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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惹得一身骚。
太子见皇后不言语,忐忑之余微抬眼角掠了下皇后,瞄见她神色平静如常。心里才默默松了口气,他真担心他的母后会因为一而再的不满而对他勃然大怒。
她的冷漠他已经习惯,可是她的怒火却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如果皇后发起怒来,就是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是丝毫不会手软更不会手下留情。
皇后沉默一会,纤指微撑的额角处隐约可见倦意,只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打住放太子离去的意思。她身后的宫女见状,一个眼色,立时便有人满上花茶,也有人默默站在她身后替她揉起太阳穴来。
太子见状,心里不禁莫名的咯噔一下。
母后这是……打算拘着他在凤栖宫兴师问罪吗?
往日她对他再严厉,也从来不会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丝毫倦态。是以太子记忆中的皇后,总是高高在上的强势。不必刻意盛气凌人,她本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身后的宫女揉着皇后太阳穴,倦意渐去之后,皇后微抬眼眸掠向神色惶惶的太子。
“太子知不知道今天犯了什么错?”
皇后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从她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半点火气的味道,可太子听着,却觉得心头狂跳。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语气越平静,内心怒火越盛。
飞快的又仔细的思索了一下今天他的作为,太子有些难堪的皱了皱眉。他自知今天请旨搜查凤府的事做得有些过火,可不管怎么说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拿下钦犯凤致,他又不是无理取闹引她注意。
为何所有事到了她眼里,就成了他的错?
“母后,”太子微微躬身,看他的姿势绝对恭敬,可语气却也冷淡疏远,“儿臣也是为了殷皇叔与一众参加凤府寿宴的宾客安全着想,才会请旨派人在凤府搜查刺客。”
言下之意,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凤府寿宴,那是多好一个制造混乱的机会。又是多好一个可以堂而皇之进入凤府搜查的机会,若他白白看着这样的机会而不出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傻子。
皇后刚刚消去倦色的额头一沉,扫向太子的眼眸怒意明显,“为众宾客的安全着想?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可以理解太子急切想要立功的心情,她帮他善后的同时,也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帮他一把。可是他呢?尽做出一些让人失望无比的事情。
“那么太子在凤府一定旗开得胜了?”皇后一声冷笑,声音婉转动听,乐在太子耳里,却平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本宫已经让人尽量配合太子的行动,只不过,太子的能力真让本宫大开眼界了。”寸功未立,不会先低调做人潜入凤府拿下她栽给凤谦的把柄,反而一开始就张扬。
生生让人看穿他的意图,将她好不容易布下的局给破坏个干净。
如果太子先潜入凤国公书房拿到凤谦与楚国西赫秘密往来的信件,那么凤府就不仅仅是窝藏钦犯凤致如此简单。
叛国,无论凤谦之前的功勋有多大,都可以一次过抵消。一封封密信不足以取凤国公性命不足以摧毁整个凤国公府。但是,除此之外,再加上无数证据呢?
到时候,就是皇帝再相信凤国公,也会心生芥蒂。只要一个帝王对一介臣子有了怀疑之心,那么这个臣子离死也就不远了。
太子被她嘲讽得面色一白,随即不服的强辩道:“儿臣也不过是为了防止刺客趁机逃走,这才大张旗鼓的搜。”
皇后冷笑着又哼了哼,干脆闭上眼睛,连看也懒得看他。
“太子是觉得本宫好糊弄还是觉得凤国公跟本宫一样好糊弄呢?”这话说得太子心中那点不服立时如热火遇到冷水一般,“哧”一声气焰全消了。
皇后兀自不肯就此罢休,顿了顿,又冷笑道:“用你自己的教习师傅假扮刺客?太子的能耐真让本宫叹为观止啊。”
“太子是觉得你随便把人绑了,过两天再弄具血肉模糊面目难辩的尸体出来,说那就是你府上胆大包天的刺客,打算用来糊弄交差,还认为这是个极好的主意?”
太子在她的冷笑声中,越发被剥得无地自容。他当时用远山大人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所打算的确实也如皇后所说的一样,横竖到时他不觉得有谁会故意跟他这个百越未来的君王过不去。
他肯弄具死尸来交差,那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皇后看着他寸寸变白的脸色,心里的失望愈发浓烈。这个儿子,她费心培养了这许多年,还是如此难成大器。
“你如果还想将太子继续做下去,就给本宫将人给交出来。”
这交出来的,肯定就是远山的活人。到了她手里,那当然也就会变成真正的刺客。到时自然也就是个死了。
太子面色瞬间血色尽失,眼里盈泛着藏不住的惶惶哀求之色。他错了,一定是刚才进来凤栖宫的时候,看到她破天荒的面露笑容,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膨胀。
在她面前,他永远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所有他认为完美无缺的计谋,到了她面前就好比小孩玩过家家一样的虚幻脆弱。
“母后,”太子放软了声音,眼含恳求的看着她,“他与儿臣情如父子,他陪伴儿臣十几年了,一定要这样吗?”
“混帐东西!”一直冷静顶多只会对太子哼两句的皇后,突然勃然大怒。
“凭他一个教习闲职的东西,也配你道一句情如父子?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本宫看你这个太子不做也罢。免得继续做下去,总有一天因为不知天高地厚而丢了性命。”
太子面色惶惶,双腿莫名一颤,突然便啪的一下直挺挺僵硬的跪了下去。
“母后……”不管她骂他什么都行,可是远山……太子闭了闭眼睛,眼前恍惚回到了儿时他初初习武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母后整天对他冷眉冷脸;父皇也不与他亲近,唯有刚刚请来的教习师傅对他关怀备至。他摔伤了跌疼了,是远山拿着药酒亲自给他擦,是远山在他偷偷疼得抹泪的时候告诉他是男子汉,就算也不能流血……。
不知不觉,他渐渐长大,远山渐渐变老。可远山对他的关怀早超出了一般教习师傅,在他年少时的心里甚至曾偷偷想过,如果远山就是他父亲那该多好。
起码远山会陪他哭陪他笑陪他玩耍陪他练习,告诉他很多做人的道理,教会他如何让自己变得独立坚强……。
而那些事情,本来应该是父母陪伴着长大一起做的,全都由远山一个教习师傅做了。如果说在这座冰冷牢笼似的富贵皇宫里,还能让他觉得有一丝温暖的存在。那温暖的源头就一定是远山无异,这样的人,他的母后怎么狠得下心让他交出去送死?
“看来太子真是长大了,懂得重情重义了。”皇后看见他突兀屈膝跪下,面上丝毫不见动容,心里甚至怒火更甚。
她的儿子是百越未来的帝王,他不需要多情,更不需要仁义。怀安死的时候,他哭着求过她一次出手替怀安报仇,那个时候她尚不觉得什么,以为太子不过与怀安那个胞妹的感情深厚。
然而今天,她才发觉他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学会了她不允许他拥有的仁慈。为一个奴才下跪哀求?
“母后,他不同于别人,求你……放过他吧。”
太子隐藏起自己心底没来由的悲伤情绪,深深的将头叩了下去。
皇后眼睛转了转,凝在他淡紫的金蟒图案上,微微勾唇笑了笑。
“既然是你求情,那本宫就暂且饶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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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母后……”太子惊喜交加,实在想不到她会同意他的哀求,在他的认知中,以往无论他哀求什么她都绝对无动于衷的。
皇后袖手一抬,阻止太子继续往下说,“你且慢着道谢,本宫留下他,并不表示他以后就可安枕无忧。”
太子愕然不解的看着她,疑惑道:“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嘴角一勾,那瑰色红唇露了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太子见着,心里莫名的就觉得一阵发寒。
“你替他求情不肯将他交出来,那是宁肯以太子这储君之位作保证了。”
太子张嘴,眼神透着错愕正想解释,皇后纤手一挥,继续打断他,“你且张大眼睛看看,你今日为他求的情,他日到底值不值得。”
太子心里一阵紧张,似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随即连忙道:“母后不用试探,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儿臣的。”要是连远山都会出卖他,那这世上他身边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记得当初定下假扮刺客这条计策,他原本不同意让远山做这事的。就是怕一旦事情败露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时他会逼不得己要牺牲远山。但是当时远山却提出异议,因为他的轻功是众人之中最好的。
太子后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远山的话有理。依远山的轻功与忠诚,他不必担心远山可能背叛。
但现在,他的母后却暗示会以一些见不得人的法子试探远山……。他相信远山不会背叛他,可万一他的母后真用什么法子让远山无意识下出卖他呢?
到时他岂非害了远山性命?
皇后看见太子眼底的犹豫,也没有急着逼迫他做决定,太子该学会长大,学会从多角度分析事情利弊。更应学会从他自己做的抉择中,承担抉择所带来的任何后果。
“母后……?”见皇后沉默不语,太子思来想去又觉得心慌了。
皇后冷冷笑了笑,长睫垂下却掩不去眼底的失望。
“这事没得商量,要么你等着被废储君之位,要么将他交出来。”
君恩情义,师徒情谊,威重权利……,就在皇后轻描淡写的语气中,给了太子看似艰难实在没有余地的选择。
太子内心挣扎半晌,最后眼中微闪愧色,低着头轻声道:“但凭母后处置。”
皇后神色了然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掠他一眼,随即淡淡“嗯”了声。她就知道太子舍不得权势,最后一定会妥协将远山交出来。
她也一定会让他明白,这世上无论什么都是不可信的。有时候就连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一个人在冲动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来。
听闻这声平淡没有起伏的鼻音,太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松口气的同时又有股惘然若失袭上心头,他眼神询问的看向皇后。
按说她今天训也训了,人也夺了,这会该放他出宫才对。
可是,就在太子看向皇后的时候,有位嬷嬷脚步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太子认得那嬷嬷,是专门在各宫之间负责打听消息的。
此刻骤然见她面色不豫的匆匆出现,心里莫名的冒出一阵不安来。
那嬷嬷淡淡扫了太子一眼,神色并不觉意外,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一眼便转开了视线;继而轻声极快的走到皇后跟前,稍稍凑近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皇后听罢,眼神奇怪的扫了扫太子,随即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太子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先告退吧。”
太子觑见她这神情,心里忐忑紧张莫名的深了起来,心想一定是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母后才会这般冷漠待他。
只不过他道行终究还是不够深,根本不能从嬷嬷的身上或母后的神色中猜测出一二来。想到此处,太子便也没有心思再在这待下去了。
稍一躬身作揖行了礼,旋即退了出去。
皇后待他走远,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