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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青跟秦语堂边走边说话,田氏也跟着他们一起。
头一锅的饺子,连每人盛一碗都不够,所以,一等到锅里的饺子盛完,麦芽便又加柴加火,准备着烧第二锅。田氏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来给她烧火,也把堂屋的饺子捡到竹扁里,端给她。
有了田氏烧火,麦芽就只等水开就行,瞧见锅台上放着的醋瓶,她道:“娘,给他们拿醋了没有?这饺子要蘸醋才好吃呢!”
“你又没说,我哪知道,”田氏正在往锅洞里添柴。
瞧着水还没开,麦芽便干脆放下汤勺,把醋倒在碗里,端去了堂屋。
李元青正准备到厨房去瞧她,两人在堂屋门口遇见了,看她手里端着碗,便好奇的问道:“你端这个干啥?”
麦芽把碗举到他鼻子跟前,笑道:“你闻不出来这是醋吗?吃饺子得蘸着醋吃才好,不过要是吃不了酸味,那便罢了。”
说着,她将碗放在大桌上,也跟秦语堂打了招呼。这几日他们也相熟不少,不似之前的那般陌生。
李和一听说好吃,夹了一个饺子便往醋碗里搁,结果夹的时候没夹紧,饺子啪一下,掉进醋碗里,溅了好些醋在桌子上,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边笑,一边把掉在醋碗里的饺子又夹起来,“我手滑,一时没注意!”话一说完,便将整个饺子塞进嘴里,结果酸的他直掉眼泪。
小花看他一副搞怪的模样,开心的笑了。
麦芽并不记得她总共包了多少个饺子,少说也得有两百个,最后被吃了个精光,连一向饭量一般的秦语堂,也整整吃了两大碗,好像得有二十个左右,等饭吃完了,他已经撑的不能动了。
麦芽包了半天的饺子,站了许久,这两条腿根本都迈不动了,于是李元青便抢着把碗端到厨房去洗,不用她动手,自然也不能他一个人干,剩下的活还有冬生跟李和呢!
李和也撑的不行,可被麦芽勒令去扫地,可怜他连腰都弯不下来,一弯腰就觉着刚下肚的饭,直往上泛。
不过,最近他越来越听麦芽的话,叫他跑跑腿,干些杂事,倒也十分听话。他就像个陀螺,抽他一下,他动一下,不抽他,就不晓得转。
吃过饭,看着大花跟小花身上挺脏的,麦芽便又叫哥哥帮着烧一锅开水,再拎到房屋去,她的屋子弄了个下水道,用竹节连着的,可以把水直接从这里倒到外面去。
小花看着半桶的温水,眼睛都亮了。大花也是,趴在盆沿边上,拿手划拉着水玩。
麦芽笑着问道:“你俩多久没洗澡了?”
大花抬起头,认真想了想,“不记得了,好像很久了,我娘说,冬天洗澡太冷了,要是再生病就坏了,脏一点也没啥,反正又不碍事。”
麦芽把水弄好,反身把屋门关上,“冬天也得洗澡,洗过了,身上也能暖和一点,好了,你俩快点脱衣服,别耽搁,要是水凉了再洗,可就不好了。”她又去拿了些干菊花撒在盆里,另外还有特制的皂水,就是用皂角的熬出来,浓度很高的皂角水,倒进盆里,就算作是沐浴露吧!
“要我帮忙不?”田氏不放心她一个人弄两个小娃,便在门外边问道。
麦芽站起来去给她开门,其实不用她帮忙也成,她一个人也能搞定。
田氏一进来,便赶紧把门关上,防止冷风溜进来,“哎哟,今儿外面可真冷,你们俩还站着干嘛,快些把衣服脱了。”屋里烧了炕,暖和的很,田氏便把棉袄脱了,卷了袖子帮她俩脱衣服。
小花还好,大花怪害羞的,小声道:“我自己来!”
田氏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无声笑了。
这两个娃真是没久没洗澡了,在澡盆里泡了没一会,那身上的灰即使不用搓澡巾,也能退下厚厚的一层。头发也得洗,要是麦芽没瞧错,她俩头发上都生虱子了。这在乡下是很正常的事,冬天冷,不能常洗澡。大花还只会听她娘的话,等她再大一些,知道要漂亮了,就会好很多。
田氏帮着她俩洗头,想起麦芽小的时候,她白天就是再忙再累,回家也得给她洗的干干净净,后面她会照顾自己了,也养成了习惯,即使是大冬天,隔上一天,便要用水擦一遍,否则睡不着觉。
不过,她也想了,林大姑也是骨子里就不爱干净。
洗完了头,麦芽便用干净的棉布给她俩擦了头发,只能擦到半干,就赶紧让她便钻进被窝里面。田氏也翻出麦芽以前穿过的旧衣服,破是破了点,但也算干净,给她俩凑合着套上。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再钻进被窝里,身上满是野菊花跟皂角的清香。大花长这样大,还从没有这样干净过,连睡着了,脸上也挂着笑容。小花也是,两个小娃甜甜的进了梦香。
第二天一早,林大姑便来了田家,她不能总这样消沉下去,就算她可以,她的两个娃也不能老麻烦别人带。
所以她不得不振作起来,重新把担子扛起来。
她来的时候,大花她们还没睡醒,昨晚睡的太香了,到了早上还不想起来。
田氏招呼林大姑到屋里坐,把昨晚给两个小娃洗澡的事跟她讲了,林大姑感激不已,说着说着,眼睛又要红了。田氏赶忙劝住她,家里早上熬了豆腐脑,她便去盛了一碗,放上红糖,也算是给她补补。
林大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但闻见豆腐的清香,还有红糖的香气,便打起精神,喝了一碗,等田氏要给她再盛一碗时,她赶忙把碗送到厨房,直说吃饱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她就去里屋,把两个娃叫醒。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还有她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即使麦芽给她们洗澡,给她们做好吃的,可一看见亲娘,小花依旧一头扑到她怀里撒娇了,大花也是,眼睛红红的半趴在被窝里。她还记得昨儿母亲哭喊的模样,叫她很害怕,跟她所熟悉的娘亲不是一个样,所以当今儿再度看见以前的林大姑时,她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林大姑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摸着大花的小脸,哽咽道:“花啊,咱们回家了。”
只这一声,便叫大花哇一声抱住她脖子哭的惊天动地。
田氏在外面听着她们娘三个的哭声,也觉得心酸,等林大姑带着娃走出来时,她道:“今年过年,你们都到我家来过吧,反正我家也是要跟元青他们一块过,人多过年也热闹一些。”
林大姑犹豫了下,感觉有人在拽她袖子,低下看时,对上大花跟小花期盼的眼神,她只得强撑着笑容,点头道:“那就得麻烦着你们,老是给你们添麻烦,我真是过意不去,先前那棺材……”
田氏伸手制止她再讲下去,“就当我们去的丧礼钱,也不是我们一家出的,大家分摊了,也没多少,你也别往心里去,带着两个娃好好过,把她俩抚养长大,要是有可能,以后招个上门女婿,给你养老养终,这一辈子也就齐活了!”
林大姑苦笑,哪有说的那般容易,不过对村里的人感激,她还是记在心里,就是她还不了,也能叫两个娃以后还。
既然说好了叫她们过来吃年饭,那田家今年过年可就热闹了。
但是,在些之前还有好些事情要准备呢!
因着今年田家做了熟食生意,便有很多人上门来定过年吃的菜,不为别的,就图个新鲜,也好让来家的客人眼前一亮。他们也怕田家过年不做生意,便提早前来预约。
不光是他们来预约,连王大庆他们那几个分销点,在腊月二十一这天,也匆忙赶来,也是要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因为按着风俗,所有的店铺不下正月十六是不开张的,他们也怕田家同样不开张。
不过麦芽却不是这样想的,做生意就得学会钻空子,跟别人走不一样的路。
幸好之前,她家就一直在囤货,加上连日的大雪,气温很低,那些装着新鲜猪下水的大缸就摆在院子里,哥哥铲了雪,把大缸埋住,这样便能保证原料的不会变质。猪下水存了,加大料跟香料,她也存了不少。足够这些猪下水用的。
现在路面的积雪过大,已经没法再到县城进货,小二也不来了,临近年关,酒楼的生意便要关门了,等到正月十六再开张。这是他们历年的习俗,一年忙到头,没个歇息的日子,便只有乘着过年的十几天,多陪陪家人。
所以现在不仅要准备过年的事,还得紧着时间赶在腊月二十八之前把这些猪下水,跟牛肉锅烧出来。既然还有几天,麦芽便想着先把家弄好,等到腊月二十五之后再开始烧这些菜。
但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家家户户都有一项大事做,那就是扫尘。主要是房梁、拐角、还有平时不常注意到的旮旯角落,都得在这一天清洗一遍,除此之外,家里的被褥枕头啥的,该洗就得洗,该晒就得晒。
说来也怪,每天二十三,或是二十二,再阴沉的天,也能放晴了,或许这才是前人的智慧。
早上的时候,林翠带着郑玉来了。先前麦芽生病的时候,她俩也没少往这边跑,可因着李家那边多了两个陌生的男子,而且跟田家住的又近,时不时就会过来,所以她们不便老往田家跑。
今儿是扫尘的日子,林家的活她俩昨儿就干完了,林氏想着田家事情多,便叫她们过来看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
她们来的时候,麦芽正在家里拆洗被子,田氏也准备拿着自制的长把扫帚,弹弹灰。见她们来了,想着家里有人帮忙,便带着东西往李氏那边去了,田家屋子是新盖的,那蜘蛛网还没来得及结呢,屋子也没多脏。李氏行动又不便,麦芽也不好过去帮忙,便只能她去。
麦芽瞧着她俩过来,开心不已,想起办年货的时候在县城给郑玉买的新绣鞋,本想着等郑玉来拜年的时候再拿给她,可既然来都来了,便想着等会给她个惊喜。
林翠站在麦芽的炕边,看着她去下的被套,惊讶道:“我上回来咋都没见你在被子上套这个?这是啥时候变出来的?”她摸着软软的被套,羡慕坏了。用这东西套着被子,拆洗的时候只要把被套拿下来,而不用再一点一点的拆掉被面被里,洗好晒干之后,再一针一线的套上,方便的不是一星一点啊!
郑玉柔和的笑道:“咱们上回来的时候,她就套上了,你没瞧见,反正我是瞧见了,只是这颜色不鲜艳,你没瞧出来罢了。”
林翠嘴一撅,“麦芽,你得教我做这个,昨儿我跟郑玉洗被面洗的都累死了,今儿要是晒干了,还得一床一床套上,太麻烦了。”
麦芽笑道:“这有啥难的,你好好看看,不过是两个被面缝在一起,在一面留个口子,把被子塞进去,再摊平,临了再把口子缝上,不就完了吗?你以为有多难呢!”
林翠不可置信的把被套翻过来翻过去的看,这上面的针线都是手工缝制的,而不是踩着缝纫机,嗒嗒踩几下就能出来的。
麦芽针线活做的还凑合,那针脚却也均匀的很,针脚是从里面走的,等缝好了再翻过来,这样的话,从外面就看不见线条,这样也好看一些。
林翠看了半天,总结一句话,“要是我做的话,准比你做的好看!”
郑玉笑了,“你呀,讲话真不害臊,我咋没瞧出,你哪里比麦芽强了?”
林翠眯起眼睛,阴阴的笑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帮着小姑说话了,行啊,你还是我表姐呢,这么快胳膊肘儿就往外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