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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男人才将目光转到一旁的江雪籽身上,看了两眼跟展劲说:“你不是今天下午就得走吗,怎么这会儿还有闲心在这儿跟人玩过家家?”
展劲的眼角瞥到丫头片子又要往旁边撤,伸手一把搂住,朝男人一点头,说:“叫人。”
故意不说对方名姓,江雪籽知道他是成心泄自己的底,她还没做好这么快跟展家人见面的准备,可这种情况,不打声招呼也实在说不过去。因此她只能转过脸来,目光与男人略带审视的眼对上,微微一颔首:“展副院长,您好。”
面前的男人名叫展陆,说起来也是展劲的本家,展陆的爷爷跟展劲的爷爷是亲哥俩,两人的爹那就是堂兄弟。展家儿孙多,两家都算上,快到三十个,平辈的哥们兄弟里,展陆跟展劲算走得比较近的。不过这小子大学一毕业就当了法官,才三十出头就已经熬到了别人几辈子也够着费劲的职位上—B市高法副院。
展劲让江雪籽叫人,就是有意让她尽快适应两人现在的恋爱关系,习惯跟这些人主动打交道。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因为江家那些缩头乌龟不成事,把自己的前途也给耽误了。多认识认识这些人,对江雪籽的未来肯定有好处。当然对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事,也有一定程度的助推力就是了。
展劲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可身边这些人都不是傻的。展陆一听面前这小丫头张口就能叫出自己的职位,虽然人瘦了些,衣服穿得朴素了些,人倒长得标致,看气质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可印象里,经常往来的人家里,好像又没这么号人。他皱了皱眉,职业病又犯了:“你姓什么?”
江雪籽被问得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我是江雪籽。”
展劲知道,听着普普通通一句话,对身边这个小丫头来说,可太不简单了。她原本就因为过去那些事情,在与人交往方面存在着相当严重的心理障碍。能当着展陆的面没什么犹豫就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很大程度上是不想让他为难。
展陆听了这名字,脸上果然显出些震撼之色,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很快又恢复原本毫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点了个头:“多年不见,你好。”
江雪籽根本就不期待对方能有什么好脸,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尤其是过去打过交道的,更鲜少对她存什么好脸色。所以不过短短一句客套,江雪籽还是很感激对方的尊重,也抿起一抹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展陆眼尖地注意到自家堂弟腕上的那块手表,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嘴角上扬,没憋住那缕淡笑,再看向江雪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并不明显的趣味。
展劲权当没看见,跟展陆点了个头就想走,被看着腕表的展陆叫住:“你看看都几点了。不是听说你们下午四点准时出发吗,你还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展劲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待会儿送她回家后我直接去局里。你又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瞎操什么心!”
江雪籽瞄了眼展劲腕上的表,已经三点钟了,从这里到公安局大概要开半个小时,而且还得把塞车的时间算进去。他一个特警队长,这种情况紧卡着点儿去,委实不大好。
所以江雪籽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小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你哥说得没错,你赶紧走吧。”
展劲有些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身后方的展陆,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这话你可说错了。他虽然比我大,可从小我都没叫过他一声哥。你要不想我将来吃亏,这声哥你也别叫,等着听人叫嫂子就成了。”
江雪籽压根儿不敢看展陆是个什么表情,伸手掐了一把展劲的后腰,不想他继续乱说。
展陆脸上的表情跟展劲几乎如出一辙:“我头一次发现,原来你比你哥还能贫。”
展劲眉一扬,揽住江雪籽问:“怎么样,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今天就把雪籽给我安全送回家,到地方了给我来个电话。”
展陆看了眼两人身边的手推车,淡淡地说:“东西你自己拎到后备厢。”
“没问题。”
出了商场,展劲走到车门前,朝江雪籽摆了摆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一直看着展陆的银色“林荫大道”出了停车场,才钻进车里。
江雪籽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时局促,踟蹰半晌,终于鼓足勇气朝展陆道了声谢。
展陆淡声回道:“不用谢。许多年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出国了。”
江雪籽双手交握,搁在腿上,笑容有些凉薄:“怎么可能。”
展陆的语气一成不变:“你在跟展劲交往?”
江雪籽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展陆的嘴角扬起一抹笑,说:“也正常。你们俩那时就玩得极好。你送他的那块表,这些年他当宝贝似的装在盒里,去从军都没忘了随行李拿走。我记得前两年有一次去他部队看他,正好瞧见他在左右摆弄。我笑话那块表俗气,这小子还差点儿为这件事跟我打起来。”
江雪籽倒是头回听说这件事。当初送他表的时候,两人还不认识彼此,又是应着外公的意思去那个生日宴会。展劲当时会收,自然也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江雪籽本人,又或者他自己多喜欢那件东西。即便当初第一次跟他约会,看到他把这块表取出来戴,江雪籽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为了让自己高兴。直到现在那块表上一丝划痕都没有,完全不像有人戴过的样子,因此她一直以为,展劲本人并不喜欢这件礼物。
此时听展陆这样说,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江雪籽一时讶然,倒忘了回应对方。
等红灯的空当,展陆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变了很多。”
江雪籽回过神,微微一笑:“大家都变了。不变才是不正常的吧。”
展陆道:“如果没有展劲,你是不是走在路上,认出我,都不会打招呼的?”
江雪籽想了想,还是诚实说道:“嗯。”
“因为觉得我认不出你?”
江雪籽摇头:“因为我不是过去的那个江雪籽了。”
展陆沉默良久。车开到楼下,才说了句:“展劲运气一向好。”
江雪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所以只是笑笑,又礼貌地道了声谢。
展陆打开后备厢,拔下车钥匙,走到一旁,取了几袋最重的拎在手里,示意江雪籽把后备厢关上。
一共才分了几个购物袋,只剩下最小最轻的一个,留给江雪籽。她要伸手拿,展陆一闪,直接往楼门口走。
江雪籽只能把后备厢关好,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七楼,展陆站在楼梯上,看着漆皮剥落的棕色门板,微喘着气皱起眉。
江雪籽把门打开,让到一边。展陆拎着几袋东西进屋。
江雪籽一边快速地将几袋东西整理分类,需要冷藏的放入冰箱,轻声说了句:“请稍等,水已经烧上了,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喝杯茶吧。”
展陆没有坐,只是看着那道忙碌的瘦弱背影,轻轻皱起眉。
江雪籽沏了杯绿茶出来,送到展陆手上,歉意地说:“家里只有这个,将就一下吧。”
展陆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茶杯放在手边,看了眼不远处的单人床,说:“他就让你住在这里?”
江雪籽尴尬地一捋头发:“不是,我本来就住这里的。而且我们刚确定关系没两天。”
展陆坐了一会儿,茶没有喝,只是在临出门前,认真地看着江雪籽,问:“以后可以请你一起吃饭吗?”
江雪籽讶异地点了点头:“当然。”
展陆走后,江雪籽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展劲这会儿已经换好警服,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抿着嘴怏怏不乐:“我都要出发了。”
江雪籽连忙道歉,又说:“你自己注意些,千万别受伤了。”
展劲眯眼看了看摘下来的腕表:“那家伙送你上楼了?是不是在家里赖了大半天,还跟你要电话号码?”
江雪籽不解他怎么猜得这么准:“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他没跟我要电话号。”
展劲在那边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好照顾自己,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抓紧吃。等我回来了可不想见你还跟现在这样,瘦得就剩一把骨头架子了。展陆要是说请你吃饭,你就去。他人傻钱多,你可劲儿花,就当为社会做贡献了!”
江雪籽被他逗得没憋住笑,嗔怪了句:“瞎说什么呢!”
展劲站起身,把衣柜锁上,走到更衣室门口:“我该走了。”
“嗯。”江雪籽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哪句好,最后只轻声说,“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第六章 我是真的想你了
(我好想永远这样,没什么要急着去的地方,耳边有你柔柔的笑语,身上有午后温暖的阳光。)
伴随着连日的高温以及比往年还少的降雨量,B城迎来了又一个炎热难熬的八月。
展劲说顶多一个礼拜,可整整等了十五天,那部珍珠白的手机一声都没响过。江雪籽整整奋斗了两个礼拜,才把冰箱和橱子里囤积的食物消耗光了。
连图书馆一块儿工作的几个大姐大妈都说:“小江这些天好像胖了,不过气色也好了挺多。”
江雪籽听了,只是无言地轻笑。会有人像她这样吗,明明抓心挠肺地想着一个人,却吃得一天比一天多,人还长胖了,气色也越来越好,明显到周围人都看得出来。
展陆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一个午后,拨的是图书馆的电话。江雪籽当时正在码书,听到有人说找她,还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立刻颤抖着把手里的两本书撂下,小跑着回到电脑旁。在旁边那位大妈审视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雪籽吗,我是展陆。前些天说要请你吃饭,被手头的案子拖住了。今天刚好忙完,你晚上有空吗?”
江雪籽原本跑得粉扑扑的小脸,只听了一句,又恢复往常的沉静漠然,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以啊。我今天下班早,四点半就可以走了。”
展陆在那头笑了:“那好,五点钟,我在图书馆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江雪籽朝一边的大妈笑了笑,道了声谢,又往一排排的书架走去。
已经年届五十的张大妈戴上老花镜,拿起一本书,瞟了一眼上面的书号,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午三点来钟的时候,江雪籽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打来的是江家行三的那位—江梓笙。
江梓笙半句废话没有,一上来就说明这通电话的用意:“上次酒会你见过的那位萧卓然,是卓威科技的总经理,说对你有点意思。我给你们俩安排的是今晚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