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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亚织。”高桥信史一说,大岛谦和立刻知道她是什么人。
“帮主已经抓到她,那──”大岛忽然闭上嘴。
“怎么不说了?”
“属下不该多言。”帮主自有想法,那不是他能干涉的。
“直说吧。”高桥信史淡淡地道。
大岛谦和将心中的想法重整了下。“帮主打算杀她吗?”
“不。”连想都不用想。
“那么,让她成为帮主的女人吧。”大岛建议。
高桥信史神情略略迟疑,起身欲走到玻璃窗前,却意外在地上发现一颗扣子,他捡了起来,想起方才的事──
当欲望平息,他退出她的身体,她双脚微颤地滑下桌,面无表情地整著衣衫,并拉出上衣掩去腰间缺少的扣子。
“我不会放你走。”他穿好衣服,冷漠地站在一旁。
“那么从现在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你最好都派人紧紧把我看住,否则,我一定会走。”她倔强地站直身,以和他同样冷漠的语气回道。
后来,他唤伊藤送她回去,自己却留在这里抽闷烟。
他伤了她,他知道;而她要真的开始反抗他了,他也知道。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在人前失控,但回去后,她……
大岛在一旁默默观察著帮主的表情,比帮主长十余岁、多添江湖经验十余年,已经够让他看出帮主冷漠面孔下隐藏的感情。
哎,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得很复杂。
“帮主可是担心成田达山?”大岛猜测。
“是,也不是。”高桥信史握著扣子,望向窗外。亚织算是间接害成田达山入狱,所以成田达山或许会以长老的身分反对,但那并不是他与亚织之间的问题重点。
“有件事,属下还没有证据,但很有可能是真的。”大岛顿了下语气,“四年前引来警方的,很可能是成田达山。”
高桥信史一震,倏地回身。
“你说什么?!”
“这是属下根据最近查的事实所做的推测,但……还没找到证据。”
“不可能。”高桥信史立刻摇头。“亚织是官方的人,这是事实。”
当初事发之后,他心痛于亚织的背叛,同时也忙著整顿帮务。
贩毒一事,最后查出为另一名长老指使──事发之后他干脆叛帮,最后高桥信史虽然守住青龙帮,但是青龙帮的势力也衰弱不少。
他花了三年半的时间,才让青龙帮重新站稳九州的龙头地位;而至此,他也才有时间,去讨回被背叛的债。
“根据属下得到的消息,成田达山所判的罪里,还有一项没有公开起诉的罪名──勾结官方的人。”大岛说道。“在成田达山被判刑的同时,也有一名海防军方的人也被起诉判刑,原因是收贿,暗中让走私的小船入港,这件事和当时的情况符合。”
“真的?”高桥信史震惊。
“因为属下还没有实证,所以迟迟没有对帮主提……”大岛又犹豫了一下,“帮主,请恕属下僭越,就算背叛是事实,但亚织小姐……并没有那么不可原谅。站在她的立场,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尽责,并没有错。”
“你同情她?”他眼中厉光一闪。
“属下只是提醒帮主,另一个思考方向。”大岛神情坦荡。“但任何人危害到青龙帮的安全,不论是非对错,大岛都视他为敌人。”这句话,说明了他对青龙帮的忠心。
意外地,高桥信史突然一笑。
“她的事,我有主张,你不必担心。帮里的事,还是要你多费心。”
“属下会尽力。”大岛恭敬回答。
“另外,查出是谁在替成田惠子做事,他们知道我在市郊的住处。查出后,以帮规处置。”
大岛一听,脸色微变。帮主的行踪被查出,这是多么严重而危险的事。
“属下一定会将人查出来。”他承诺。“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守在附近?”
“不必。”高桥信史摇头。“凭他们还动不了我。”
“那请帮主务必小心。”知道帮主说一不二的个性,大岛谦和就算再担心,也不便多说什么。
高桥信史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关心。
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各项要事,高桥信史在入夜后又与大岛一同前往夜总会巡视,等他回到庭园住处,早已过凌晨。
“她呢?”一入前门,他开口就问。
“一直在房里。”暗处的伊藤回答。
高桥信史一路走到房外,房里寂静无声,他悄然进入,没有开灯,只就稀微的夜色看著她。
他似乎料错了,她并没有太伤心,或者泪流满面,依然能沉静地睡觉──他整天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就算大岛的推测是真,然而,她临阵倒戈,却是事实,就算他想谅解,也无从谅解起。
高桥信史站起身,到房外独立的浴池冲完澡,披著睡袍回到卧房。才踏进门,就发现床上的她翻动了下。
她没有惊醒过来,只是轻咛了声,眼睫微湿,眉头紧锁,身子微微颤抖。
他直觉她在作恶梦,但她没有惊慌地大喊,只是那种哀伤……却太过明显,他几乎想叫醒她。
“不……”她忽然逸出一个单音,然后表情渐渐放松,她侧身环住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见她似再度沉睡,高桥信史这才躺上床,悄然滑进被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搂住。
在入睡之前,他还在猜:她作了什么梦?
就在他快要睡沉时,他突然又睁开眼,眯眼看了下表,现在的时间──与四年前的那一夜相同。
凌晨三点。
第六章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颁一个奖,叫作“最佳喜怒无常奖”,那她一定会推荐高桥信史去报名,保证那个奖杯非他莫属。
前一天,他还愤怒的在外面对她……
后一天,他却什么也不再提,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事也没有,事情就是发生过了,那种冲突和心痛,她深刻记著──也许就像他记著四年前那一夜一样,怎么也忘不了。
看著没半个人的屋子,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小说里形容的情妇一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只等恩客兴之所至的临幸。
可能这么比喻,还太高估了她自己呢!顶著四年前背叛的罪过,她的身分,大概只能等同于玩物那一等级,等他厌倦了,她就随时准备被丢弃。
可是啊,老天爷也实在很不疼她,要让她演个悲剧角色,也不给她一点时间自怜到底。现在她正在多愁善感呢,偏偏道时候还有人不识相来打扰,连这么一点点的独处时间都要剥夺,实在很过分。
不过不管现在还是谁来,她都没兴趣知道。她坐在走廊上不动,等著来人无趣地自己离开。
但不多久,她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朝她走来。
这里只有他能自由进出,但听脚步声……不是他。那么,又是谁这么有本事自己进来这栋屋子?
脚步声停在她后方约五步远的位置。好一会儿后,来人终于出声:
“看来,你还好。”
亚织惊讶地回过头,随即想到他的姓。“你和高桥信史是什么关系?”
“兄弟,他是我哥哥。”来人回答,隔著一根柱子,蹲坐而下。
“原来如此。”她喃喃地道。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桥隆之助问。
“想不到这年头当个电脑系统设计师,也这么没‘钱’途。”
“什么意思?”隆之助完全听不懂。
“要不然,你怎么改行当神父,要我告解?”她笑笑地道。
隆之助当场满脸黑线条,这女人……嘴巴还是一样利。
“我是关心你耶。”她以为他真那么闲呜?
“谢了,但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她像拍小弟弟一样,拍拍他的头。
长到三十岁了,却被一个小他四岁的女人当成小弟弟──那种感觉,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隆之助当场就想走人,但又想到,如果她的事跟大哥有关,而他就这样走了,回去肯定会被那两对夫妻四堂会审,于是他只好忍住,继续待下去。
“看在萧和千秋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削我?”为什么他要答应替她们找人?隆之助真想叹气。
“是她们要你来找我的?”亚织笑了笑。
“是呀,一软一硬,叫人想不投降都不行。”隆之助也是千百个无奈。
不用说,恰北北的一定是萧;而讲到连没道理都变得有道理,让你不得不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的一定是千秋。
“替我转告她们,不必替我担心,再过不久,我会跟她们联络。”亚织望向远方。
隆之助注视著她的神情,“我哥把你困在这里,对吗?”
“对。”
“但你应该不是一个能被困住的人。”凭他对她粗浅的了解,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缚,或者会容许自己被困住的女人,除非──她是心甘情愿。
“人总有克星。”亚织耸耸肩,从不认为自己是无敌铁金刚。
隆之助惊讶地看著她,没想到亚织会说这种认输的话。但这句话,也让他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对我哥,一定有某种亏欠。”
亚织笑了一笑,不答腔。
“四年前,我还在美国,帮里的事我向来不太过问,但是那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我放弃到手的学位,从美国赶回来。
后来,大岛告诉我,帮里出现内贼,害我哥差点被抓,幸好我哥及时逃走。但是同行的成田达山却被捉住,并且被起诉判了刑。”他顿了顿,看向她,“那件事跟你有关,对不对?”
“何以见得?”
“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大岛,从他那里,我也确定了一些事。但我不知道的是,你和我大哥之间,到底该怎么算?”
从大岛的语气听来,大哥对亚织似乎有情,但表现出来的,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四年前的事,大哥对她的怒,绝对足以使大哥动手杀她而不迟疑。
当初他发现大哥派人找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所以那天晚上才会特地到大阪。谁知道同一天晚上,大哥就动手把人捉走了。
“搞清楚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我劝你不要过问。”免得惹来一身腥。
“我是不想过问,可是我还想清静过日子,如果没办法提出合理的交代,我怕我以后永远别想安宁。”隆之助苦著脸道。
亚织忍不住笑出来。萧和千秋一定给他苦头吃了。
“这样好多了。”隆之助也微笑。“你再不笑,我都要觉得,你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亚织了。”活力四射、英气逼人。
“谢谢。”亚织诚心地道。她知道隆之助一直都在想办法逗她开心,诱她说话,因为凭他的身分,不难知道她在福冈发生的事。
“亚织,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玩笑与前言结束,隆之助神情转为认责。
“你说。”
“你爱我大哥吗?”
亚织一怔,半晌,她闭眼深吸口气,微笑,点头。
“爱。”
“那为什么不对我大哥温柔一点,使出女人的绝招,一柔二媚三撒娇,让他消气?”隆之助还说的真顺。
亚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大哥那么好哄吗?”
再说,她的个性也不是那种会以赖皮来掩饰自己过错的女人。
呃,也对。就某方面而言,大哥还真是一板一眼的。
“前尘旧事我不问,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隆之助道。
“你不怕被你大哥责骂?”他会提出这种建议,亚织不能说不感动。他和信史是兄弟,应该帮的是自己的大哥,然而他帮的却是她。
隆之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