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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是她不够宽容不够大气,甚至还有些无理取闹般的任性,但是她也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包容别人,死妖孽要是真的做得这么决绝的话,那么他的所作所为跟安柏辰当初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
不管怎样,她对他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期待的。
毕竟当初春江花暖,温香软语,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不管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真心。
夜风袭来,凉意泛上体表,镜月未央微微缩了缩肩头,看着火堆里噼里啪啦跳动的火光,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尔虞我诈的残酷,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第一次看到镜月未央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琉璃般的眸子空荡无边,如同九霄之外的天宇,漫漫无垠。
慕容晏握了握手指,忽然有一种想要安抚她的冲动,可是手腕僵在膝盖上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晃眼之后那袭艳红靡丽的身影环上镜月未央娇小的身子,有什么东西在看不到的地方轰然碎裂。袖子下半握着的手指猛的收紧,随之又缓缓放下,耷拉着挂在膝盖上。
一夜剧变之后,差不多所有的家当都被炸了个一干二净,好在带来的这些下属各个身怀绝技,在这荒山野地里生存个三年五载并非难事,唯一叫镜月未央不爽的就是这一路来的生活质量顿时从天堂掉到了人间,又从人间猛然坠到了地狱,落差之大实在叫人难以承受!
“嗷嗷嗷……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啊!这一个个山头看起来都差不多,你确定我们是在往前走而不是在傻兮兮的绕圈?呃!我们不会又陷入了什么迷阵走迷路了吧?”
“谁知道呢?这几天太阳好毒,把我的皮肤都玩儿坏了。”彦音撇起嘴角,一脸地黯然神伤,偏偏语气还很认真。
“咳咳……”正在喝水的慕容晏被他的修辞呛了一下,憋得脸都紫了,忍不住回头瞟了他一眼,“说实话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说话能正常一点吗?”
“怎么不正常了?”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露出一派无辜的神色,“央儿不也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么?”
慕容晏不快地蹙起眉头:“她是她,你是你,你偏要学她做什么?”
“我喜欢啊,我就喜欢学央儿说话,”彦音说着就伸手捧起镜月未央的脸颊,像是在昭示自己的所有权一般,斜斜睨了慕容晏一眼,“你管不着!”
自从被白朗之踩到脚下之后,彦音就变得愈发的敏感起来,像是被人拔了尾巴的孔雀,对谁都怀有莫名的敌意,母鸡护鸡仔似的护着镜月未央,不管是雌是雄是老是小,统统杀无赦!
“你……”
慕容晏被他呕得脸色绯红,可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见他抬着下巴挑衅,更觉得恼火,当即冷哼一声甩袖退到了一边,懒得跟这个来了大姨夫的男人计较。
“诶,真的生气了啊?”彦音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偏还使劲挤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起来有种贱兮兮的味道。
镜月未央无语地看了眼这两个越活越幼稚的男人,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之前关系不是都还很好的吗?似乎还一起合谋算计过她的说。
“你还有心思拌嘴,要是再找不到地方,这一身衣服都要穿烂了!”镜月未央扯了扯大得有些离谱的袖子,平日看楚鹤鸣也没觉得有多高大,这衣服一套在身上才知道他的体格还是蛮健硕的,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清瘦。
“要是再找不到,大不了就回去呗,难不成为了一座玉矿还把自己埋在这里不成?”彦音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掩饰地朝西门九幽瞪了一眼,他早就看这个男人很不顺眼了。
“这……”镜月未央敛眉,想起了那个晚上小和尚说的话,还有在树林里偷听到的对话,隐隐猜到了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自然是不会就这样回去。
见镜月未央久久不语,西门九幽以为她被彦音的话动摇了,即便开口回了一句:“差不多再走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唔,那还差不多!”
镜月未央眉头轻抬,露出了几分喜色。
在西门九幽侧身之后,微弯的眉眼转而细细眯了起来,露出几分狐疑的味道。西门九幽手里没有地图,她也没有大方到让他看地图,他怎么知道“再走两天”就能到了?
西门九幽的心思一向细腻,这次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破绽,难道是因为担心她会真的反悔离开?话又说回来,当初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可疑,他那么坚持地要把她一起带出来,或许是另有企图?
啧啧,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除了那一晚的意外,后面的道路几乎是畅通无阻,但众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因而一路来耗心耗力,走得并不算太轻松。自从知道了西门九幽真正的身份之后,镜月未央就多留了个心眼儿防着他,问起火药的事情也是找了个借口敷衍而过。笑话,那可是她的底牌,要用来保命的!
不过精明如西门九幽,自然是有所怀疑,随着路程的推进,投到镜月未央身上的视线越发多了起来,镜月未央被他看得不舒服,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怎么,我身上有金子还是银子啊?都快被你瞪出窟窿来了。”
西门九幽闻言幽幽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怕你偷偷溜走了。”
“我又不是贼,走就走,干嘛还要偷偷的?”镜月未央翻了个白眼,露出一脸的鄙弃,心下却是微微一动,被他一语中的。而且,他似乎也不像是在说着玩。
笑话,要是西门九幽会开玩笑,全天下的鸟都要裸奔了!
“呵。”西门九幽冷然一哂,转开目光不再说话。
镜月未央还想再说些什么,楚鹤鸣忽然一脸兴奋地走过来,迫不及待地上报喜讯:“找到了!找到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了!陛下你看,就是那座山!再翻过这两座山就到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翻过山头之后有一片宽阔的山谷,山谷的半边是盈盈水波,而楚鹤鸣所说的埋藏着玉矿的山脉就在那片水潭的对面。
“你确定是哪里?”
“不会有错了!”
“呵,那还等什么,马上传令下去,出发!”
“是!”
一听到目的地就快到了,处于疲惫状态的众人立刻就活了过来,精神抖擞地往前赶路,连停下休息的当儿都没有,当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就能进到谷底。
这个夜晚却是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地罩着乌云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太阳落山之后就没办法赶路了,众人只好寻了个山洞休憩。
吃完山林里捉来的野味,一行人赶了一天路也乏了,很快就睡了过去,镜月未央睡得最沉,枕着银狼抱着火云貂还时不时嘀咕一两句梦话。
到了夜半的时候,外面雷声滚滚很快就下起了雨,噼里啪啦雨势很大,把人都吵醒了过来。
西门九幽睁开眼转了一周,山洞里漆黑一片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篝火被人灭了。
醒来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镜月未央所在的位置,点开火折子一看,竟是空空荡荡早就没了影子!
54、锋芒毕露
不仅仅是镜月未央,白朗之慕容晏楚鹤鸣彦音小奶娃还有那几个跟在镜月未央身边的护卫一概都没了人影,就连火云貂和银毛狼王都只留下一两撮杂毛。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山洞外的夜色还很深,还不到黎明时刻,短短的一两个时辰之内,一干人就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走了个一干二净,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发觉?
凭他的武学修为,就算山洞里溜进来一只老鼠都能察觉到,更何况是人?
而且更奇怪的是,他醒来之后周围都是静悄悄的,没有镜月未央的人,连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没有发出半点响动。点起火把朝四周转了一圈,西门九幽忽而冷冷扬起嘴角,丑陋的眉眼扭曲得像是即将暴怒的狮子。
好,很好。
都死光了是么?
那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好手段,居然连他都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用什么方法熏的迷药,从小在尔虞我诈的西冥后宫长大,见识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明刀暗箭,他都能游刃有余地避开,却不想还是会在阴沟里翻船。
可是……
她为什么要杀他?
是为了独吞玉矿?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西门九幽忽然有些忌惮起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女人来,他知道她不是没有城府的人,但是没想到她的城府竟然深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他的身份,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对付他的?
低眸看到脚边凌乱错杂的脚印,还有一道几乎要割裂地面的长长划痕,笔直从他躺着的那个地方边上破开,一直划到墙边断下一块坚硬的角石来,西门九幽冷眸微缩,看出来之前在这里有过一番格斗与争执,有人决心要杀他,却最终被人挑开劈斜了方向……
是谁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又是谁,拦下了那一剑?
如果镜月未央真的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又为什么不下手取了他的性命?为什么……不杀了他。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上西门九幽的心头,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像隔着一层面纱,始终不能得见其庐山真面目。从来,都是他设局将别人牵引入局,从来,都是他设下迷阵惑人心弦,从来,都是他一念之间定夺他人的生死!
然而在遇到镜月未央之后,他似乎就没有顺遂过几次。
呵……果然是一段,孽缘。
山洞外雷声滚滚而过,惟余漫天的雨瀑接连不断,好似白娘子水漫金山,不死不休,长长的雨线如同冰冷的利刃垂直刺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起伏不定的窟窿,哗啦啦的雨声裹挟着越滚越远的沉闷雷声,宛如厮杀疆场战鼓,别有一种悲怆的旷远之感。
一夜山风欲折,骤雨欲摧,山上的草木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翠生生的叶子上满满都是积水,如泪似血,折射着晴天骄阳的赤光,有种灼眼的热度。
掩在一颗茂密的榕树之下,镜月未央透过枝叶的细缝朝外打探,这一看之后,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甚是后怕。
只见山谷内那片涨了水的深潭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载满盔甲护体的兵士的战船,战船桅杆上迎风飘扬的军旗红艳艳的如赤色丹心,看起来极为刺眼,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千”字随风猎猎飞扬,毫无掩饰地簇拥着他们全力效忠的主上——镜月靖王殿下——镜月千修!
而在深潭的另一边,漫山遍野布满了另一种颜色的旗帜,赤金的边框,墨色的暗底,一个刚劲有力的“墨”字显示了绝对的霸道,绝对的暴力!
“呵,一个是镜月的霹雳战将靖王,一个是西冥所向披靡的鬼王,两位从不曾正面交锋的人物如今却在这小小的山谷内相遇,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彦音翻了个身扑倒镜月未央边上,寻了个视野更广阔的位置,嘴上调侃着,目光却是半寸都不曾从那两方对峙的人马上移开。
直到这个时候,镜月未央才算彻底明白那个小和尚所说的“坐山观虎斗”是什么意思,领悟之后却更是震撼,连她那遍布镜月国境的情报网都不曾收集到的消息,那个小寺庙里的人却一清二楚,比起眼下对峙的这两方人马,那寺庙中暗藏的高手似乎更为深不可测。
这样的高人势必与朝廷紧密相关,可是他们既然帮了她,又为何一直隐藏身份不肯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