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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看着,突然觉得,原本那么柔和、那么淡雅的紫色,竟然是这么刺眼!
江梓萱心里好像有一团火熊熊地烧了起来,连带眼睛都烧得一片血红,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连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就已经一并行动起来。她几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拽住江雪籽的胳膊,将人拽得一个踉跄。要不是旁边那个小店员帮忙挡了一下,几乎把江雪籽整个甩了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梓萱愤怒地瞪着江雪籽,那表情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人给咬死似的,死死地瞪着她。
江梓萱没她高,又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按理力气也应该没有江雪籽大,所以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连江雪籽都被她给吓住了,不过也只是最初那极短暂的一瞬。过了几秒,在旁边店员的帮忙下,她站稳了,便扯了扯自己的左手手腕,神情淡然地看向江梓萱:“你失态了。”
江梓萱瞪起眼,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就要高声叫嚷。
江雪籽上次就见识过她那套泼妇骂街的嘴脸,此时外面还有个怀着身孕的乔小桥,她怎么可能容忍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当着展家人的面无理取闹、大放厥词。
所以她早在江梓萱瞪起眼的时候,就伸出另一只手,缓慢而有力地拨开她的手,同时看着她的眼,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这里不是容你随便撒野的地方,江梓萱。给江家,给你哥,也给我,留点脸面,别再闹小孩子脾气。”
可江梓萱要是知道忍耐,懂得讲道理,就不是她自己了。所以尽管江雪籽已经低声警告过她,她还是紧紧拽着她的手腕,迈开步子,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得咚咚响,一边拽人一边大声喊道:“你这个扫把星,你也知道这地方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那你上这儿来干什么?就是给我找不痛快的,是吧?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哥都跟我说了,你一边勾搭上展劲不撒手,另一边还让别的男人进你家门。你说你跟你妈那个****有什么区……”
啪啪两声,整个店铺里,两个店员,还有已经闻声站起身的乔小桥,以及两个冲到跟前的姐妹花全都愣住了。
江雪籽第一下,是打的她死命握着自己不放的手臂,第二下则是一个反手,抽上江梓萱的左脸。
这是江梓萱第一次见到,江雪籽有平淡无波以外的表情。愤怒的眼神将她那一双美目衬得黑白分明,更显明亮,又或许是因为浮起淡淡水光的缘故,一张清丽的小脸此时因为急怒显出了一种鲜少展露的惊人明媚。江雪籽淡樱色的嘴唇抿得很紧,张开说话的时候,离两人最近的阿紫,甚至听出了她嗓音里的轻轻颤抖:“道歉。”
江梓萱被她这一巴掌彻底打傻了,整个人愣在当场,连自己的脸都没顾得上摸,伸着手指缓缓抬高,最后指上江雪籽的鼻子:“你……”
江雪籽这次是真的来了脾气,脊背挺得笔直,下颏微沉,眼尾微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丫头片子,一字一句地道:“我让你道歉。”
江梓萱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江雪籽。小的时候,她见到过她睥睨众生的傲然,也领略过她优雅精致的美丽。外头的人都说她这个五姐不易讨好、难以深交,可在她的印象中,她只是很少讲话,很少露出甜美的笑,却没有仗着外公和母亲的娇宠给过家里其他人一个冷脸、半次难堪。可今天这个上手抽她巴掌、以眼神向她施压的冷傲女子,却恰恰超出她对她的了解和预估。
江梓萱顾不上多想,张口就反问:“江雪籽,你凭什么,你凭着什么问我要这句话?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赔礼道歉?”
“就凭她是我的母亲,是你和江梓笙的亲姑姑,是我们的长辈。”江雪籽似乎全然没有将她那抹强撑出来的笑容放在眼里,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以不道歉,但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后悔?”江梓萱觉得可笑,呵呵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说,“你觉得我今天顶着这个回江家,让我哥还有爷爷看了,咱们俩会是谁后悔?”
江雪籽抿紧嘴唇,而江梓萱却以为自己终于戳中要害了,立刻上前一步,仰起头,双眼犀利得好像能射出钉子来,嘴角噙笑道:“五姐,你还不知道呢吧?今天一早,哥哥已经派人过去你那个狗窝了,哥哥下的令是,什么都不用留,只要腾出个一干二净的房子就成。那你说,姑姑留给你的那些相片、首饰之类的,还能留下几件呢?”
江雪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妈妈留给她的那些遗物!
阿紫走了一步上前,轻巧地扶住江雪籽的手臂。阿蓝在得到乔小桥的眼神示意后,则上前站到江梓萱身边,用店铺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江小姐,请你立刻离开蓝钻,这里不欢迎你。”
江梓萱侧过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谁啊?告诉你说,这儿没你们其他人的事儿,该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
阿蓝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江小姐,请你立刻离开。不单今天,整个蓝钻大厦,以后都不会接待江家的生意。”
在阿紫的一个眼色下,阿蓝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江雪籽小姐除外。”
江梓萱皱起眉毛,这回终于回过味儿了,一脸狐疑地问:“你是谁?”
阿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卡片盒,伸指从最里侧抽出一张深蓝色的卡片。
江梓萱原本以为是给她的,抬手就要接,未想阿蓝一转手,将卡片交给了始终守在江雪籽身边的小店员。
小店员挺纳闷,可把卡片一接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抓起一边的店员的手,示意她一起鞠躬:“欢迎夫人!”
乔小桥被她们给逗乐了。
阿蓝伸手招呼另外那个尚且还在状况外的店员:“你,把这位小姐送到一层门口,拿着这张卡,告诉服务台那里,以后但凡姓江的,蓝钻概不接待。”
“这位小姐除外。”阿紫赶紧接了一句,特别强调。
“对,按她说的做。”阿蓝也不恼妹妹插嘴。
江梓萱从两个店员的态度,看出刚才这事儿真不是开玩笑,视线在店铺里转了半圈,终于留意到还有个挺着半大肚子的孕妇。
乔小桥见她还认不出,笑眯眯地把墨镜摘下来,然后在对方嘴巴逐渐张成O形,一步步被店员牵出店铺的过程中,朝她轻轻摆了摆手,还附带了句:“这件衣服就当我们蓝钻白送的,记得帮我跟你家大姐还有大姐夫问好哦!”
江梓萱对大姐夫当年的那点儿丑事也略有耳闻,当即脸色就白了,随即又想到刚才那两个女人对店员吩咐的话,她们说的不光是她,是整个江家啊!小姑娘的脸彻底僵了,路都不知道是怎么走的,手脚僵硬地被店员领着一路下了电梯。
乔小桥眯起大眼笑,心里觉着那叫一个痛快。她一边闲闲地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撑着腰侧道:“都愣着干吗?雪籽,来来,让我瞅瞅,这衣服上身的效果我还没仔细瞧呢!”
江雪籽眼尖地注意到阿蓝刚才递出去的深蓝色卡片,正面右下角的位置,镶了一颗一克拉大小的蓝钻。顿时便明白过来,自己脚下踩着的地界,竟然也隶属于展家!
乔小桥见江雪籽还在发愣,一时记起刚才江梓萱的话,连忙招呼阿紫:“我都忘了,那个,雪籽,你要不要现在先回去一趟?”
江雪籽的脸色很差,先前燃烧在胸腔的那股愤怒之火已经逐渐转化为随风飘起的灰烬。虽然她过去从来不说江家的人怎样,但江家人的脾性她是最清楚的,说一不二,心狠手辣,做事不计代价,甚至不计较后果,这就是江家人。所以江梓萱刚才说的话,虽然有成心要看她难堪的用意在,却不太可能是随口说说诓她的。
今天早上图书馆的事情其实就是对她的一个警示,是江梓笙给她的警示,也是外公给她的警示。他们在警告她,如果不听话,如果执意要跟展劲交往,那么江家不会给她回家的退路,包括展劲,以后都得不着好果子吃。
她早该想到的,工作都不让她做了,房子又怎么会继续让她住下去呢?这些年来,她总共也没添置过几件新衣,家里的电器也都是一早就置办好的,要说真正属于她自己所有的,恐怕只有那台笔记本电脑。其他的锅碗瓢盆,桌椅床具,有的是一开始去了就有的,小件的物品则是她自己一点点添置的。可这些都不重要,包括银行卡里那一万两千块的存款。能够让江雪籽疼的,让她受不了、忍不住的,让她多年以后再次流下眼泪,甚至可能在绝望之下对江家屈服的,是母亲留给她的小部分遗物。
要说江芍蓉当年去得确实非常突然,可再怎么样,她手里也握有几处产业、房产,加上投资的股票、古董,自己收藏的首饰和一些典藏品,加上存款,少说也有上千万。更何况还有那价值上千万的人身保险。可这些东西,江家人自然有办法全部拿到手,一分都不落在江雪籽手里。
有人说打官司啊,跟江家决裂,也有人大概会琢磨,打不过我跑得过,以后不跟你们一起过了呗,可以脱离江家啊!可怎么可能呢?如果江家连控制一个小女孩都做不到,那它还配称得上曾经的五大家族的龙头老大吗?江家就是想坐实了她挡箭牌的名号,江家就是不能让她死或者逃,江家人要的就是一个活着的、卑微的、低矮到尘埃里去的江雪籽,这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所有人也舒坦了。江老爷子甚至希望可以依靠此番手段,能够给赵家卖个好,重修旧好是不可能,但至少也不用弄得那么僵。
可很明显,直到今天赵家也没领这份人情。而江家也越发下了狠心,把江雪籽往死了折腾。尤其在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开始试图反抗他们,明摆着想要跟展家勾搭上关系,甚至有可能借由展家的力量反咬他们一口的时候。
江家现在实际掌权的正是江家老三江梓笙,江梓萱对江雪籽是什么心,他江梓笙也是一样的。新仇旧恨,于公于私,他怎么可能轻易饶过江雪籽?
等江雪籽和阿紫到了小区楼下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所居住的那个单元门门口,已经里里外外挤了一堆的人。老远瞅着,好像还有戴红袖标的,还有不少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个时间段,一般人不是上学就是上班,小区里最多的自然就是居委会的老头儿老太太了。
江雪籽走到近前,就见靠近单元门的地上零零碎碎地堆了半人多高的杂物,有断裂的木椅,污浊的菜板,装帧破损的书籍杂志,还有一只被摔得粉碎的银色随身听,甚至还有一条半新不旧的床单。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不见半点血色,嘴唇紧紧地抿着,却止不住那从里到外、浑身上下微微的颤抖。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牙齿打战、咬得咯咯响的声音,混合着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跳,冲击得整个胸腔,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