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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老虎,至于跑这么急嘛!”赵晓潼看着半夏嗖一下消失的背影,苦笑着喃喃自语。
她绝不承认她是坏心捉弄半夏来着;半夏刚才写满疑问的奇怪眼神,明摆着告诉她,不相信住在倚兰苑那两位妈妈能够做到她吩咐的事。
有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扩建筑梦居的事那轮得到两个下人指手划脚!
赵晓潼默默收回视线,耸耸肩,将桌上凉掉的水一口灌了下去。她能告诉半夏她是故意借两位妈妈之手将图纸交给夫人么?答案——当然是不能!所以半夏,你只好继续揣着你的怀疑去办差了。
“图纸?”夫人扫了眼底下战战兢兢的林妈妈,“啪”一声响起,端在手上的杯子已重重搁到桌上,茶水随即溅出桌面。
“她们说是四小姐亲手所绘的?四小姐吩咐她们两个亲自到筑梦居监督工匠按照图纸扩建?”
连续两个问句充分表现了夫人内心极度的不满,林妈妈站立的姿势越发恭敬,生怕一个不好,就做出什么引火烧身的蠢事。
“夫人,向妈妈与包妈妈是这么说的。”
夫人搁在椅子扶手的袖子突然微微颤动起来,林妈妈无意瞄见,登时心中发紧,连忙低下头,道,“奴婢已差人核实,这图纸……确实是四小姐亲手所绘。”
“拿过来给我看看。”搁在椅子扶手的滚金边袖子恢复平静了,夫人眉眼泛着一股森冷气色,瞥了瞥夹着尾巴做人的林妈妈。
“看来四小姐还是个有天赋的人才,短短时日不但识字还懂得绘图。”主要这图还绘得那么完善,标注的字体虽然不太工整,可她却不认为这是赵晓潼的原笔。
夫人这是怀疑……她?可是……可是……这图真是四小姐亲手绘的啊!
林妈妈浑身一震,掩着眼中畏惧委屈,脑子几乎不会思考,双膝一屈,下意识对着夫人跪了下去,“夫人明察,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撒谎。”
夫人漠然扫了眼图纸,“起来吧,我没有怀疑你。”
不是怀疑她?那就是怀疑四小姐了?
林妈妈扶着发软的膝盖慢腾腾站起,面对低头认真观摩图纸的夫人,连口大气也不敢喘;被夫人森冷的眼神扫过,真能将她吓个半死。
夫人嘴角那抹阴森冷笑若隐若现。她正愁抓不到赵晓潼把柄,现在倒好,赵晓潼迫不及待地撞上来。既然有人想找死,她怎么着也得大方成全。
给她送来现成的图纸,省时省力。这赵晓潼看来并非一无是处。
对于赵晓潼在微雨阁一边侍疾一边习字的事,她早有耳闻;现在到手的图纸看来就是赵晓潼习字的铁证。
赵晓潼这么做真的是找死吗?她一没吃撑二没嫌米贵,找什么死!好好活着才是王道。
“找死?”少女伫立于院子中又重新栽种的桂花树,不屑地喃喃自语。夫人死了她还能再活几十年呢。
“她确实收下图纸亲自往筑梦居督工?”
半夏恭敬站于她身后三步之遥,声调平平应道,“是,奴婢亲眼所见。”语调虽然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可她瞄见赵晓潼嘴角上翘,也无形受到感染,木头般冷硬的小脸也现了柔和色彩。
“那就好。”
好什么?半夏茫然。
赵晓潼丝毫没有要给人解释的觉悟,反而兴致极好地哼起了小调。
不过这小调哼了一会,就被人打断了。杜若难掩慌张向她小跑过来。“小姐……不好了。”
赵晓潼回首,盯着气息乱喘的丫环,笑容冷凝,“发生什么事?”连最基本的冷静自持都做不到。
杜若触到她略带责怪的眼神,心里一激灵,微乱的气息立即平稳了。“小姐……”她羞愧低头,吸了口气,飞快道,“五姨娘的病又反复了。”
这个反复说得隐晦,赵晓潼却明白五姨娘这会大概又吐得天昏地暗了。也难怪杜若会如此惊慌。
她低低叹了口气,敛起眼底那一分责怪冷凝,淡淡道,“我过去看看。”
杜若苦笑一下,与半夏对望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毫不意外,赵晓潼快步赶到五姨娘屋子的时候,五姨娘吐得连黄胆水都出来了;可见她这一吐早就将腹中食物吐得光光,这会正惨白着脸难受地半靠床栏弱弱喘着粗气。
赵晓潼眼神一沉,瞄过搁在旁边矮桌的药碗,心里怒火激烈翻涌。她无声靠近,代替丫环贴着五姨娘背部轻轻拍了起来;直到五姨娘吐到没有东西可吐为止。
她一手接过早准备好的清水,让五姨娘漱漱口,然后拿起毛巾轻柔仔细擦拭干净,才扶着五姨娘躺下去。
待五姨娘感觉好些,赵晓潼又亲手喂她吃了些粥,闹腾半晌;五姨娘才终于有气无力沉沉睡去。
出了屋子,赵晓潼的脸色立时变得又黑又沉,眸中心疼未褪已尽显压抑的愤怒。
“杜若、半夏,我让你们盯着那两人,到现在还是没看出什么破绽吗?”
半夏与杜若对望一眼,两相惭愧默默低下头。她们有负小姐所托,盯了数天,仍找不出深藏微雨阁的内奸。
因为她们的无能,今天连累五姨娘又多受一回苦,小姐恼她们也是应该。
赵晓潼看见她们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是又气又恨,可这些负面情绪再翻腾又如何,她再气也不能解决问题。
她原本只是让五姨娘假装旧疾复发,一来好让她摆脱夫人“热情”安排她搬入倚兰苑;二来可以乘机住进微雨阁查出深藏不露的内奸。谁知五姨娘真将自己弄病,虽然真实的病不易引人怀疑,也更有利于她从中揪出内奸。
可事到如今,她非但揪不出内奸,还连累五姨娘反复受折磨。她心里不好受,既心疼五姨娘又恨自己无用。
抓药的事是半夏一手包办的,对于半夏;与其说她相信半夏不会背叛她,不如说她相信银面男子不会害她。
负责煎药与送药的分别是采蓝与采红两个丫环,有机会在药中动手的也就这两人;她让杜若与半夏分别盯着两人,却盯了数天也没有结果。
可想而知,赵晓潼这会心情有多烦燥。杜若虽说心思单纯一些,可为人还是十分机灵的;如果说杜若没发现什么异常,她还可以接受。可半夏这个会武功的丫头,除了话少之外,盯梢的功夫可属一流,居然连半夏都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杜若,你告诉采红,明天开始不用她送药;煎药送药的事以后就由采蓝一个人负责。”她就不信这样还揪不出隐藏背后的害虫。
第67章 可不活该
7
杜若与半夏见她没有责怪,心下皆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对自己有负小姐信任的事更觉自责。
“嗯,即使不用采红送药,你们两人以后还是分别在暗中盯着她们。”
杜若与半夏交换一个眼神,杜若立即应道,“小姐放心,这回我们一定将害虫找出来。”
赵晓潼望着沉黑的天,淡淡叹了口气,“但愿吧。”那条害虫显然十分狡猾,她感觉没有那么容易揪得出来。可一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继续这样安排两人暗中盯梢。
为了五姨娘的健康着想,赵晓潼不敢再拿五姨娘冒险,便想了个办法让半夏将药方重复抓一份;一份带回微雨阁交由采蓝;另外一份则悄悄在府外找户贫苦人家煎好,半夏单独拿汤药进府。
明面上,采蓝送来的药五姨娘继续服用,不过每次都在采蓝走后倒进事先准备的罐子;五姨娘真正服用的是半夏从府外带回的汤药。
有好几天,五姨娘没有再呕吐,吃食方面也渐渐能吃些松软的饭菜;五姨娘的面色这才慢慢回复一丝正常。
可她面色正常了,隐于暗处的害虫便生了警惕,怀疑自己的身份是否已被人识破。
赵晓潼为了将这人揪出来,可谓煞费苦心;为打消那人的怀疑,让五姨娘服用正常的汤药一段时间后,又间隔着服用有问题的汤药。奇怪的是,此后送来的汤药,有时有问题,有时却又正常。
负责盯梢的杜若与半夏始终找不到害虫作恶的痕迹,赵晓潼对这事越发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下去不行,别说五姨娘的身体经不起这样反复折腾;就算经得起,她也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一直留在微雨阁不走。
夫人既然有心要找她麻烦,就算逼不了她搬入倚兰苑,也不会放过将她逼回筑梦居。看现在工匠们平日动工的速度就知道夫人眼下有多心急。
“到底该怎么办呢?”赵晓潼不自觉将心里话咕哝出来,满心烦燥之下一掀被褥,起床穿了鞋子就着外面淡淡月光走到桌旁坐下。
“就这点小事也让你发愁?没出息!”冰冷淡漠的男声突兀响于耳畔,赵晓潼握杯子的手一紧。眉头蹙起扭向窗户,空气微动,果然便见与月色融为一体的银面男子自窗户轻飘飘掠进来。
“你是鬼呀!”专挑深夜闯人闺房。赵晓潼没好气瞪他一眼,随即坐正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银面长臂一伸,眨眼间,赵晓潼握在手里的杯子已转到他手里。杯水入喉,咕噜饮尽。少女的手还保持着握杯仰起的姿势。
赵晓潼怒了,但十几年的国学教育,已将她培养成一个品德优良的好孩子;她绝不会在深夜喧哗做出扰人清梦的事,但这不妨碍她咬牙切齿发出低压怒吼,“男人,你能不能再没品些?”抢她杯子的事也做得出来,就不怕她在水里下毒?
银面嘴角微扬,可惜他笑得再怎么好看,赵晓潼也看不到;不过他轻哼那声讥讽,赵晓潼除非变成聋子,否则她绝对没法错过。
“你有这本事,我死了是活该。”
尼玛,这男人除了一脸臭屁的冷傲,难道还会读心术?少女眼珠骨碌乱转,扫过他握在掌心转动的杯子时,刚刚岔开的怒气再度回拢。
“你很闲?”专门来这气她兼看她笑话!
银面自发拉出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眼光扫过她嘴唇时,在翻起的白皮上凝了凝,修长手指如完美艺术品一样提起不怎么值钱的茶壶。无色清水自白皙指间流泻而下,眼睫一垂,杯子往少女面前一推。
“先灭火再说话。”火气那么大,也不怕烧着自己。
赵晓潼正在心里反复琢磨那件事,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低头见杯子有水;随手便端起往唇边送去。
杯水滋润,干涸的嘴唇总算好受些。
她完全没有发觉,坐于对面的男人银色面具下。不但嘴角微弯,就连隐于面具后的深邃眼眸也漾起浅浅笑意。
“我有个主意可以让你准确揪出内鬼,你要不要听?”
这么好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呃……赵晓潼瞄一眼窗外,不对,是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男人哪次见面不是一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口吻对她,今天居然对她笑着说话!
咳咳,虽然她看不清面具后的表情,可对他的笑容她感受得到。
不应该呀,多次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有阴谋。小脸一扬,她很正经地盯着他,问,“说吧,有什么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了解。想得到必须先付出。她问得理所当然,心里所想也如出一辙。
银面男子盯着她算不上绝色的小脸,有片刻郁闷。他的人品有这么差吗?他好心巴巴跑来给她出主意,她一定要怀疑他的用心?非要不相信他的纯粹?
赵晓潼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可眼下他的神情实在将他的想法毫无保留流露出来;她就是想装糊涂也不行,于是,她很老实地点头,不客气道,“有,阁下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银面眼眸霎时怒意翻转,瞪她的眼神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