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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妩颜再次惊叫,忙不迭拢住衾襟,追着姽婳就打:“姽婳你真坏,真坏!坏透了!”
追逐之间,已至寝室。那床榻果不然其的宽敞,别说添了两口人,就是再来一对,也碾转得开。二位公主带来的侍女有条不紊的整理床榻,又加了两床被枕,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
三人刚刚躺下,就听有人轻扣门扉,姽婳也不问,直接说:“进来。”
只见扶桑子端着汤药趋至榻前,敛衽坐下,毕恭毕敬的捧给姽婳:
“殿下,吃了药再歇息罢。”
姽婳接碗过来,一饮而尽。扶桑子拿佩巾与她拭去唇角药渍,又捏了块饴糖给她含在嘴中。
槿与妩颜十分戒备的盯着扶桑子,双手捏着被边把自己裹的严实,尽管他面容恭谨,目光一瞬也不曾偏离过姽婳。尤其妩颜,突然来了兴致,跳出被窝拦住扶桑子:
“小倌儿慢走。槿,快看,生得十分俊俏呢。可惜灯烛不比日光看得真切。”扶桑子额头低垂,也有意躲闪。
槿面色一滞,瞟向姽婳。只见她十分从容的拿了烛台递于妩颜:
“扶桑子,抬起脸来,教仲姜看了明白。”
闻言,扶桑子缓缓直起腰身,露出脸庞。夜风摇烛影,烛影沐伊魂。眉间滑润如溪流,眼睫轻阖似弦月,唇齿紧抿,下颌微颔,发髻端整,青衣素洁,极是个恭顺肃穆的俊秀少年。
妩颜嫣然微笑,竟看得出神,如梦呓般呢喃着:
“还是差些,不比他雍容矜贵,不比他优雅达练……”
闻言,姽婳挑目与槿对望一眼,打趣道:
“思春也。”
槿睨着扶桑子,啧啧道:
“有这么个俊俏人儿服侍汤药,难怪乎妹妹把苦水也吃出滋味来。”
姽婳往被窝里一缩,枕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瞅着槿:
“一副皮囊而已,两位姐姐倒看得仔细。依姽婳所见,不烦心伤眼便是好的,是俊是丑,何足在意。”
妩颜看得够了,打了个冷颤,连忙放下烛台钻回被里,顺便白了姽婳一眼:
“生在蜜窝里说糖甜!这一副赏心悦目的好皮囊,怎会烦心伤眼。睡了睡了!”说罢,重重倒在枕上,不一会儿便轻鼾有序,沉入梦乡。
“厉害啊,比我睡得还快。”姽婳感叹着,这才挥退扶桑子与众侍婢,只留下烛台,照着姐妹俩人,共促膝夜谈。
“那扶桑子可还是完身?”槿沉吟良久,终于开口。
姽婳心知她有话,道:
“医官,不是宦官。”
“既然如此,妹妹不该容他留连闺阁,更不可如今日这般让他侍候巾栉,理应避嫌才是。否则落外人口里,坏了妹妹名节,他日为人妇,多受蜚语指摘。男女之防,不可轻忽也。”槿搂着妹妹的肩,情真意切。
“何也?为人妇?姐姐想得忒远了。”姽婳失笑。
“远什么。尔今十五岁,笄礼在即,不日便要择婿而嫁,适人为妇。不然君父何以半年前便敦促你回临淄?”
“‘择婿而嫁,适人为妇’是什么意思?”姽婳一脸诚恳的问道。
槿唉呀一声,嗔道:
“都怪你赖到现在才回来,原本要在公宫里习教三个月,都耽误了。‘择婿而嫁,适人为妇’就是……”说着,羞颜赧然,附在姽婳耳边才好说下去。
姽婳呀呀直笑:“床帷之间,只有你我,姐姐何必咬我耳朵。”槿羞怒的打她一掌,又是一番如此这般。姽婳哦呀啊噢的应着,突然向外唤道“扶桑——”
槿慌忙捂住她的嘴,娇嗔:“唤他来做甚,男女之防!你懂是不懂!”再对上那双狡笑吟吟的双眸,又是哭笑不得:“你这小妮子,拿我取乐是不?”
知姽婳虽然年幼淘气,把男女之事也当成笑话,却不是蠢愚之辈。船到桥头自然直,槿也不去置那闲心事。姐妹二人相拥躺下,正待睡意朦胧时,只听槿幽幽启语:
“倘若让你我共事一夫,妹妹安能这般从容淡定?”
还有事。姽婳拖着梦腔,道:“记得君父早已为姐姐许了郑国太子,又与我何干?”
“君父极是喜爱那太子,而且除我之外,他再无婚娉。”槿的声音极淡,仿佛说得是他人之事般:“所以君父有意让妹妹陪嫁到郑国,陪嫁妹妹或侄女,也是时下之俗。”
话罢,槿静待着姽婳反应。良久,正踟蹰那人是否早已入梦时,才听见浅浅的嗯了一声。
槿反倒迷糊了:
“难道妹妹再无他话?他姓甚名谁,心府志气,样貌如何,你应该问问才对。”
“君父为姐姐选的夫婿,再差能差到哪去。”
槿一怔,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也是。可如今他不只是我的夫婿,我希望妹妹能喜欢他,这样也不至于抱憾一生。”
“再是好,于你我也是其二之一,今后还会有其三其四……终是个残缺不全的。再好,又能好到哪去。”
槿闻言骇然,知道姽婳极是个玉全的心性,推心置腹道:
“妹妹若喜欢他,正遂姐姐心愿,绝不与妹妹相争!至于其三其四,我看那太子不似贪淫之人,不然,君父必不容他。”
姽婳轻轻摇头,讪道:
“姐姐可曾见过一马服二车的怪事?”
槿亦是一点就透的慧心,知她是借物喻人之法,笑道:
“二马服一车,却不奇怪。”
姽婳笑意更深,带着调皮:
“你我是坐车的,不是做马的。”
“好你个妮子,一通歪理,说你不过!”槿在被里捏她一把,正待二人乐成一团时,却闻妩颜在酣梦中痴痴念叨:“急……”
“是卫国太子。”槿轻声对姽婳说道,随后轻叹一声:“妹妹长途劳顿,快些睡罢。”
皎月悬空,遍洒清晖。一榻三人,各自怀梦。
翌日,朝阳旭升,斜斜笼罩檐下斜卧榻几的人儿。鹿衾在晨光里泛出澄澄金色光晕,暖暖覆在姽婳身上,映得她望向鲜日的眼眸,更为迷离。
“郑国的朝阳,也还是这一轮吗?”
这是今晨以来,姽婳的惟一言语。说罢,浅啜一口琥珀色的黄酒。意态慵懒,神情扑朔,全无昨日泼俏轻快的样子。
一旁跽坐的扶桑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并不回答。待日光再暧些,才开口道:
“殿下,昨夜家父差人催我回家一趟。”
姽婳嗯了一声。他随后又说:
“汤药我已吩咐了君上赐予的侍女观知道,扶桑未归之日,也不耽误殿下身体。”
“不必,等你回来再说罢。”
扶桑子怔怔看着姽婳,她依然注目东方,不曾转过一眼。他抿唇笑了一笑,而后郑重行礼拜别,刚起身走出两步,又停下,唤道:“殿下……”
姽婳这才侧过脸来,看着他。
“只要殿下还是殿下,朝阳就还是朝阳。”说罢,躬身退出。
姽婳回转头来,饮尽一卮黄酒,迎着柔光鲜色,自言自语:
“你也有事。”
齐与郑
作者有话要说:只在细枝末节处做了些修改,不影响大局…… 齐国公,嫁姜女,诸侯为贺。
开笄礼,布筵席,满堂惊愕。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空相错。
张弓怒矢朝天射,傲笑云中歌。
男子二十有冠礼,女子十五而笄,笄而后可许嫁,有礼而示成人也。
齐侯爱子,天下皆知,因此诸姜笄礼素来与公子冠礼一般隆重。届时,异姓诸侯公族中适婚男子大都齐聚一堂,同宗的女儿们也各有一席之地,珍馐流宴,鼓乐喧天,场面不可谓不盛。
又且孟姜与郑太子婚期在望,齐郑两国趁机巩固盟约,自然不会怠慢。宗族贵少更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能在诸姜中得遇佳人自然美哉,诚然不遇,也盼望挖着新鲜秘逸,或聊做谈资,或传为佳话。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正宾从执事手中接过笄,加在盘错相结的发髻之上。姽婳受礼后又回到东房帷帐里,侍婢服侍着褪去儿时衣裙,三重衣依次自椸枷取下,一层层披在姽婳身上,黑色缎袍刺金飞鸟,翠、缃两层中单自领缘袖口抻出一截,细纹密密织,与外袍一起栉比而成,下着朱纨裙,煞是端庄鲜丽。
再出东房时,姽婳一改少时轻盈素裹,而是华袍长裙,笄钗满髻,雍容美丽不胜言语。正宾取酒,又念了一篇祝辞,辞毕,姽婳正坐醮席,郑重拜过,接盏过来,以袖遮面,将酒饮了个磬净。堂下景象越过臂袖落入姽婳眼中,观礼者或欣喜,或好奇,或艳羡,或冷漠,千姿百态,仿若风俗画卷,定格在这一刻。
姽婳坐于君夫人之侧,接受往来祝辞,一一谢过。折腾了大半日,笄礼总算告捷。众宾各有安排,另赴宴席。
“君上设下酒宴款待诸侯使节,公主稍适休息便过来罢。”君夫人临走时吩咐下,多是客气。
“唯。”姽婳拜别,净是疏离。
待脚步声远,姽婳抬起头来,看着满院人去楼空后的萧瑟,红妆淡扫的面颊泛出一丝冷笑。转而,面色一遽,倏得起身,昂首阔步而去。
欢声笑语之外,一处幽僻小室里,扶桑子躺在席上,衣襟零散,面色沉定。
室中另有宦官两人,一边摆弄着刀具、帨巾、药,一边问道:
“听太医所言,阁下心智敦厚,天资聪颖,稍加提点,将来必成良医,前途无量。何以甘受这阉割之苦,堕落残人境地?”
“我主今日加元服,已非幼年。君上教我避嫌,父亲诲我拘礼,扶桑不忍距她遥远,又不敢置她于蜚语之辱,惟有此策,方能两全。”扶桑子静静说道。
“君上惜才,父亲爱子,尔却抛去忠孝,自领宫刑,亲人如何不痛心疾首?”
“只要我主安泰,为臣便是尽忠。十年前,我父荐我于驾前,如今扶桑践行父亲当年信诺,便是尽孝。”
“你喜欢她?”
扶桑子望着房梁,姽婳望向朝阳时那恬静的,淡漠的脸庞浮现眼前。不禁莞尔:
“为臣者,不敢擅谈好恶,惟尽忠守信耳。”
“若他日,她弃你如敝履。你远无自力之途,近有毁身之伤,何以存世?”
“她不会。”扶桑子笃信。
“值得吗?这一刀下去再无补救,你当真不后悔?”
“请动手吧。”扶桑子说的坦然:“殿下还在等我回去。”
两名宦官摇头轻叹,再无他话。正待与扶桑子解袴带时,门却突然被拉开,有一人披着斗篷,走了进来。随之卷入门来的轻风,冲散弥室的阴郁,掀动那人长及覆席的裙角。
“殿、殿下?”看清来人,扶桑子骇然坐起。
见扶桑子这般反应,宦官才知道眼前是尊贵之人,仓促行礼:“小奴拜见公主。”他们这等贱职,寻常哪见得着幽宫深闭的公族。乍一临驾,自是十分惶恐。
“我来领人。”姽婳面色冷然,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回公主,尚未动刀……”宦官难以启齿,说的很是犹豫:“再者,阉割并非小事,稍有差池便可危及生命……”
“够了。”姽婳不耐烦的打断,目光一转,看向扶桑子,眉头紧蹙:“我要一个残破的人做什么!”抛下这句,拂袖而去。
见状,扶桑子恍然,连忙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