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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进去,便于满目烂漫桃花之中见到了那院子的全部面貌。只见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庭院里栽种着各色花卉,春天里,满目姹紫嫣红,好不热闹熏人眼球。
置身于这片美丽的风景中,任谁也会觉得心旷神怡吧。
可惜坐在八角亭中的蓝衣女子却眼眸呆滞,怔怔的看着湖面游动的金鱼,懒懒的靠在红木柱子上,思绪早已飘远不知何夕。
她身穿淡蓝色的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未有任何脂粉修饰也尽显倾城绝代之姿。清丽疏离的脸蛋尽显美丽与诱惑。原本湛亮若星辰的眼眸因为呆滞而退去了潋滟琉璃之色,却另有一番勾魂摄魄的慵懒与迷茫,就像自世界尽头茫然而无助的羔羊,让人莫名怜惜跟心疼。
再配上弯弯的柳叶眉,加之小巧而秀气的鼻子,嫣红的嘴唇,当真是倾国无双,绝代风华。
那天她醒来后就见到粉蓝色的纱帐,鼻息间若有似无的花香萦绕着,混合着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散发出来的檀香,却莫名的让她厌恶跟排斥。她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根本动弹不得。每天都会有丫鬟来给她送饭,却始终没见过那个掳劫她的罪魁祸首,欧阳宸。
垂下眼帘,凌汐涵掩下眸底的冷光。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她冷笑一声,就听得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
“郡主,午膳的时间到了。”
凌汐涵向后靠了靠,神色慵懒自若,根本就不理会身后的女子。
女子叹息一声,又走进了两步。
“郡主,你这又是何苦,公子对你真心真意,你…”
“是吗?”凌汐涵低头轻声冷笑,忽而转过头来,眼眸亮如星辰,却又冰冷似刀剑。看着那迎着晨光走进的女子,
她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两坠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湖光碧水之中,一缕稀薄的晨光折射而来,在她嘴角划过轻柔而哀愁的笑意。明若秋水的眸子也似划过晓月拂暖的色泽,于满目晨光之中却显得暗淡而忧伤。
凌汐涵看着这张熟悉而久远的绝美容颜,嘴角莫名的扬起一抹笑意。
“我还从不知道,真心,是表现在强迫和掳劫。”她眼底冷光一闪,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儿。
“赵姑娘博学多才,不如就为本郡主解释一下吧。”不等女子说话,她又将目光移向河面,看起来似乎有些飘远。
“依赵姑娘的本事,能逃得过赵家满门抄斩而独善其身,想必心智自然非同寻常。或许,对事对物的理解也异于常人。”她眼眸含笑,悠悠然的回望赵欣月,与冷月寂静中带了几分晓风的寒意,又似朝阳迷梦中朦胧的雾泽,令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赵欣月眼眸一暗,便是这双明光皎洁如月又湛亮如星的眸子入了那人的眼吧。如此明亮而深邃的幽瞳,让人一望便如望进一湖深潭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即便是女人也无法忘怀,何况男人?
“赵家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眼眸悠然轻叹,望着远处湖光山色,带着一种莫名的怜悯和愁思。
凌汐涵冷淡的看着她,忽而道:“你喜欢欧阳宸。”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赵欣月一怔,垂眸轻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公子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半个月后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婚礼?”凌汐涵眼眸一紧,心中划过不安。
赵欣月仍旧一脸温婉,眼眸却有着哀伤。
“嗯,你和公子的婚礼。”她眼底仿若聚满了浓稠似的雾,化不开的忧伤。
凌汐涵眼眸乍然冷冽如冰,“我的婚礼,还由不得你们来干预。”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转身,步伐决绝而寒冷,带着一股寒冬腊月的冷意,昭示着她心底的愤怒。
赵欣月在背后幽幽轻叹,“没用的,公子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
凌汐涵诧然回眸,“带我去见他。”
赵欣月沉默,凌汐涵冷笑。
“怎么?难道名闻天下的怀宁王,竟是一个缩头乌龟吗?”
赵欣月微微皱眉,刚欲开口说什么,却在见到凌汐涵身后的人影时一怔,而后微微福身。
“见过王爷。”
凌汐涵眯了眼转过头,见欧阳宸一袭墨衣的站在幽径小路上。双手负立,眼眸淡然,精致的眉眼,如画的五官在风中虚虚实实,仿若即将随风而散的浓墨,一点点洗净那色彩绚烂的美丽,如上帝勾勒的修长身姿。
听到赵欣月的声音,他充耳不闻,双眸定定的,深深的看着凌汐涵,仿若要看尽她灵魂深处。
凌汐涵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气,只因她从未见过欧阳宸如此复杂深邃的眼神。她印象中的欧阳宸是深沉的,是危险的,是不仰望也不可亵渎的一个男人。她不讨厌他,只是下意识的排斥他的靠近。他温雅而微凉的目光永远有褪不尽的疏离与寒凉,他瞳眸流转间美丽的琉璃色泽永远深藏着看不见的算计。
可是此刻的他,眼眸仍旧如往昔般深邃微凉,却在那秋日微风中闻到了同样属于秋的悲凉和寂寥。那双眼,仍旧如琉璃般美丽,更难能可贵的是那美丽之中盛放的温柔。像一朵沙漠温泉之中突现的一缕温泉,清澈见底,又引人入胜。只是那温泉却是集炽热的沙和冰冷的雪汇聚而成,让人一望之下便犹如陷入冰火两重天。在冰冷中重生,在灼热中死去。
此刻的欧阳宸,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样的感觉让她莫名的恐慌,她想逃离,想逃离这个温柔又危险的男人。
然而一个想法还未成形,欧阳宸便陡然如鬼魅般闪了过来,迅速而坚决的拉起了她的手。
“你——”凌汐涵怒目而视,却触及欧阳宸黑亮若宝石的眼,树影重重,斑驳而迷离的晨光洒下,在他嘴角勾画一道弯弯的弧度。
“跟我走。”他不容反驳的拉着凌汐涵就走,根本就视一旁还半福着身子的赵欣月与无物。
“放开我,欧阳宸,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放开我。”凌汐涵被他封印了武功,挣脱不出来,只得愤怒的低吼。
欧阳宸却没有放开她,只是一直往前走着,神色莫测。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欧阳宸依然没有说话,带着凌汐涵转过月洞门,穿过重重屋脊。凌汐涵觉得自己被他拉着似转过了九曲十八弯,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还未等她看清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就听得砰的一声,眼前那朱红色的雕栏大门被他一脚踢开。她一愣之下,却被他带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布局摆设都很简单,空气中还漂浮着属于欧阳宸身上青竹的味道,可见这是他的书房。
凌汐涵回过头来,却见欧阳宸长身玉立于窗前,背影沉重而孤独。积压在心头多天的怒气却怎么也爆发不出来了。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寂,良久,欧阳宸才于风中飘来淡淡的嗓音。
“你不愿意嫁给我,可是因为萧霆轩?”他的嗓音很平淡,甚至没有丝毫动怒或者吃醋的味道,就仿若一湖秋水,淡得没有颜色。
凌汐涵平静的看着欧阳宸,嘴角微微扯出笑意。
“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
欧阳宸侧目望着她,俊雅至极的面容上染上了和煦温柔的笑意。
“哦?”他扬眉,手中折扇打开,颇有意味儿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凌汐涵缓缓摇头,眼神却有些悲悯。
“你喜欢的人…是皇后吧。”她云淡风轻的吐出这几个字,毫不意外的看到欧阳宸刚才闲淡清雅的表情瞬间怔住,乌黑幽暗的琉璃瞳眸刹那间变色,丝丝冷光蔓延。也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从容笑意。手中玉骨折扇轻轻摇动着,眉宇间一如既往的温润。
“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更敏锐。”
厄?凌汐涵愕然看着这个面色清淡的男子,以为他就算不生气也应该会反驳或者沉默吧。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欧阳宸居然承认了,他居然就这样承认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比她发现欧阳宸对皇后产生不伦之恋的时候还要让她惊讶。
所以她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欧阳宸,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脑袋短路。
谁知欧阳宸却是轻轻一笑,他走到黄花梨书柜旁,转动那只珐琅雕翠大花瓶,而后只听得轰轰一声,书柜向右移动,后面连接墙壁安置了一道暗格。他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张画卷,摊开在红木书桌上。
凌汐涵走过去,当她的目光触及画中那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时,不由得眼前一亮,满脸的惊艳。
好美的女子,虽然早就见过她本人,但是却从不曾想过,原来穿上嫁衣的她,竟然美得这样耀眼,这样圣洁。
画中女子无疑有倾国绝世之容颜,双目潋滟如水波荡漾,娇俏的琼鼻如染上了晶莹的月色光辉,肌肤雪白吹弹可破,桃红色的唇瓣柔润亮泽,引人采撷。尤为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就是她眉间的那一株妖娆绽放的桃花,栩栩如生,美得摄人心魄。她一身大红嫁衣,头上戴着看似厚重实则轻盈的五彩凤冠。身上的嫁衣飘渺如云雾,满身的珠宝玉石闪闪发亮,衣袂翩跹,轻纱舞动,就像一个忽然降落凡间的精灵仙子。
然而,最重要的不是她的绝世容颜,而是她眉宇间的气韵尊华,淡定从容,潇洒自信。以及,唇畔那若有似无的笑容,幸福而优雅。
明明只是一副静止的画像,明明画中的人儿美得那样不真实,可是这样的人儿却真实的存在着。
她没动,但是由此画便可以臆想到,这画中人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该是何等的动人心弦?
仅仅只是一幅画,便可以倾倒众生,让人沉沦不可自拔。
欧阳宸望着画中的女子,凝视着她唇边那淡雅温润的笑容。乌黑的眸子瞬间软化,琉璃光泽徐徐流淌其中,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光华潋滟,璀璨耀眼。
凌汐涵望着他,却明显的察觉到他心中的悲凉和哀伤。
悲凉?哀伤?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欧阳宸会有这两种情绪,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她却亲眼见到了,亲眼见到他温润笑容下的悲凉和落寞,竟然…那么让人心疼。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父亲不爱母亲。”他洁白如玉的手指拂过画中女子倾国容颜,笑容越发的柔和,也越发的哀伤。“父亲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那个女人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听说当今圣上非常爱那个女人,甚至愿意为了她散去六宫,独宠她一人。”
他的手指慢慢拂过画中女子身上那件光彩夺目的嫁衣,嘴角笑意不变。
“这件嫁衣…很美吧。”他眼中染上了迷离之色,轻声喃喃自语。“那是元倾帝亲手设计的…”
凌汐涵心思一动,却没有说话。
“当年,漓王与丞相之女落倾颜大婚,婚礼之盛大,前所未有。红绸遍洒,铺满了京都整条街道,百姓欢呼雀跃。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