价的儿子,就气得胃都疼了。
他没好气的瞪着周益,怒道:“跟你老子尚能容你讨价还价,可在陛下面前呢?这会想少受苦,做事之前怎不见你多动动脑子!”
真以为打自个的儿子,他就不会心疼呀!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不然谁愿意做这恶人。
“好了,少啰嗦,赶紧却手行刑吧。”打完军棍,他还得豁出脸面陪这个儿子进宫负荆请罪呢。
这会天色都不早了,迟了只怕宫门就下钥了,若是今天无法进宫向陛下负荆请罪,事情只怕会越变越糟糕。
周衍冷酷无情的瞪了周益一眼,然后就让人开始实打实的扒掉周益上衣,让周益趴在院子地上,开始一棍棍打了下去。
周大夫人那是绝对不忍目睹,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场面,当下掩住面搀着周老太君进屋去了。
为了做给皇帝看,这四十军棍打下来,那是半点不能讨巧的。所以打完之后,周益后背与屁股都是一片模糊血肉。
原本按照周衍的意思,周益打完之后,自然是连药也不能上的,直接露着这片模糊血肉背上荆条去皇宫向皇帝请罪,那才能显然得出他们认错的诚心。
可是周大夫人看了周益的伤口后,一个劲的心疼在旁边抹眼泪,又默默的拿了药就往周益背上洒。
周老太君见状,更是不干了。直接就命令下人给周益上药去,待他上好药,天色又晚了不少。
“母亲,我该带益儿进宫请罪去了。”周衍望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十分着急的说道。再迟,真赶不上宫门下钥了。
如果今天不能赶进宫去,那周益这打算是白挨了。而明天,都不知道事情会有什么变数等着他们。
“还差一点就好。”周老太君也明白周衍的顾虑,也没有非要和他唱反调。
可就在周益背后的伤差不多上完药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来了。
周衍见状,心里先是无比烦燥,可接着便目露喜色。他们若是冒雨前去,更见认错的诚心。
可周老太君想的根本没法与周衍想到一块去,她见下起大雨,只是无限担忧的心疼看着周益,“这么大的雨怎么进宫呀?冒雨前去,益儿背后刚刚上好的药岂不都淋掉了。万一再淋得生病了,伤口发炎怎么办?这不是要毁了益儿么?”
“老大,不如你自个进宫向陛下负荆请罪吧,益儿就明天再去了。”周老太君终是心疼自己的孙子,迟疑了一下,便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母亲,周衍真想直接拂袖而去。
可即使这样,也将周衍气得够呛。该说的他都说了,再说下去这天都快黑了,到时谁也不用再进宫负荆请罪了。
周衍叹了口气,决定最后一次跟周老太君讲道理,“母亲,忍一时之痛,换长久安乐。”做错事的是她的孙子周益,又不是他,他一个人进宫负荆请罪算什么诚意?
向来强势的周老太君看不惯自己儿子委曲求全的模样好久了,这会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大袖一拂,满面怒容的撒泼道:“我不管,总之我不允许你这会带益儿进宫,你非要进宫请罪那就自己去吧。”
皇帝那个小老儿,别人怕他,她却不惧!逼急了,她周家就造反又如何!
咳,如果周衍知道自己老娘有这么强悍的想法,估计更加会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这会周老太君蛮横阻止,他也没法再劝了。
“益儿,你自己呢?”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跟他现在进宫负荆请罪?
周益避开周衍期待的眼神,趴在床上直接装死,两眼盯着地面。
“父亲,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可是这会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动不了。”
好好,一个个,都将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周衍失望的扫了周益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周益可以依仗周老太君耍赖不跟他进宫,可他却不能不担起守护周家的责任。
周衍走出周益卧室的时候,默默叹了口气,脚步却凝滞得沉重了几分。
他冲出外面,很快就让人在背后绑好了腕粗的荆条,然后翻身上马,直接往皇宫奔去。
大雨兜头而下,雨意仿佛落进了他心里,凉凉的冰冰的,整个人都没有一丝热度。
迎面扑来的冷风,似刀一般的锋利,一下下刮过他的眉毛鼻子,渗骨的寒便怎样也驱不散。
为了赶在宫门下钥前进宫,周衍拼命的策马,极尽所能的抄近路去行。然而,抄了两三次近路都发觉根本无法前行的时候,他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一想到这些堵塞可能是赵晓潼安排的时候,就有些心惊肉跳的不安。如果赵晓潼能够预先料到到他会进宫负荆请罪,那么后果……。
周衍仍然坐在马上奔跑,叹息沉沉飘过雨帘,落进呼呼风声里顿时化为无形。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少条街道,皇宫大门终于遥遥在望了。
周衍心里一阵欢喜,暗淡的眼终于有了浅淡光亮。
可是,就差几十米的距离,厚重的漆红宫门缓缓合上了。
“慢着,先等等。”周衍来不及了,直接边策马狂奔,边朝关门的守卫挥手大喊。
风大雨大的,守卫只望见黑天昏地里有个模糊人影在雨里奔过来,压根听不到周衍喊了什么。
厚重的宫门,终于在周衍眼前完全合拢了。
而他在守卫下了钥之后,也终于赶到了宫门前。
“各位大哥,我有急事要进宫求见陛下,请各位给我开开门吧。”周衍一跃下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与汗水,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之态恳求着守卫。
这一队守卫显然是新调来不久的,他们没人见过周衍,自然也无人识得周衍是大将军。
见他身背荆条冒雨奔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又这般近乎哀求的低姿态。他们立即就判定这是个不怎么有地位的小官,身后还背着可能对陛下性命造成危险的荆条。
其中一个守卫立刻昂起头,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哪来的捣乱分子,不知道这是进宫的宫门吗?皇宫知不知道,里面住的可是当今天子,就凭你这穷酸样,也想进去求见陛下?”
虽然那守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他鼻孔朝天气势凌人的模样,任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对周衍的极端不敬不屑。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周衍对事情的轻重分得很清楚。
因此并没有因守卫傲慢的态度而生气,而是继续好脾气的道:“这位大哥,我真的有急事要进宫求见陛下。我知道这是皇宫,我是周衍,这是我的令牌,你们可以查查真假。”
周衍的令牌也许他们一时辩不出真假,可周衍的名头他们是听过的。
不过,守卫显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想想也是,一个大将军,那是身份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对他们一群守门的小兵客气,平素见的只要是个官,都敢趾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