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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押、上京,还是请、上京?”
“你说呢?”
司绝尘的嘴角不可觉察的翘了翘。“陛下既然不给个明确的指示,属下会让他们看着办的。”
话还没有落下,司绝尘便在申璧寒冷冽的目光下耸了耸肩:“好好,我知道陛下拉不下这个面子说请人上京,那么就是我这故人请好了。”
司绝尘的背影刚刚隐入殿外的黑暗,王总管就被唤了进来。申璧寒沉声道:“关于选妃,朕还有一个要求。”
王总管低头躬膝:“老奴谨听圣言吩咐。”
皇帝不容反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韶华宫入住的男妃,朕要钦点。”
王总侍惊讶的抬起了头,完全不知失礼的看着皇帝没有表情的脸。男妃……难道皇上打算重蹈前朝的覆辙?他下意识地劝阻:“皇上……”那个三思还没出口,申璧寒已经开口堵上他的话头:“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定,让那些老头子说去吧。”王总侍怔忪一瞬,只得满腹心事退出门外。
申璧寒站在殿中的阴影里面,微微侧头斜上看向窗外。
清无紫。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么?你送的这份大礼,我受得惭愧,怎能不还你几分?虽然离海清河晏尚远,朝中却早已步入我所希望的轨道。如今,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我。
镇远驿,驿馆。
这日的镇远郡守迎来了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函。一大早,就有师爷模样的人去了地牢,把前几日关押起来的清晗恭恭敬敬的请了出来,四人小轿抬到驿馆。
衣衫凌乱,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青年和一身绢装、尖嘴瘦腮的官员对坐。
“清公子,这是下官为您特别准备的房间,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连夜的跋涉和连日在牢中的日子耗尽了他的精力,清晗眼都不抬,“在下只是个囚犯,不适合住这样的房间。”
那官员一屈头,眉头一笼压低了眼帘,“大人,您可别这么说,让下官十分为难。”
清晗把破损的衣襟拢拢,神态防备和疲累:“犯人就该在狱中呆着,大人有什么可为难的?”
那官员看看左右,压低了头颅,道:“清公子,今儿上头来了人,让下官‘请'您上京,您大人有大量,先前的怠慢,那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别往心里去。”
清晗不说话了。见他沉默下来,那官员以为他允了,松了一口气,道:“下官马上去准备茶饭。”
“不,”清晗长长叹口气,抬头,“我累了,可方便让在下马上洗漱歇息?”
那官员看了看清晗凌乱的衣服和暗淡的头脸,尴尬的一笑,“方便,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有没有笔墨清水?”
那官员一愣,马上点头如捣蒜:“有有,下官马上着人送来。”
清晗起身打量四周,这房间自然没有江南富地那般细致舒适,更没有京城的精美风流,平日里想来也很少使用,空气里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把窗子再推开一点,看着光圈中缓缓飞舞的流尘,清晗阖上双眸,心里忽明忽灭。
我帮你坐稳这江山之后,已经是形容枯槁。以为之后能得到我想要的安宁。然而这个破败身子,小寒,你还是不能放过么?你到底要捆缚我到何时?真要逼我到死么。
等到沐浴更衣,笔墨送上,清晗执笔半晌,像是失了魂魄,平生第一次让墨重重的滴到纸上而不自觉。
他极缓慢的低头仔细看那墨迹,浓而黑的一点,四下溅开细长如发的丝线,就像此刻的心情,延伸的黑色丝线永无尽头,找不到可以结束的地方。看着看着,眼前便朦胧起来,他扶住桌子,感觉世界的颜色渐渐暗淡,一切都在晃动着,摇摇欲坠。忽的胸口一松,一口腥甜涌将上来,即刻就在那点黑蕊上点了几瓣刺目惊心的暗红。
他想触摸自己的嘴唇,却只觉腹中绞痛如割,弯下腰扫落了砚台,在失去知觉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三生石上之求不得' 千幽纷谢(下) BY: 墨崖
第二十六章:抉择
一个月后,京城。城门巍峨,街市熙攘,目不暇接的门巷和此起彼伏的商家吆喝、行人笑语,纷纷扰扰的直乱人耳目。
“哇呀,京城真是挺漂亮啊。”女孩子掀起车窗的帘子,兴奋的感叹。看看车里坐着的人,不一会儿又歪头嘟嘴,“不过金陵和扬州也不赖呢,不过就是京城是个新地儿,我比较新鲜而已。”
苏钰看她的样子,抿嘴笑笑:“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都,有很多东西是扬州所没有的。”
午时咯咯的笑,露出尖尖虎牙:“是啊,最重要的倒不是东西,是人吧?”
面对这小妮子一路的口没遮拦,苏钰已经不再局促了,他整整衣袍,目不斜视:“我和他同根同源,彼此都是时刻在心里的,到哪里都是一样。”
洛迟早已嘱人在京城最大的客邑订了客房,让苏钰好好休息,道明日就打探消息,寻找苏魄的下落。苏钰应了,没忘了道谢。洛迟看看他瘦的白袍下几乎空荡的身骨,眉头微皱,道:“你还撑得住么?再这样下去人可得只落得个骷髅形状了。”
对洛迟,苏钰不知他真正意图,但是对于千里随行的这份帮助,他是要感激的,于是礼貌地笑:“多谢洛大当家关心,大夫曾说我绝活不过成年,我却还是抗了天命,猜想也没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没见到我二弟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洛迟凝视他半刻,到底还是冷哼了一句,“那是最好,我不想费尽周折下来留住的是个死人。”
苏钰一怔。而洛迟已经甩下袖子,出得门去了。
此刻,位于皇城东南的安天爵府前厅里异常的热闹,三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围成一堆儿伺候着司筠司大爵爷,莺声燕语香浮眼媚,真个是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嫉妒得半死。偏偏司爵爷却是青白个脸,一副快要憋屈死的表情。
见他这副表情,对面一直在静静观察的人笑得更深了,一双眸子黑如寒夜亮若晨星,声音里却是隐隐的促狭意味:“爵爷,这齐人之福,你好像享得不是很快乐的样子。”
司筠捏着鼻子,终于忍不住高声大叫:“都走开,都离本爵远点!”
“你们都先去厅外候着吧。”
对面的男子一出声,前一刻还侬侬软软的伊人瞬间站起成一排,有序地退了出去。
“你……”司绝尘深恶痛绝地再在眼前挥挥袖子,把最后一丝香氛也挥得远远的,才道:“你真决定要开青楼?”
对面的人站起来,道:“皮肉生意我已算是轻车熟路,这行是来钱最快的,无论如何,我不想欠人钱欠得太久。”
司筠以手掩住鼻子,终于笑了:“你除了欠我的钱外,好像还欠了我的情。”
对面的男子回头看他,眼光意外地坦诚:“对,我要在京城开窑子,少了安天爵爷的关照是万万不成的,这个情不可以用轻重缓急来衡量,我是欠死了,既是欠死了的东西,所以我暂时没计算过要还。”
司筠为这坦诚的无赖暗暗叫了句好,撇嘴又慢慢的道:“不过这情面最终倒不是我一人给得起的,是这皇城里站得最高的那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声低笑:“是吗?那这旧账新本我倒可以和他好好算算。”
即使是司筠,也被这句话害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放下了袖子,正了脸色:“这话,你不要说,更不准在我府里,我面前说。”
对面的人没有再回话,只是挥手慢慢走出门去,和那三位娇俏美人径自离开。
司筠看着那背影带着几乎察觉不出的微跛消失在视线里,眉峰不轻不重的耸起来。现在,变成夹心馅的他真的是两难了,当初就不该接了这笔陈年纠葛的糊涂账——然而,最高处的那人,是他不愿就不加于他的人吗?真是……第一次感到了秋意逼人的味道。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夜,明月。这月明得这样干脆,根本不解得有几多清减的身影于芳庭水上、荒漠孤城处抬眼久望,不能成眠。然而它也无须解得,这世人的忧患这样重,它若是也被无法排遣的灰云压垮了,叫人哪里去找举头的慰藉呢?
第二日晚上,洛迟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了,说京城近日风声颇紧——恰逢皇帝第一次全国选妃这种大时大事。市肆看似繁杂,却是各处都有莫名的眼光身影,森严得很。别说是往上打听消息,就是尽往下那些不入流处,也抠不出几口唾沫星子来。更何况,这里原不是他们南派的势力范围,茫茫人海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就更是难上加难。
洛迟听了来报,半晌不语。来京城的路上各关各口的诘问盘查,他就知道此行不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白袍身影的削瘦形状,和他平静眼底偶尔闪过的那丝急切的火花,就身不由己地想去为他做点什么,为了留住那点火花,留住一点硬了卅多年的心最深处,那点失而复得的暖意。做点什么也好。只是,这份心思,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他还是宁愿做那个被世人误解的人,阴险伪善也好,他的心思和快意,不要有人明白。
“明天我亲自和你们去一趟。”待人退下以后,洛迟掐掐手指,欲踱回房里。
在经过苏钰的房间时,犹豫一瞬,抬手欲敲,在门扇边却刹了去势,慢慢贴放在门上,微使力推得门扇轻晃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停住了,保持那个姿势很久,直到远处的更夫那京腔十足的打更声悠然的传来,他才颓然放下手,退后一步,转而似如梦初醒,快步离开。许是那一刻心思真的乱了,连一旁房间探出窥视了半天的小脑袋都未曾发觉。
京城的窑子比不得别处。天子脚下,门面功夫比别处装得越发的不同,光红漆匾额上的名字就起得比别处的更雅上一个酸味的档次。然而将要开张的这一家,又与别家的不尽相同。
首先,这名字:醉倚楼。说不上多么风雅,却让人想到酒酣耳热时倚在温柔乡的惬意,真是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然后,这楼前面没有招徕客人的花红柳绿,只有一扇屏风静静挡在大堂——入口处,屏风上画的不是花鸟人物,是杂乱无章的云裳锦被。
再者,屏风后面也只有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厮,安静得很。
这楼子处处透着规矩,却又处处是春色烟波的暗示,它开业没多久,即成了京城的王公贵族炙手可热的话题。直说情趣别具一格,不去一回简直枉活一趟。
是的,他开的这青楼,就是专向着上层的钱袋子。既然最上头那个人没话,他就放肆一回。
这些人,虽然口味刁钻,却出得起天价。他费尽心思针对性训练出的姑娘小倌没有让他失望,紧紧抓住了这些人的心思。
揉揉曲弯不到一个时辰就酸麻难当的手臂,他走到窗边往极南远望,大哥,如果你还在,如果你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想必是痛心疾首罢?
他冷冷一笑,不过是活着,为家族为名声活着的日子他已经厌倦了,正直可以伪装,名声救不了命,还是为自己活比较好。所谓的亏欠和责任,都随那个在扬州死去的苏魄埋没吧,至少