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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桂,那丘锦书这几天在做什么?”皇帝问身边的人。
庞桂,皇帝身边的传旨大太监,在整个后宫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就是内务府的总管也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回皇上,丘史官三日来都呆在沁心阁里,收了一名头领太监和一名掌事宫女,每日赏花、游园,教人读诗。后宫许多女子这两日都往沁心阁求字,现在娘娘那里热闹的很。万岁好眼力,丘史官负责修撰国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庞桂回道。
“是吗?她倒很会自得其乐,莫非以为朕忘了她了?”影帝突然双眼眯起,两道寒星闪烁不定。
“今日晚间,带她来寝宫见我。”影帝准备去早朝,吩咐完,又低头看了看穿戴好的龙袍。
庞桂赶紧将玉带上的一块蟠龙玉佩正了正,整理完低头道:“奴才明白”。
庞桂以为他明白,皇帝将一名女子招到寝宫,除了临幸还有什么呢?
第一一一章 侍寝的消息
锦书一早起来,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谁一大早就念叨我了?”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些发酸,空气钻过两道鼻孔后,就留下一阵小虫钻爬似的的酸麻。心知大约是昨夜嫌热,踹了身上的锦被,结果后半夜起了凉气,着了些凉,绝对是感冒的前兆。
她这边惊天动地的几声喷嚏,自己倒没觉得不妥,可把外边伺候的春晓和两名小宫女给急坏了。
“哎呀,主子这是怎么了?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着了凉了?”春晓闻声进了锦书的寝室,一眼就瞧见了落在地上的还未及叠好的缎被。“定是夜里贪凉,掀了被子了?这可怎么好?”将那落地的被子收拾起来,方方正正的叠好后,春晓朝着帘外喊:“雨柔,你去喊归头领,让他去御医院要点驱寒散热的药来——”
“哎——”外头的雨柔明快的应一声。
“等等,别去麻烦了。不过打了几个喷嚏,没什么大事,煮些生姜水喝喝就好了。”锦书赶紧制止,侧耳听见雨柔的脚步声又停了。
锦书非常不想闻见那些黑糊糊的草药味,想起要喝那么难喝的药眉毛都皱成一堆儿去了,在云居时偶尔有些头疼脑热的,自己也不当回事,抗抗就过去了。
“春晓,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喝那些东西。听我的,煮些生姜水,放些糖进去,晚上喝几碗,发了汗就好了。”
吃罢早饭,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太阳已经快到半中天了,锦书疑惑。“春晓,昨天络绎的来了许多后宫女子来找我写字,今天怎么就一个没有了?”天都这般时候了,还一个人没有来,这反差太明显了,锦书觉得不对劲。
春晓眼瞅着外边,哧哧笑起来。“归五知道您着了凉,身子不舒服,他堵在门口,把那些女子们都给挡回去来,要不然主子哪有这么清静。”
“哦——”这帮子人倒真对自己用心。
也不再管那些杂事,心中想到不知风烈国志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籍,影帝要自己修撰那本书是借口还是煞有其事?世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即便是自己水性好,也不能在这里胡混哪——不过,锦书还有一点点期待,或者她可以说动那个皇帝把父亲从赤花宫里弄出来,招回皇宫吧——虽说影帝阴阳不定,喜怒无常,可是他心底不是也有着那一点点的柔软之处嘛——
“春晓,你见过皇帝吗?”锦书问旁边在纨扇上绣花的人。
“没有——”春晓放下针线,认真的说:“我只见过先皇冉帝,没见过影帝,不过,后宫里的人都很怕影帝的,听说他发起火来像怒神一般,根本不用杖刑,举起来就把人摔死了。”说到这儿,春晓索性也不绣花了,压低声音:“主子不知,后宫各处经常出现暴尸的宫女太监,以影帝的寝宫附近最多,所以,若是皇上要召幸娘娘,您可千万别惹他发火。”
“呃……”锦书瞪了眼,后宫里经常死些宫女太监算是正常,哪一宫里没有冤死的人。可是,这暴尸就太不正常了,杀了人不都是要毁尸灭迹的,难道还有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又听春晓提到召幸,锦书浑身发寒,若是那影帝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要不要她先说破呢——说破了于父亲于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心里却没有底。
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黄昏时分,站在沁心阁荷塘的木拱桥上,看着暮色下的荷塘水面铺上了一道金色,粼粼烁烁的,晃花了眼。
归五悄悄的走到小桥下,看锦书若有所思的望着荷塘,没有作声。
“归五,有事上来说吧——”习武之人的耳力好,归五还在几丈外的时候,锦书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归五的脚步声其实是极轻的,即使不是刻意的轻行慢走,他的走路也不似一般人那么大动静。
“主子,敬事房那边有人传话说,今晚皇上要招您去寝宫,但是却没翻牌子。估计庞桂一会就到了,您做好准备。”
是吗?皇帝大伯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吧?大老远的把自己请来,却还未说明白是什么事情呢?请自己去寝宫,却没翻牌子,那就肯定是去谈话,不是招寝。
“你的信息倒是灵通。”锦书微笑着点头,这个头领太监果然不是白当的。
款步下了桥,春晓和雨柔见锦书回来,“主子,出去也不喊我——”又瞧见锦书身后的归五,“原来有归头领跟着——”大约自己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度,讪讪的笑了。
“特意吩咐御膳房给主子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饭食,您看合不合口味。”几个人站着,看着锦书坐下。
一碗绿豆玉黍粥,绿豆是去了皮的,每一粒都熬成了缕缕丝丝状,泛着浓香。一盘软炸虾仁,两碟时令蔬菜,都是清炒的,还有一小碟凉拌的咸菜丝,一碗糯米糖糕,一碟烤过的椒盐馒头片,白糯米上沾着红绿相间的玫瑰糖丝,很亮眼。
锦书的食量本来不算太大,心中又装着晚上与皇帝的会面,又因为有些感冒,所以没有什么胃口,只将粥喝完,吃了一盘素菜。“春晓,这些余下的我还没动,你和雨柔、云惜用了吧——归五,你也不用在这里了,回去歇息吧。”
锦书收拾好自己,端坐在寝室外,等着庞桂来宣旨。
“奴才给娘娘请安——”庞桂没等来,却来了一个中年的宫女,进门就给锦书见礼。“奴才潘韵是敬事房派来临时给娘娘做教引的姑姑,因为敬事房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事出仓促,请娘娘不要责怪。”
潘韵将锦书引到寝室内室里,请她脱衣服。
锦书心里厌恶,很不喜欢这样被人摆布的感觉,阴沉着脸,皱着眉,看潘韵的眼神是冷的。
“娘娘恕罪,这是奴才的差事,就是先皇后当年进宫侍寝,也是要经过这一遭的,娘娘——”潘韵不傻,看出来锦书的抵触。可是她有她的职责,今日若不是将锦书的身体情况记录下来报知敬事房,那她的脑袋就搬家了。皇帝的招寝,如今是朝庭内外都盯着的天大的事情,她一个七品教引宫人,担不起这个渎职的责任。
后宫里,关于锦书今夜要侍寝的消息传播的很快,皇帝已经久不招侍寝女子了,新来的丘锦书才到三天就被招寝,这是后宫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往若是有秀女进宫,最少都要经过专门教引学习,规矩训练,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侍寝,可是现在已经说不得,很多规矩都荒废了。
潘韵姑姑的仓促来到就是证明,现上轿来才来扎耳朵眼,伺候一个不按规矩来的皇帝,敬事房的主管也满难当的。
虽然锦书不情愿,可是潘韵的工作还是要做。一项一项的逐一检查完,潘韵才谢罪告退。
锦书才将衣服重新穿戴好,门外就传来了庞桂独特的传旨的声——“万岁有旨,传丘锦书寝宫侍寝。”
第一一二章 凶神恶煞
天才刚刚黑下来,未出沁心阁,空气中满是睡莲的清香,夹杂着不知哪处宫里的浓郁的桂花香气,本来鼻子就已经很敏感的锦书这时被花香一熏,更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过了木拱桥,直奔正门。回望荷塘,黑乎乎的一片,白日里看着亭亭玉立的荷花,青翠田田的荷叶都沉在一片昏暗里,瞧不出一点沁心的景致了。
从沁心阁往昭阳宫去的路程并不近,路上两名小太监一名在前,一名在后,手提着两盏灯。庞桂跟在锦书的身后,一行四人都不说话,只刷刷的走。
宫灯里燃着红烛,木质的底座,罩上透光性较好的纱罩,几只不长眼的蚊虫围着灯笼转来转去的飞,偶尔有一只钻进灯罩去的,就再也找不到出路,活活被烛火烧死了。
“庞公公,后宫这么大,皇上若招寝,各宫里都是步行去的吗?”行了一段路,锦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回头问庞桂。
“回史官娘娘,先前是有两部撵车的,后来,皇上嫌那撵车的轱辘声吵得慌,各宫就全都改步行去昭阳宫了。不过,若是皇上以后往后宫各处走的勤了,说不定就不用劳动史官娘娘这么奔波了。”庞桂谨慎的回道。“娘娘若是累了,我们到前边御花园的陶然亭里休息一会再走,时间还早呢。”
“不必不必,我只是随便问问。”锦书了了。
昭阳宫,影帝的寝宫,各处都掌着通明的灯火,里外照的一片光明。庞桂改在前边带路,一路上都有太监宫女给他们行礼、让路。
穿过一个庭园,两座殿,走过一条曲折的走廊,前边来到一座大殿。抬头看,正是皇帝的寝宫正殿昭安殿。
昭安殿,一长排硬木质雕花门,描画着飞龙在天、龙凤呈祥等图案的横木廊檐在一排红色的灯笼下很是醒目。
“娘娘,您先请到东侧的偏殿等等吧,皇上可能还在御书房呢。”御书房,实际就是寝殿的西侧殿。寝殿的一侧用作皇帝的书房,主要是为了方便。
庞桂看了一眼紧闭的西侧殿的殿门,直接引着锦书进了东侧殿。
轻轻推开东寝殿的寝殿门,庞桂垂首站在门口。“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如若没有,庞桂就告退了。万岁不喜欢伺候的人多。”
锦书朝他摆了摆手,庞桂无声的掩上了殿门。
这就是皇帝的寝殿。
脚踩着的地面是澄泥黄砖,铺的严丝合缝,殿里虽燃着灯火,但光线不是很好,朦朦胧胧中有一种不真实的幻感。迈步向里,踏着硬实的金砖地面,又见一道朱门,再进去,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松茸痰,踩在上面轻飘飘的。
左一道右一道的幔帐掠过脸颊,越向里走越是昏暗,终于瞧见了皇帝的龙床。朦胧的光线下,锦书有些好奇的细细打量着那宽阔的有些过分的龙塌,硬木雕花的床罩,两侧高高挑起的床幔,顶上垂着金色流苏。床头三尺的地方一只形状古怪的铜兽张着大口,看形状似是龙之九子里的狻猊,细细的青烟从狻猊的巨嘴中冒出来,弥漫一室,那正是皇家用的熏香。
兜头兜脑的香气把本来就有些头晕的锦书熏的更是昏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晃了晃脑袋,影绰绰的看见一道落地的长幔帐半遮半盖的露出四条椅子腿,锦书赶紧奔过去,这会子晕头晕脑,得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会。
屁股沾到椅子上,就感觉到触感不对,还未及回头,那把椅子已经迅速的移了位置。锦书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抬头——那把椅子上坐了人,正是影帝。
从锦书一进殿门开始,所有的举动都被收进影帝的眼中,他比她早一步进了东边的寝殿,正襟危坐,正是为了等她。只是,那女人有些迷迷糊糊,一头撞进内殿不说,东张西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