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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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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去?” 
  “骑马。事不宜迟,恳请君父宽吾旧错,归还先前没收的‘逝’。” 
  “哦?为何偏是那匹?” 
  “呵。那是孩儿最喜欢的马。” 
  话音一落,君令与符节便来到眼前。姽婳笃定的眼神,清脆的话语居然让齐侯疑虑全消,甚至心潮汹涌,他亲手将令与符交给姽婳。 
  姽婳肃然,双手接过,颔首谢恩。 
  正待要走,齐侯又淡然相问:“太子与槿,吾儿如何看待?” 
  姽婳站正侧身,勾唇而笑:“吾心似君心!”     
  步出宫门,扶桑子与汲云宫武卫早已立马等候在那。姽婳接过马缰,与“逝”稍叙久别重逢之情,一脚踏上马墩,飞身上马,皮鞭劈空甩过,“逝”仰颈长嘶,划过一道白光,绝尘而去。     
  宋,子姓,殷商之后,其国在鲁、卫、郑、楚环抱之中,并不与齐国接壤。 
  从临淄出发,一昼夜后,姽婳一行已纵贯鲁邦,宋邑就在脚下。 
  月影朦胧,星宿布空。在这片苍茫夜色里,几十骑快马驱着暮春,赶着初夏,疾驰在山间草原上。 
  突然远处有一队人马,相向而来,呼啸而过。姽婳一个激灵,调转马头就追。 
  “太子!” 
  “哥哥!” 
  “诸儿——” 
  前方人全然不应,只顾埋头向北,姽婳又急又气,狠踢马腹,离弦箭一般冲了过去。追上那匹红白相间的马,待二人齐头并进,那骑士不是诸儿还能是谁! 
  只见他一张俊脸凝霜结冰,浑身杀气,与素日截然不同。既不理姽婳,也没有停的意思。所幸并未见带有重兵,也就让人松了口气。 
  姽婳一咬牙,瞄准了飞身扑过去—— 
  “殿下——” 
  身后众臣心神俱颤,也不知是在喊谁! 
  二人抱成一团轰然落马,翻进沟里,躲开了后面的马蹄是没错,却也硬生生摔了个结实,滚得天旋地转,乾坤移位。 
  道上马蹄仓惶停下,东宫卫同汲云卫一起百十号人,惊慌失措的摸到沟里来。这沟深两丈余,好在坡度甚斜,又有草木铺垫,想是伤不了性命。然而那般风驰电掣的速度,又都是骄贵的身子…… 
  众人再不敢多想,只是火急火燎的唤着,在黑窟里四处搜寻。 
  “殿下!殿下你在哪里!回答啊!”扶桑子也在搜救之中,心捶如鼓,音颤似弦。突的脚下一绊,摔了个踉跄。 
  唔—— 
  一声痛咝。 
  “一个就够呛,你还来……” 
  声音里是一百个抱怨,扶桑子却几乎喜极而泣,连忙搀过那人:“殿下!在这里!” 
  众人闻讯而来,见二位殿下俱在,齐刷刷跪地谢罪。 
  二人瘫坐在草地上,头昏脑胀,余惊未定。 
  “你这妮子,来害我不成!”太子扭着被硌的火辣辣的背,却越扭越疼。 
  姽婳先准备着一手,摔下来时紧紧护住了诸儿,自己反倒伤的重些,疼的也是呲牙咧嘴,见对面人发怒,她更怒。 
  “若非你三呼不应,我又何苦出此下策!” 
  “你来做甚!” 
  “你明知故问!” 
  “速速回去,此事你无从插手!”说着,诸儿就要起身,却被姽婳一把拽回来。 
  “你可想好此去何往?”姽婳问道。 
  “临淄!”诸儿说的咬牙切齿,一半是疼,一半是怒。 
  姽婳大摇其头:“若然那样,我就白来了这趟。”说着,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诸儿手里:“槿用心良苦,哥哥明白否?” 
  诸儿摊手来看,顿时愣了,是朝天子,木槿结出的果子。 
  “去嬴地。”姽婳被扶桑子搀扶着起身,缓声道:“哥哥既言‘槿永远盛开’,那就莫要催她凋谢。” 
  闻言,诸儿目光从朝天子移开,看向姽婳时面色柔和悲凄,似乎有所憬悟。负隅顽抗的固执,孤注一掷的痴情,再见一面,是他惟一的夙求!缓缓起身,与姽婳轻拥片刻,旋即松开,拔脚就走。待要上马时,忽而一停,从腰间盤囊取出印符,步至姽婳面前,郑重道:“拜托妹妹了。” 
  姽婳接过,嫣然一笑:“我自有担待,惟求哥哥妥善处事!” 
  诸儿点头,再无他言,引东宫侍卫,决然离去。     
  看着手中的东宫印与信符,再有君父亲赐的令书与符节,定能成事! 
  姽婳如是想,收好一干物什,默默在心底给自己鼓气。 
  “十个男儿五对花,偏我太子,是个呆瓜。”姽婳瞟了眼诸儿远去的方向,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听这话说的轻佻,却隐隐透着赞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身边的汲云“五对花”们,顿时心虚面臊,又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扶桑子,目光殷切,仿佛在看一个瓜。 
  扶桑子浑然不觉,正专心致志清理姽婳手上擦破的伤口。先用带来的水清洗过,再敷上路边采来的草药末儿,最后解下大带撕成条,给她包好。 
  多亏了有皮甲,也多亏了草木郁厚,那一摔纵然惊心动魂,好在只是伤了皮肉,未及筋骨。即便如此,扶桑子仍是一语不发,眉头却皱的直追那草沟的深度。 
  之后又是一番扬鞭怒马,只消一刻,齐军营寨里的湟湟火阵,映入眼眸。     
  姽婳心中的火苗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星火,燎原。 
                  下马威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耕耘…… 
文中的“了”,读liao音,才有意思,呵呵  马上形于色,马下涩于行。 
  愁浓军帐里,笑展帷幄中。     
  将军连称满是疑窦的打量着不速之客,相当俊美,若非与太子诸儿相熟,知道姜齐人物标致,他一定以为这种样貌穿皮甲,只能是俳优。 
  营帐依旧,太子失踪,东宫卫也换成了陌生面孔,战事将休忽遭变故,纵有符节印信在手,有心人也难忍臆测。两旁肃立的军士,耳畔滋炸的火把,无一不警告着夜幕下的来人,军营很可怕。 
  连称到底是个老道的将领,纵有百般疑惑也独自按捺,奉还符节时,趁机上前一步仔细瞧个: 
  “敢问阁下……季、季季——”这一瞧,好家伙,结舌磕在了牙上,硬是捋不直了!也是巧,“齐大非偶”时,他就在席上,幸与“季姜”有过一面之缘,领教过她的厉害,但万万没想到,她已经厉害到这般田地了! 
  “公子季。”姽婳适时接过话茬。 
  事出突然,若然教营中军士知道来的是个公主,恐怕会扰乱军心。 
  被那冷凛的眼波一扫,连称顿时揣摩着了心意,将嗓子眼儿的唾沫吞下,鼓足了底气,一半威武,一半惶恐的喝道:“末将拜见公子!” 
  连称,是太子军麾下领兵将军,平定此人,便无大忧。 
  姽婳在军阵中信步闲踱,目光掠过一张张沧桑坚定的面孔,心中激涌,愈发不可收拾。 
  “将军好生不通情理,夜月深沉,何苦搅扰诸君好梦。”姽婳站定,令道:“速速散去。” 
  众卒迟疑的瞅着连称,连称赶忙挥手,见状,军阵如水崩散。 
  姽婳对此并未留意,然汲云卫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生一手的冷汗。     
  太子帐内,物是人非。姽婳情难自尽的打量着帐中陈设,几案,屏风,卧榻,地图,俨然一个小小行宫。 
  “公子。”连称立在帐中,面容紧遽,一腹的问题再也按捺不住:“敢问公子,太子究竟在何处,何以不辞而别,弃阵于不顾。军中士卒眼见着东宫卫纵马而去,嫌疑丛生,若无交代,恐怕有变。” 
  姽婳不以为然,笑道:“太子既留阁下于军中,不正为稳定人心?这下倒来将本宫责问!” 
  连称发难:“殿下既要代太子监军,自然要说个分明,好教将士信服!” 
  “非礼毋言,公族中事,可是阁下能过问的!”姽婳眉心一皱,拂然不悦:“你恪守本份便是,啰嗦个什么!” 
  眼看局势将崩,扶桑子急步到姽婳身边,低声说道:“殿下,腾教扶桑转告殿下,请切记师氏之言: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大忌!” 
  姽婳狠狠瞪了扶桑子一眼,双唇紧抿,任由那十个字在脑中拼命的盘旋! 
  这里不比即墨,海阔天空;不似临淄,众星捧月。此地杀机四伏,稍有不慎,恐怕马革裹尸也是奢谈! 
  满腔得意,终于被现实摧残的支离破碎。 
  克忍慎行,姽婳不断在心中警告着自己。 
  心中翻江捣海,面上却静如幽湖。姽婳踱到连称面前,见他正十分戒备的盯着自己。微微一笑,展开齐侯令书,拎在面前,教他看个分明。 
  “将军以为此事可宜公布于众?”姽婳好整以暇的看着连称。 
  连称摇头,拱手:“不知殿下将欲何为?” 
  “我若无定宋之计,君父也不会命我来此。”姽婳收好令书,顿了一下,淡然道:“至于太子,将军若当真为难,我也不妨告尔实情……其实,太子突染眼疾,羞明畏光,迎风流泪。不便逗留于此风吹日晒,因此齐侯命公子季代为监军。” 
  连称半信半疑,躬身告退:“末将明白。”     
  待帐中再无外人,姽婳轻声问道:“有这病没?” 
  “冷泪。”扶桑子长吁一声。 
  姽婳点着头,唤道:“腾。” 
  “臣在。” 
  “我再予你五人,即刻知会商丘城中的汲云卫,将华父督劫青鸾龠一事噪之于众,五日内,我要此事在宋国家喻户晓!” 
  “唯!”腾肃若军士,领命。将要转身出帐,却又回来,面露难色:“臣有一事……” 
  “说。” 
  “既然君上有意隐瞒太子,公、公子又为何透露槿公主去向?” 
  姽婳甚是不屑的说:“此一时,彼一时。事迹败露就该随机应变。我问你,朝堂之上,除开齐侯,谁人最尊?” 
  “自然是太子。” 
  “此时齐侯移驾嬴地,太子又贸然回都,临淄之中,可还有人镇得住他?” 
  腾立刻会意话中的艰险,却又辩驳道:“太子手无重兵,也不似大逆之人。” 
  姽婳冷哼一声:“太子有无持兵,齐侯又如何知道?东宫无篡逆之意,悟宫却不乏篡逆之人!”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又惊出一身冷汗。帐中武卫面面相窥,心悦诚伏,这才意识到公主虽然年仅十五,却也是在诡谲宫闱里生养,风口浪尖中锤炼过的,心计城府绝非一般。 
  “惟今之计,教当事之人直面坦言,不教奸佞有可趁之机,必能化险为夷。如若不然,他就不配为吾兄。”姽婳兀自沉吟,尔后挥退众人,跌坐在榻上。 
  “唔。这榻真是硬!” 
  一夜之间,大起大落,骤然松适才感觉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幽夜野原的风,和着草木的青涩,战马的低嘶,军士的深鼾吹打在营帐上,钻入耳里,敲在心田。 
  姽婳抻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静静感受着奇妙的夜晚。这是她与军营的首次邂逅,本想好生瞧瞧它的模样,何奈四肢疲乏,一但躺下,就再起不能。 
  从未这样酣畅的累过。 
  “殿下?不舒服么?”扶桑子将薄毯与她盖好,难遮满面忧色。 
  “没。”姽婳挪开手:“下去吧。”     
  聒噪破入梦乡,不情不愿的告别睡榻,一边揉着酸胀的肩背,一边步出帐外。掀开帐帘,看到那披着刺眼阳光,迎面伫立的人,姽婳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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