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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漫情走到病床边上,帮床上之人掖了掖被角,她压下心里的怒意和那微微的抽痛,“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也不想看到你,希望你彻彻底底退出我的生活,你……我惹不起!”
墨阎濯心脏一阵紧抽,他上前拽住她的手臂,不顾她激烈的挣扎,将她拖到走廊外面僻静的一角,因为这是医院里专设的吸烟区,所以玻璃窗户是敞开着的。
寒冷的夜风灌进来,吹拂在脸上,就像是刀子割般,尽管冷,痛,可始终没有他的心痛。
他双手擒着她的双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别这样动不动就说这些伤人的话,在你这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也会受伤。”
“别在这里给我假惺惺扮好人,你墨阎濯有多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沐漫情见出了病房,声音不再压抑,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心里的紧张愤怒和绝望好似找到一个宣泄口般。
豪丽包间里,他一枪打破别人脑袋时那种狠戾冷酷的神情,她到现在都没忘,有时候尽管他对她柔情似水,可一想到那双冷酷无情嗜血毒辣的蓝眸,她心里仍是有些发毛。
那天他让洛萧卸了程璐的胳膊,废了她们的眼睛,原来并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报纸上就报道了她们二人的惨状。
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堵住她们的口,也不会去同情她们两个,只是他那种狠辣无情的手段,令她心惊,她害怕有一天,若是他不再爱她宠她,那她的结局,是不是比她们更惨?
上次他隐瞒了百里浩辰的实际病情,尽管她提前知道了,可她却一直不动声色地闷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这男人对她势在必得,百里浩辰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阻碍,潜意识里,她也是怕他对他不利的。
今天,听到那几个人的话,她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窖之中,透心地凉。
井阳市是他的地盘,在这里除了百里浩辰知道她的身份,也只有他了,而被称为老大,且还要避开她对付百里浩辰的人,除了他,她真的想不到第二个。
尽管她心里真的很不想去相信他们口中的‘老大’是他,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墨阎濯蓝眸闪过一丝伤痛,他抬手拂去她脸颊上滑落下来的泪滴,“我承认,我对别人狠,那也是我的生存本能,可对你,我永远也狠不起来,如果我对你够狠,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如果我够狠,他百里浩辰活不到现在。”
沐漫情猛地拍掉他的手,用力推开他的身子,“所以你就让人围攻他?你知不知道,他就快死了,就算你对付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墨阎濯眉头皱成川子,有点不明所以,他上前想要将她拉开窗边,可她就像是受惊的刺猬般,展开满身的利刺,“你别过来,再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沐漫情爬到窗台上,寒冷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黏在脸颊上,看不清她的神色,可那双凤眸却异常的决绝。
这个男人,她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一个百里浩辰就快让她心力交瘁,她不想再来一个。他的世界,她不想踏进去,那水太深,太血腥,不是怕,而是不想,她没什么宏图志愿,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墨阎濯看到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身子,心提到嗓子眼上,她眼里的决绝,他看的到,她狠决刚烈的性子他也了解,所以不敢挪动半步,只能柔声乞求着,“宝贝儿,有话好好说,你快下来。”
也是他们的吵闹声太大,尽管位子偏僻,可仍有些护士和病人家属前来围观。
“是啊,小姐,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嘛!”
“快下来吧,这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劝着,沐漫情就像是没听到般,她眼睛直盯着那个一脸紧张痛苦的男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窒痛,她眼一闭,忽略掉心里的痛意,沉声开口,“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墨阎濯呼吸一窒,蓝眸一阵收缩,尽管穿了厚厚的西装,仍是能看到他鼓动的胸膛,可见此刻他的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他听懂了她的话,她这是要以自己的命来威胁他,让他彻底退出她的世界。
她说他狠,可她又何尝不狠?
“给我……”
“别让我在说第二遍,你应是不应?”沐漫情厉声打断他的话。
男人眸子波涛暗涌,拳头紧握,手背上一条条青筋抖动暴起,他深深地看着她,艰难地从齿缝中蹦出一个‘好’字。
“记住你的话,以后你若是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在自己身上刺一刀!”
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不算短,对他,称不上有多了解,可基本上还是知道的,她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事后,这个约定,他绝对有办法糊弄搪塞过去。
男人不想再听下去,他颤颤巍巍地转身,抬起重如千斤的步伐向外走,他走的极慢,给人的感觉,他脚下不是平坦的地砖,而是钢钉。
堂堂墨阁阁主,称霸黑道的墨家家主墨阎濯此刻就像是失了魂般,面色一片死灰,如海水般湛蓝的眸子渗着浓浓的绝望。
他说过,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可对她,他狠不起来。
众位围观的人看到他萧条落寞,浑身散发着伤痛气息的背影,泪腺发达的女人甚至背过身子偷偷抹着泪。
沐漫情心里有些复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淡淡的抽痛,她知道,自己对他的存在已经习惯,尽管在得知他的欺瞒后,渐渐疏离他,可习惯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的。
“小姑娘,快下来吧,风那么冷!”
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老婆婆看她身子如风中的落叶般飘荡,语气关怀地出声。
沐漫情脚有些僵,刚才在病房本就蹲了良久,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脚,继而纵身从窗台上跃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惯性地往前倾,围观的护士和那些病人家属们想要去扶,可一个银灰色的高大身影比她们更快。
“我还没有离开,所以这次不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小心,不准跌倒,不准吃性凉的食物,不准跳艳舞,不准穿高跟鞋,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被人欺负了一定要狠狠地还击回去。”
墨阎濯抱着她,连续几个不准,让一旁的年轻小护士眼眶红红的,一脸羡慕地看着沐漫情。
他语气依旧是霸道而温柔的,可他那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伤痛与不舍。
沐漫情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身子就已经僵硬,此时眼中闪烁着泪花,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她也没有抬头看他,那双蓝眸太会蛊惑人心,看着它,她的心做不到冷硬决绝。
墨阎濯双掌捧起她的脸颊,薄唇狠狠地覆了上去,他不去理会旁边围观的人,拼了命似的贪婪地吸吮着她的芬芳,舌尖在她檀口中疯狂地扫荡,不让过任何一寸领地。
直到她脸色涨得通红,他才放过她,唇齿在她娇嫩的唇瓣上重重地咬下一口,本想咬破她的唇,可终是舍不得她痛。
他放开她,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你说我狠,可我觉得你比我更狠。”
他话锋一转,再次开口,带了一丝狠戾的味道,“最后一个不准,不准让百里浩辰占便宜,不然我直接嘣了他,另外,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一次,我没动过他,围攻一个将死之人,有失格调,我若出手,直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他的命,而且,明知他快挂了,我还去出手,不是多此一举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解药这两天我会让人送过来。”
回到病房,沐漫情脑子有些混乱,如果不是他做的,那是谁要特意在她面前嫁祸给他?那几人说的话声音虽然很轻,可正好能被她听到。
那句话虽说他们像是无意说出来的,可若真的训练有素,会将自己的主谋抖出来吗?所以,他们明显就是嫁祸,而且那句话还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在这里除了他知道她的身份就是浩辰。
浩辰?嫁祸?特意说给她听?
沐漫情凤眸猛地大睁,身子从沙发上弹起,眼里透着一抹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绝对不是她想到那样,绝对不是!”
新年新气象,大年初一,天气格外的好,沐漫情交代了一下值班的护士帮忙照看下,便回家收拾了些日用品和衣服过来。
百里浩辰依旧是昏迷不醒,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沐漫情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滋生的那种想法被她压了下去,没有一个人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的。
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已经来两次了,因为前段时间补营养针也是在这家医院,所以他的情况医生也知道,医生说若是七十二个小时醒不过来,那就不会再醒来了。
经过那晚的事,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们见她一个人守在医院里,对她挺照顾,经常会帮她带些早点和饭菜什么的。
如今距离七十二个小时还剩二十个小时不到了,看着病床上脸色灰白,口带氧气罩的男人,沐漫情心里苦闷交加。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得他如此对待,他爱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用命去爱,她……值得吗?
在他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男人谈恋爱,她排斥男人,认为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认为男人对女人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拖她上床,腻了之后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还别说,她接触的男人中,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她看着他们身边的女伴一个换一个,有的时候甚至比换衣服还要换的勤,她不知道全世界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可摆在她眼前的,基本都是,只除了一个,沐天俊,只是那男人是她的小叔。
百里浩辰,是她见过的一个特例,刚开始救他回来,前半个月,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每晚她回家的时候,会有人帮她留一盏灯,喝醉酒的时候,他会帮她盖上一条薄毯。
真正有交集,还是那次痛经,许是那时候的女人特别柔弱,特别需要温暖,在他为她端上第二碗红毯水的时候,她冰冷的心突地添了丝暖意。
红糖水下肚,身暖,心也跟着暖了,那天是她二十岁生日,她特别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到一句生日快乐,所以才会有了那个突兀的请求。
后面是生病发烧,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她坏脾气的包容,对她的宠溺,让她心渐渐卸下防备,她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到温暖,所以对他特别的贪恋,因为那温暖的感觉,她真的不舍放手。
当她得知他是肖婉儿子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冷,彻骨的冷,心里也会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心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告知,那东西一直都是敌人的,那种感觉很不好受,觉得自己付出的都白费了,到头来还会被敌人嘲笑。
所以她决绝的抽身,她不能让肖婉嘲笑自己喜欢她的儿子,也不会对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投注感情。
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那么决绝,可以淡定地看着他消沉痛苦了。
对他,她曾经是真的心动过,她喜欢他对着她温柔的笑,想要独占他的温暖,不想他分给别人,肖婉,更加不行,可他是肖婉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她宁愿放弃。
他与她,缘起,是他给的温暖呵护,缘灭是因他的身份。如今这个男人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