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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姻缘天定,那是不是所有的抉择都会走进相同的宿命中?
裴东来一阵迷惘。
包拯没有察觉裴东来的心思,仍道:“东来,你有没有听汪驴说过南疆有一条黑水河?”
“那个出产寒蝉的‘祸水’?”裴东来沉郁地答,“齐东野语坊间流言,不足取信。”
包拯不言,从轿窗里伸出手。修长秀气、微微露节的手指上沾着一点油亮墨迹。“汪驴衣上染有污渍。刚才我扶他起来时
24、烽火魔城
24、烽火魔城 。。。
烈焰会同潮水、箭雨摧毁会川苗军的当天傍晚,贵阳城里爆出一阵小小的骚乱。一个黑衣白发的青年在闹市街头与一群官府衙差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流血争斗。其时贵阳城正当华灯初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有消息灵通的茶贩商客神态兴奋地带来宋军攻陷会川的捷报。听闻战事顺利,酒楼妓馆里笙歌弦乐复又喧鸣扰攘起来,耳热酒酣之际,不少人倚窗凭栏亲眼目睹了青年以寡敌众拿下一十三名衙役的离奇场面。
“这小子好厉害,伤了一只手还能打趴下这么多人,咦——他怎么把衙差都绑了?”不知情的人一边伸长脖子观望一边啧啧称奇。于是就有知道的说:“你懂个鸟!这是奉旨来查案的大理寺少卿,专管犯事违法的官老爷们的。嘿!这些应阎王养的凶狗子平日里为非作歹,想不到也有今天!报应!”
十几名衙役被一串长绳栓在裴东来马后,个个跌撞趔趄眼肿鼻青,看热闹的百姓有的鼓掌叫好、有的捂嘴窃笑。白发青年策马扬长过市,意态嚣张。几个好事的闲汉一直跟着裴东来的马,直到看见他把人带进贵阳驿站。
群情激腾笑语欢颜,没有人留意到在街角暗处还有几个头裹黑帛深笠遮面的人也注视着这一幕。只有一个跟伙伴们嬉戏捉迷藏的小童不留神绊倒在其中一个人跟前,被扶起来的一刹那他似乎瞄见这些人绰约宽大的马步裙下都掖着弯如眉月的利刃。
小童骇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钻进人群扯住一个闲汉衣角嚷嚷:“叔叔,那些、那些人有刀!”那闲汉正瞧热闹瞧得高兴,回头一看小童所指街角连个鬼影都没有,劈脸就是一巴掌:“有个屁!小鬼寻你娘喝奶去!”
贵阳县衙距离驿站不过几步路远近,一干衙役被抓的事儿很快传到了应龙耳中。衙门书房,应龙望着跳跃窜动的烛焰,目光阴沉不定。会川失守,已让他心神烦乱,如今裴东来又欺上门来寻事,更令他慌了手脚。大戏就要开锣,贵阳城里却还有两颗钉子在。包拯不声不响腹藏机械,裴东来貌似任侠热血实际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实在吃不准这两个人对他的所作所为知晓了多少。
应龙曾是瓜州第一才子,别看形神娇弱宛若女子,实际诗词文才少年得意,十二岁进学为秀才,十五岁乡试问鼎,次年进京会试制艺文章俱都做得花团锦簇。若不是主考官员嫌他刚过志学弱冠年少,挑剔他文字稍欠风骨颇多卖弄,早就一举夺魁金殿簪花了。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应龙抬头看看墙上条幅,用宣纸绢裱的八个大字,笔意丰艳柔媚,正是自己一手流畅的钟王行楷。“莫测”二字正中他心事,应龙闭目沉思良久,像在积聚全身心的勇气和智能,好半天才定下神来喊进常胜,关照他去驿站找裴东来探问究竟。
刚送走常胜,廊下就有人阴阴笑问:“就算引我苗军进城,应大人依旧心里不踏实,要去趟一趟那两个钦差的浑水么?”
应龙一怔,旋即微笑掩饰:“南疆谁不知道苍狼是天命所指的苗王,我探定了一黑一白两条公门狗的虚实才好早做安排,为苗王一统南疆出谋划策。”
苍狼大步踏进屋来,煌煌烛火映亮一头银发,眉目冷厉尤胜罗刹。“你说的最好是真话。应大人,当日你我杀马为誓,永不相负。人以信义为本,这个道理苗汉相同,我派三百苗兵帮你夺饷,哪知道银箱竟是空的。你的话可信么?”苍狼起先笑着说,说着说着已带了质问口气,咄咄逼人。
应龙眼角突地一跳,窄薄嘴唇嚅动着不知回答什么好。洛阳来信中分明将运饷路线还有官防漏洞说得一清二楚,夺银之战也轻而易举,唯一未能料到的是运饷银箱中竟是无数石块。自个儿非但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膻,怎不叫人气恼?
“你我一条船,先不要自疑!”应龙一边恨恨安抚,一边忍不住暗暗起疑:那一头是不是真的变了心?为什么透给自己的消息总在紧要处有差池?他自诩才华盖世倜傥不群,也曾将所著诗集兵书派发各大书院将府,唯求有人赏识。谁知野心勃勃的毛遂自荐只换来一纸调令,将他自堂堂帝辇天子脚下撵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荒漠。这叫他自命清高只求指点江山的才子之心如何服气?
怀才不遇与不服气向来是一对双生兄弟。
一个人要作乱反对他的上司,不服气永远是最好、最通用的理由。
收到朝廷调令的那一刻,应龙就已拿定了主意要反,借苗人这把刀。他只没料到中州王会再度出山,还冒出个包拯和裴东来阻扰添乱。
“你的一万苗兵都入了城,顷刻就能掀起滔天波澜。贵阳是侵入中原的枢纽,我放你进城已是掉脑袋的大罪,你还信不过我?”正说着,门下衙役来报,裴东来和包拯到了前院。应龙闻言沉吟半晌,把不论冬夏从不离身的折扇张开看了看,转脸笑谓苍狼:“你看,心里不踏实的何止我,那两个也想来摸我的底呢!”
街衢上歌舞升平,欢声沸腾,县衙里却黑灯瞎火,冷清得不见人影。裴包二人一进衙门就感觉气氛异常。应龙没像往常一样赶着迎出来,暗沉沉的前厅里不甚光亮的烛焰在一阵阵扑进来的哨风里摇曳着,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偌大个贵阳衙门里没有半点人气,屋角墙根黑影处处透着诡异。常胜陪裴东来跟包拯一道回来,见状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常胜刚从裴东来这儿听了他跟包拯对军饷被劫一案的推理,满心将信将疑,皱眉想了一下对裴包二人道:“两位大人,你们说的句句在理,可我没看到证据不能信。既说证据在马厩,容我去验看一下再说。”说罢抽身就走。常胜刚离开,厅堂角门吱呀一响,走出一个衙役垂着头给两人奉茶,硬邦邦语声怪异地道:“大人,喝茶。”
包拯接过茶盏,顺手搁在一边,正要问应龙人在何处,那衙役已快步退下。裴东来眉棱骨霍地一跳,眯缝着眼打量了院里院外几个周遭,忽然起身道:“大包,我们先回去。”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扬声笑道:“包大人,裴大人,何以来去匆匆?不知两位大人驾到,有怠慢处不要见怪才好。”
裴东来本已拉住包拯朝外走,听说这话猛然定住,回身冷冷道:“应太令终于肯出来见人了?”
应龙浮着满脸假笑,哈腰故作惶恐道:“裴大人这话折杀下官了。下官是哪个牌名上的人,敢劳裴、包两位大人久候,实在是公务事忙,兜转不过来。听说会川大捷了,慰军庆贺事宜都要安排,不一一过目是万不能放心的,还望见谅。我已在后花厅置办了酒席,斗胆邀两位大人移步慢慢叙谈。”
裴东来冷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瞟见应龙脸上狞恶之色一闪而过,心里咯噔一声。来衙门之前,他就已跟包拯商量妥当:军饷被劫一案残余证据不多,要令疑犯认罪惟有兵行险着、下个套儿让疑犯钻。他借故逮捕贵阳府的一群衙役,取的就是“敲山震虎”一意。如今应龙果然被惹得按捺不住,可打量这贵阳县衙里里外外都透着铜网铁阵龙潭虎穴的气味。裴东来无论如何不愿令包拯涉险,想着得先稳住这人鬼莫辨的县太爷才好,便转了口气道:“应太令,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捉拿你的衙役?”
应龙巴不得能多拖住两人一会儿,好让苍狼召集人马合围,见大有余机可趁,忙一欠身道:“裴大人神目如电,下官确实不知道那些不晓事的奴才们干了些什么,惹得大人大发雷霆亲自动手。”
裴东来急于带包拯脱身,一面拉住包拯脚不停步朝外行去,一面回首冷冰冰敷衍:“应太令,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贵阳府的衙役借收尸之际砸店敛财,你这当头儿的就没有半点罪责么?”
应龙一听先舒了口气,以为裴东来要指摘自己律下不严鱼肉百姓,刚想假模假式申辩几句,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声疾喝:“裴大人,包大人!马厩里的确实不是滇马!”
裴东来大惊,心里暗骂常胜鲁莽直性不晓事,手上推着包拯朝外走,口中恶狠狠吓阻道:“应龙!你东窗事发了!”
应龙脸色霎那间青白有如死人,狞笑道:“裴大人,贵阳城是有王法的天下,就算你是大理寺少卿,也不能毫无实据诬陷忠良。”
仿佛回应他的话,院子里传来一声希聿聿的长嘶。包拯道:“应太令,你要的证据就在院子里——那匹马,就是证据。”裴东来扭头看见院子里常胜牵着高头大马一脸兴奋的情境几乎气结:“大包,不要跟他罗唣。你先走,余下的事交给我。”
应龙咬牙冷哂:“裴东来,你以为今天你们俩还走的了?!”言毕一挥手,衙门院墙上密密麻麻冒出许多开弓搭箭的衙役。
裴东来将包拯扯到身后,长吸一口气,缓缓、徐徐、有力地吐出六个字:“你终于露尾了。”他说得很慢,但却很有分量。“想留下我,要看你的弓箭手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想,我的出手肯定快过他们,就看——你的脚步能不能快过我的刀了。”
应龙脸容一僵,眼光掠过裴东来悬于腰间的唐刀与莲花银徽,旋即变容干笑:“裴大人误会了。听您话意像是疑心我犯了什么大罪,下官一时气急才失了分寸,想留您问个明白。您既是太后的人,那就是自己人,我怎么会害自己人呢?”说完提起了精神端详裴东来神色。
裴东来冷笑。“本座奉太后懿旨协助追查军饷被劫一案,我是官,你是贼。自己人?笑话!”
应龙恨恨盯住裴东来,因为脸色青白所以在幽晦灯光下愈加显得阴恻恻的透着点险。“下官不懂大人的意思。谁是官?谁是贼?到底是谁过桥抽板、贼喊捉贼。”
包拯觉出裴东来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湿凉的冷汗,听应龙话里有话暗藏玄机,禁不住微微皱眉。瞧这刀兵相见的架势,今日事难善了,更难好了。包拯知道裴东来替自己担心,不易察觉地用力回握裴东来手掌安抚,沉静地道:“应龙,今天我们只说军饷被劫一案。你夺劫军饷罪证确凿,还想抵赖么?”
应龙一脸揶揄地笑:“包大人的证据就是那匹马?难道这畜生还能开口说人话?”
包拯淡淡道:“正因为它不会说话,所以才不会骗人。这世上,只有人才会骗人。。。”裴东来接道:“没错,它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已经说出不少事了。”说着上前拍一拍马颈,道:“这马颈秀腿长,身高腰韧,关节有力善于驰骋,正是蒙古种里上佳的乌珠穆沁马,因纵使在战场上也不惊不乍,所以素为御征军用。贵州境内都是高原种的滇马,身矮腿壮背粗腰短,品相与它大不相同。应龙,你贵阳府的马厩里为什么会有御用军马?”
应龙目光转过去闪了一眼那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