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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个屁,这叫金蝉脱壳!
——不对吧,应该叫声东击西。
——傻吧你就,分明是抛砖引玉!
——有那么金贵的砖么?
——唉,说那些虚的做甚,咱哥儿们这是在浑水摸鱼!
说着,领头的揉着犯酸的腰,果真提溜一篓子鲜鱼出来。望天,不见天日,估摸着也是时候了,招呼道:“回了。”
几人哼哼叽叽结束腹诽,忙不迭的上岸。
“头儿,你这当真浑水摸鱼?”
领头哼了一声,学着扶桑子声貌:
“‘烦劳逮几条鱼回来’——这还不是扶桑子交代的。”
“这哪是‘几条’,头儿你干脆把这池子给端过去!”
“那是他没说,当真放话要把池子端过去,还真就得端!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没个数!扶桑子说话向来蔫呼,说是‘几条’,不多备点到时就麻烦了。公主嘛脾气?鱼切得不好看都不吃!”
嘀咕着,几人倒不约而同的又在水里浑摸了一通,各自用衣襟抱着活鱼鲜虾回去。
汲云台
日居月诸,斗转星移,转眼间雪宫之行已去月余。
又是银盘当空,刻漏默减时。扶桑子拉开厚纱罩制的障子,轻手轻脚的走近榻来。果不其然,被子又拧到一边,手脚老不安分的搭在外面。虽说时近四月,天气早已清爽温和,寻常人这么晾着无碍,但殿下不行。每到此时扶桑子总要起一次,为她掖好被褥,虽然事甚微小,但也不容有任何闪失,一丝一毫都要极力避免。
非但如此,殿下的正寝亦不像寻常一般安在堂后,而是搬上了二楼,全是厚纱障子隔成房间。最精致细腻,重席软榻的便是殿下卧寝,东屋是书房,西屋是扶桑子寝室,也是为了方便照顾。而南面,合上障子是墙,拉开后就可看见广饶的天空,和大地。虽然不比一层高阔,却极安逸静远,最重要的,是隔开夯土地面。
地气凉,伤身。
“呀——”
两人同时失声叫痛。
原来扶桑子刚给姽婳盖好被子,还未及得离去,姽婳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猝不及防的,两人脑袋撞到一块,“咚”地一声,都疼得不轻,把睡意也撞碎了满地。
“殿、殿下,你没事吧?”扶桑子捂着侧额,焦切的问。
姽婳一手捂头,一手指腿,倒抽冷气:“疼死我了……”
扶桑子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头,连忙掀起被,看着白色深衣覆盖着的双腿,和穿着白色足衣的脚。
“右小腿。”头上的眩晕很快过去,姽婳轻揉额头,声音也恢复平静:“突得一下抽痛,这会儿又没感觉。”
“抽筋?”扶桑子给她揉按着腿,又动了动膝盖,转了转脚踝。
“嗯。”
扶桑子放下心来:“殿下这是在拔个头,不碍事。”
姽婳却眉头一皱,咕囔道:“只抽一边,莫不会长得长短参差?”
“不会。”扶桑子笑意莞尔,又撩开她前额的碎发仔细看了额头,除了有些许泛红,并无外伤,也就放了心。
“去拿皮尺来。”
“是。”
掀被下榻,拉开南墙的障子,清泠的月光应邀而来,倾泄满屋,照在两人洁白的深衣上,氤氲生辉。
姽婳站在席上,扶桑子将褐色皮尺一端垂在她脚边,踩着,一端直直够到头顶,视线将将好看到头顶的发涡漩儿。
“七尺二又二分之一寸,果然见长。”(按一尺等于23公分换算,约是167公分)
扶桑子一边收起皮尺,一边嘀咕着:“在此一年里,殿下每天都在长,夏衣要制的宽绰些。”
“嗯,是该制新衣了。”姽婳也点头,若有所思的呓语:“自春蒐以来,己有月余。太子领兵同诸侯伐宋一去也有二十余天,是捷是负,该有消息了……”倏得,一眼瞥见门外景物,急走几步到露台,凭栏西眺。
扶桑子也跟过来,这一看,不好,远处梧宫一角竟燃起了火,浓烟直耸入夜幕。
“落英苑,是槿那里。”姽婳怔怔的呢喃着,面色冷滞,既看不出惊慌,也不似忧虑。
汲云台离之甚远,鞭长莫及,这里能看得到,想必梧宫早有人去扑火。
“想是天干物燥……”扶桑子轻声絮语。
却见姽婳神色一禀,掷地有声的道:
“立即拿了我的尺寸去匠工司,教他们制一副皮甲,明日巳时务必做好。”
扶桑子稍一迟疑,旋即展开皮尺道:“容臣再为殿下细细量过。”
翌日巳正,一阵“哒哒哒”的声音,登上二楼。脚步在书房前停住后,接着是两声轻扣门扉的声响,之后便是观清脆的嗓音:
“公主殿下,武卫腾有事回禀。”
“进。”
噌的拉来障子,眼前却是一展屏风,借着光看出两个约绰的身影,腾躬身而入,正坐,施礼:
“臣等依公主所言,跟踪刺客贼伙,又扮成渔夫,在雪宫外集市上叫卖青鸾。待贼人上钩后,一路追察,直至……”
“是谁。”
“宋国太宰,华父督。”
“哦?杀人夺妻的那个?”
“正是……”腾低垂的视线里,忽的走进一双皮屦,大感诧异,禁不住抬起头,却见一束甲挟剑的武官打扮的人,正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揉眼仔细瞧个,惊奇瞬间布满了整张脸。
居然是汲云台的主人,他们的公主殿下本尊!
只见姽婳长发辫成一条,反折头上,窝成个髻,再用牙笄横穿其中,束成了男子发式,只有侧额和两鬓处的垂发,依稀留着原先的痕迹。浑身皮甲肃裹,黑色甲片如鱼鳞般整齐油亮,夹在腋下的是头盔,腰间束带上挂着铜剑,再下是及膝的袍服,窄便的行军袴,紧束的邪幅,最后是黑色的皮屦。
看到旁边一脸郁悒的扶桑子,腾才肯定眼前英姿凛然,气定神闲的人,是公主没错。
“又是宋国,那华父督……这个前朝公国,倒是不安份。”姽婳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摆划着头盔,一边踱步,似乎在适应那一身的新衣。
从震惊中醒来腾依旧摸门不着,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公主,臣见梧宫大有蹊跷,莫不是出事了?”
姽婳啪的一站,转身,迈开大步就走:“是有事,‘好事’!”
松年殿,齐侯日常理事,燕居的地方。
可这回,齐侯并不在此处。姽婳稍做思忖,转身离开。
扶桑子趋步紧随在后,从房檐叠障,到花掩柳掩,走了约摸两刻,脚步站定后,情景入目,为之一惊。
只见灰烟缭绕里,未及得开苞的木槿只剩得满枝焦黑,时不时还冒出火星,总之是一副悲惨的模样,再不复往昔那锦簇繁华之景。
眼前穿梭往复的是灭火的人影,武卫、寺人、婢女的喧嚷声,呛咳声,抽泣声混在一处,乱象丛生。好在满苑的木槿早已焚烧殆尽,此时已无火可灭。
昼夜之间,满目灰败,一地苍怆。
只有宫室未损,沉默的见证着木槿花的兴荣与毁灭。
齐侯果在此处,正与槿公主立在檐下,平静的望着花苑,仿佛花荣犹在。扶桑子只得在外围候着,不可近靠。
槿公主首先发现姽婳的行迹,若无其事,笑靥依旧,拥着姽婳,只说了一句:“妹妹,保重。”便在一群华服盛妆女侍和行人的簇拥下,告别了落英苑。
槿,出嫁了。
昨夜火烧木槿时,姽婳便已猜到。就在这十几日中,昏礼紧锣密鼓的筹备完毕,齐侯瞒着她,瞒着所有人。
“不是说婚娶一事,多在秋冬么?”姽婳目送槿远去,神情失落。
“来不及了。”齐侯答道。
是啊,太子出征,正是时机,还等什么呢?
“鲁侯允?”
“槿自愿的。”齐侯垂叹,如释重负:“他会在嬴地(齐邑名,今山东莱芜西北)摆驾迎聘。鲁侯亲迎,齐侯亲送,我齐长公主毕竟要风光大嫁。”
风光倒是不假,一女出嫁,两君迎送,即便是周室王姬也不似这般隆礼殊荣。
一阵沉吟后,齐侯转身,抬脚刚要走,一眼看着姽婳,这才如梦初醒:“我儿何以如此打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吩咐过宿卫严守,不可放人进来!”
难怪这里乱成一片,他处却风平浪静,既没有后宫倩影,也不见宗室足迹。
姽婳指着自己,甚是无辜的道:“他们就那样站着,我就这样进来了。”
想是那群武夫花了眼,把姽婳当成了武官!
齐侯一阵懊恼,挥着手要走:“回你宫里去,别在这添乱。还有,此事暂莫声张,待送槿归来后,我自补上酒席,让尔等乐个痛快!”
姽婳倏的单膝触地,躬身颔首,行了军礼。
“君父三思!槿出嫁一事虽然百般掩遮,我却也瞧出端睨,既然如此,太子又怎可能不识破呢?怕是东宫舍人早已飞驰去了宋境!”
“那又如何!”齐侯神色仓惶,满眼疲惫:“他领军在外与郑鲁伐宋,纵然他弃阵而逃,再快,还能比寡人快!”
“太子年少轻狂,又且为情所绊,难保不会有越轨之举。若知受了蒙骗,急怒攻心,做出有害国体之事也不无可能。”姽婳仰望齐侯,静静的说:“太子轻狂,君父却不可轻率!”
太子人在军中,万一乱闹起来,小则小矣,大即成祸。被一语道破心事,齐侯踌躇半晌,为君者难,为父更难!这一对儿女的不伦行为,让年及半百的他已是心身俱疲,怪也不是,疼也不是!此回调虎离山,实在是无奈!
“我正想派你叔父前去宋地传令,教太子平息华父督之乱,可拖去不少时日……但愿你叔父镇得住他。”
华父督之乱?
姽婳黛眉一挑,问:“如此说来,伐宋之战告捷?难不成那华父督杀了司马孔父,夺其妻,还不罢休?”
这下换做齐侯讶异:“你这孩子耳目倒是灵通。正是如此,郑伯假借周天子之命,其实是报复宋国去年围他东门的仇。我方齐鲁郑,攻到宋界;彼方宋卫蔡,打了郑土。郑伯非但破了宋军,还俘虏了三国将领。这时宋国内又出乱子,诸侯不可放任,三国军队还驻在宋地的句渎之丘,伺机而动。”
姽婳边听边忖,话音在脑中转了一圈,主意也酝酿而成:“此事拴不住太子,叔父也未必能镇得住太子。”
齐侯也是黔驴计穷,随口问:“我儿又有何良策?”
“儿臣不敢说镇得住太子,但却有定宋之计,也必不使太子误入歧途!”
居然敢口出狂言,齐侯倒好奇起来:“虽然你与诸儿一母同胞,然叔父尚且力不从心,你又何以这般胸有成竹?更遑论华父督之乱!”
姽婳抿唇一笑:“太子心地温厚,重情义,然易为情义而蔽心智。可避实就虚,待其锐势消磨尽后,叙之以情理便可悬崖勒马。至于华父督,君父既语之以‘乱’,索性乱中取胜,儿臣已有对策!”
闻言,惊异如鲠在喉,齐侯绕着姽婳踱了一圈,“此子不俗,此子不俗!”之音在心中大作。立身站定,轻问:“你的意思是?”
姽婳炯炯的目光对上齐侯迟疑的双眼,成竹在胸:
“儿臣愿代叔父服其劳,往宋传令。”
“如何去?”
“骑马。事不宜迟,恳请君父宽吾旧错,归还先前没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